第二十七章 遊曆之心
作者:浮沉仙人      更新:2020-04-20 05:44      字數:3748
  陸鴻離深邃目光劃過一絲光亮,轉瞬即逝,他溫聲言道:“你且說來聽聽”。

  司馬元垂下頭顱的臉上似有羞愧與無地自容地言道:“不敢欺瞞師尊,弟子在未曾掌執宗門之前,便曾有出宗遊曆之心,但因諸多瑣碎要事纏身一直無法脫身。且當初宗門又四成征伐,掌門之位責任重大,不敢輕易道出如此念頭。”

  他語氣一頓,繼續言道:“而今宗門既已走上正軌,弟子意欲任性一次,去東荒諸國見識一番別州風貌。”

  道完之後,司馬元便匍匐在地,虔誠之極的恭聲言道:“還請師尊成全!”

  話語落下,久久未曾回應。

  若有外人在場,便會發現一個極為詭異的一幕。

  卻見隱峰中央峰頂平台之上,一道高大身影負手而立,冷眼俯瞰身前之人。

  身前那道年輕身影匍匐在地,如同泥塑般不敢動彈。

  不知過去多久,那道高大身影終於出聲,緩緩言道:“你既知掌門之位責任重大,怎可明知故犯、拋棄紫霄數萬弟子獨自外出?”

  司馬元身形一顫,垂首言道:“司馬以為宗門上有師尊震懾內外,下有長老閣居中調解,更有數萬同門弟子萬眾一心,宗門已是固若金湯。”

  “再者,而今玄冥宮、幻夢軒臣服,邪神宮瓦解,龍鱗州也被我青鴻掌控,再無任何存在威脅我紫霄安危。如此,弟子方才有外出遊曆之心。”

  陸鴻離目光平靜,如同深幽碧潭,深不可測。

  他沉默良久之後,緩緩言道:“掌門之尊,豈可輕涉險境?”

  匍匐在地的司馬元當即恭聲言道:“弟子願卸去掌門之位,以換此次遊曆之機!”

  陸鴻離麵無表情地垂首俯瞰,冷眼閃爍,不知其深意為何。

  少頃,他輕擺袖袍,踏空而去。

  司馬元俯身在地,不敢起身。

  須臾,一道平淡話語自空中傳下,“你既為掌門,由你自決即可,何須他人允許。”

  司馬元喜極而泣,抬首拜謝道:“弟子多謝師尊應允!”

  無人應答,唯有幾道不知名的飛禽鳴叫,淒婉哀絕。

  頃刻,劍光再起,飛騰轉掠之際便到紫霄峰巔。

  劍光散開,露出一道身影。

  司馬元神色平淡,嘴唇緊抿,目光垂落,俯瞰紫霄峰下。

  此時,正值晌午時分,穹空烈陽高照,熾光灑下,將諸峰殿宇琉璃瓦映徹的閃閃發亮,金光熠耀。

  司馬元喃喃自語地道:“你就這般有信心?”

  自語聲消失在呼嘯罡風之中,隨風而逝。

  渾然不覺,其後背衣襟早已濕透。

  沸騰的熱氣罩身,濕透衣襟再次烘幹。

  旋即功夫,複有再次沁透出濕潤之意。

  方才司馬元之所為,幾近‘逼宮’,

  尤其是對於一位掌控欲極強的存在而言,其豈會容忍棋子跳出棋盤之外?

  司馬元目光低斂,輕聲呢喃地道:“任由我成長也就罷了,還不在意遠遊遁走。”

  司馬元微微眯眼,先前叩請師尊陸鴻離既是試探其是否存有禁錮他之心,也有窺探其實力之意。

  他喃喃自語地道:“你到底想幹什麽?驅使我為你征伐四方?還是永遠都作為你手中一柄刀?”

  若果真隻是一枚征伐四方的棋子,今次必然不會放他離開。

  如此的話,他心中揣測便不攻自破了。

  至於其實力究竟有多恐怖,司馬元暗忖少許後,覺得若是單打獨鬥,恐怕邪神廟那位與南莽那位妖神都非是其敵手。

  這當然不是他憑空猜想,而是當他直麵邪神時,丹田之內的那枚丹珠紋絲未動;但在方才覲見陸鴻離之際,丹珠竟顫抖不已,如遇天敵。

  即便是當初硬抗那蕭氏老祖一擊之時都未曾令丹珠輕動,儼然證明自家這位師尊的實力遠非表明上這般簡單。

  司馬元眸中閃過一絲幽光,忽而瞳孔一縮,腦中冒出一個驚天猜測。

  師尊究竟是誰?他真的叫陸鴻離麽?

  而他未曾發覺的是,當這道念頭出現之後,四方碧空都為之一暗。

  雲翻霧滾,隱峰震動,似有大能意識降臨。

  這一切變化都在轉瞬之間消失不見。

  司馬元心中微悚,似有冷汗冒出,那種念頭初始不過是懷疑,繼而如同一顆種子在心中生根發芽。

  司馬元眼簾低垂,默默地擦去手中細汗,輕吐一口濁氣,心神緩緩平靜。

  旋即其身側似有輕霧彌漫,意欲掩蓋方才異狀。

  不知是否是錯覺,當司馬元心中念頭被壓抑之後,後山隱峰的雲霧翻滾漸漸平息,再次陷入死寂。

  紫霄峰巔之上,司馬元抬首仰望,萬丈高空之上幾近穹頂,再進一步便是那傳說中的飛仙之境。

  而那位師尊想必便是半步靈神之境。方世界最大容忍存在便是半步靈神,一旦晉升真正的天境存在,要麽被那隻聞其名不見其形的‘天道’鎮殺;要麽是飛升破界,化虹而去。

  其實世人眼中的天境存在非是真正的靈神境,距離真正的靈神境尚有極大的距離。

  所謂靈神者,天地之神也。萬裏方圓,須臾可至。

  司馬元心神向往,眼露憧憬,喃喃自語地道:“朝遊北海,暮天南。”

  在司馬元認知之中,靈神境與元嬰境具有本質的區別,堪稱是從泥丸之身,向著神靈之軀的極大跨越。

  褪去肉身凡胎,凝聚一點神性,成就不朽之基。

  如果說築基期乃是凡人脫離泥淖、進入修道者之列的話,那麽從元嬰境晉升至靈神境便是從人向‘神’的飛

  躍。

  故有邁入金丹境,方是我輩人;臻至靈神境,乃知我非我。

  而今的司馬元已然抵達元嬰中期,其修道之神速在整個西冥州千百年來都絕無僅有。

  然而有得必有失,司馬元踏入元嬰的時間雖早,甚至還凝練出舉世罕見的‘靈劍域’,但其跨過那道天塹的機會被消弱掉近三成。

  按司馬元積攢的底蘊而言,當初在元嬰初期便可與中期強者鬥上一鬥,而今以中期修為更是能伏殺後期存在。

  自紫霄派征伐之戰以來,司馬元領攜青鴻諸派南征北戰,相繼攻伐壓服數個宗門,別說與元嬰後期的交鋒,即便是那藏身在宗門最深處的老古董-半步靈神都過了幾招。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前幾年既是西冥三州最亂之際,也是司馬元鬥戰經驗最為豐富之時。

  與元嬰鬥,生死兩開;與半步靈神博弈,十死無生。

  無人知曉,當初司馬元硬接下那位蕭氏靈神的一擊之後,便已然重傷。

  但在那種情況下,司馬元豈敢示弱露怯,自然是愈蠻橫無理,愈令人忌憚。

  至於事後閉關兩年有一半時間用來療傷修養。

  而今既無大患,司馬元自然要抓緊時間竭力提升修為。

  他目光堅毅,不入靈神,眾生皆為棋子,難逃被人擺布的命運。

  就比如他現在,連那位的真正意圖都難以揣測。

  司馬元喃喃自語地道:“唯有擁有與其對等的實力才能擺脫棋子命運”。

  他目光深沉,更何況還有那位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大敵蕭氏老祖在暗中虎視眈眈。

  至於其背後的龐大勢力,更是令司馬元想都不敢想。

  他不禁暗罵,這蕭家人真是如同附骨之蛆,簡直是陰魂不散。

  峰巔之上,響起幾道罵語之後,便複歸冷寂。

  司馬元自語地道:“欲成靈神,需先養神;意欲養神,必先出竅。”

  旋即他搖了搖頭,輕歎一聲,言道:“還是將修為提升至後期再說吧”。

  他沉思少許後,右手一翻,一本古樸手劄浮現,其上數個古篆大字映入眼簾。

  司馬元喃喃自語地道:“出穴訣。”

  此訣非功法,乃是修士將靈嬰‘搬出’丹田穴之法,也即是修士的‘出竅術’。

  元嬰三重境,司馬元當初將丹珠內部的分魂強行煉入金丹,並借四方征伐鬥法破丹而出,從而孕育出獨一無二的靈嬰之身。

  事後前往蓮花秘境,勘破神像秘密、進入神劍之內,以萬千劍氣捶打靈嬰,完成‘煉嬰’之路。

  從而徹底踏入元嬰中期之列。

  可以說,司馬元踏入築基以來,正是丹珠、劍峰以及蓮花秘境所帶給他的機緣,方才令他每每於關鍵時刻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一步一步地走到

  了今天。

  司馬元默默地內視己身,隻見丹田之內,靈嬰之身正閉目盤膝於靈宮之內。

  其懷中一枚大如雞卵的光滑丹珠正銀光閃閃,散發著柔和光芒。

  若是細察,還未發現司馬元靈嬰的呼吸吞吐竟隨著丹珠的光芒閃爍出奇一致,如同貝殼含珠,同卵共生。

  而且司馬元還發現,靈嬰呼吸之間將隨著丹珠散發的光芒吸入腹中後,其嬰體竟愈發的凝實,逐漸向真人靠攏,儼然是一位真是的嬰孩兒。

  同時,其本身的氣機漸漸壯大,而今不過數年光景,便已然堪比築基存在了。

  司馬元目光奇異,喃喃自語道:“元嬰存在晉升至‘煉嬰期’後,經過淬煉捶打,靈嬰已可出穴行走。但而今其不過堪比築基,即便出穴也難以成為我的助力。”

  “強行出穴,反而若是有個閃失便可能功虧一簣。”

  司馬元翻開手劄,一邊瀏覽思考,一邊暗暗謀算。

  靈嬰成長皆需過程,如同凡間嬰兒般,從咿呀學語到蹣跚行走,再到健步如飛。

  短者需要十數年,長則多達數十年乃至上百年。

  期間靈嬰的修為成長離不開天材地寶,或者靈丹妙藥的加持,可助靈嬰快速提升修為境界。

  手劄乃是紫霄峰巔道觀遺留,儼然是蕭瀚之物。

  司馬元當初滅殺蕭瀚之後,諸多寶物遺藏盡皆歸他所有。

  他暗忖,而今煉嬰境剛剛開始,意欲踏入元嬰真境最後一重‘出竅境’還需要將靈嬰再次打磨固化,使其得以經受得住外間的風吹雨打。

  其後當其修為臻至金丹之後,便可放出了。

  司馬元目光向東,熠熠生輝,似有決斷。

  接下來的數十年,他或許需要增長閱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