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們怎麽聚到一起的？”

  這是黎易的疑問，相信也是大家的疑問，為了解釋這個疑問，李未濟不得不把所有人都拉進特殊團隊頻道。

  黎易以為他會和往常一樣開始炫耀式講這段關於聚合的故事，做好認真傾聽的準備，可是通訊器裏隻有悉悉嗦嗦的嘈雜，那個一向熱愛揭秘的老友似乎被其他事迷住了。

  索蘭德拉廣場，秘法議會加強巡邏力量，阿蘇拉與魔像往來頻繁。就在廣場邊緣不遠處的高山上，李未濟等人在藤蔓都不願攀爬的裸岩上席地而坐，火灶灼灼，沐浴夕陽。

  灶是大理石壘起來的，燒得很旺，映得所有人臉色通紅。倦鳥鳴，疲獸嘶，爬蟲唱晚，偶有柴木爆裂的劈啪聲相應成趣。

  撥弄著灶火，李未濟小聲問:“這火光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團隊頻道的另一頭，準備好聽故事的監獄五子發來詢問:“你們在做什麽？”

  “沒什麽，少打聽。”男天線寶寶語氣很嚴肅，似乎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卻又聽他輕聲回答李未濟道:“除非有人能，像你一樣從天而降，否則誰都注意不到這裏。”

  李未濟欣然，又往折了些枯枝往灶眼裏填。男天線寶寶伸手一攔，淡道:“這種土灶不能塞太滿。滿了，空氣不暢，反倒不能充分燃燒。”他一邊說話一邊用木棍挑開堵在灶門的木柴，火光更甚。

  “快好了吧？”孚威湊到灶前，不顧衣衫，不顧煙火辣眼，使勁往灶裏吹氣。

  男天線寶寶用小棍捅了捅，木炭特有的焦味散了出來，他拍拍手笑道:“好了。”

  監獄五子越發疑惑，又是燒火又是土灶，這聽起來可不像是在為救人做準備，可天線寶寶剛才那不客氣的拒絕猶在耳邊，他們想問也無從下口。

  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李未濟等人正準備烤豬。

  不是生豬，是已經烤好的，遊戲商城售賣的烤豬。純粹的代碼產物，但無論是口感還是味道都比現實中的烤豬更符合人們對烤豬的臆想。

  兩位天線寶寶已付過錢，黑獅商會的飛鴿落下，烤好的整豬準確無誤落在土灶上，灸熱的大理石持續加熱，確保它始終溫香動人。

  才吃過“芝麻烤肉”的李未濟被這虛幻香味勾得食指大動，再看其他人，也都一幅躍躍欲試的樣子。

  溫暖的火，噴香的肉，幾近安全的自然環境。

  奇妙的組合碰撞在一起，讓人恍惚回到原始的曠野，穿著粗皮狩獵歸來的先祖們手把流油獸腿，舞蹈著，歌唱著，訴說著。

  “開動啊。”

  女天線寶寶率先扯下一片豬耳塞進嘴裏咀嚼，咯吱咯吱的脆爽聲傳染給其他人，大家便不客氣湧上。

  有肉自然不能少酒。

  壇裝黃酒，掀開漆黑的封泥，黃金液動，碗滿杯溢。

  “真沒想到，大塊肉大碗酒的遐想竟會在遊戲裏得到滿足。”抹抹嘴邊酒漬，走過幽魂之地端碗向兩位天線寶寶敬道:“兩位賢伉儷，當飲此杯。”

  男女天線寶寶忙站起，同時擺手道:“我們不喝酒。以肉代酒，三碗不嫌多。”說罷，兩人均將手中的肉吃得幹淨，還做了個傾杯的動作，像是飲盡一杯酒。

  走過幽魂之地大笑起來，又大咽一口，豎拇指道:“妙人。”

  黎易算是聽懂了，他在團隊頻道嚷起來:“喝酒吃肉不叫我，沒良心啊。”

  “安心坐牢，等我們救你出來再喝不遲。”李未濟並不愛喝酒，但他還是小嚐一口，黃酒味道不衝很容易咽下，咽下後還有點回甜，倒是清了嘴裏豬肉的油脂。

  “不。我就要喝，現在就喝。”哪怕是通過團隊頻道，大家也能聽到黎易的豪氣:“老爺爺，來，我先敬一杯鬱金香。”

  走過幽魂之地也不客氣，伸手一攬，將偌大夕陽裝入碗中，讚道:“玉碗盛來琥珀光。”

  “好。我再敬一杯新豐酒。”遊俠少年，氣概萬千。

  走過幽魂之地接杯歎道:“新豐有酒為我飲，消取故園傷別情。”

  兩種情思在一種酒裏，蕩開新老兩代人生的餘韻。

  “我也敬你一杯酒。”老爺爺乍時感傷，卻又極快從傷感中走出，舉碗對空，呤道:“金盆盛酒竹葉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之後始顛狂，一顛一狂多意氣。”

  黎易嘖嘖飲罷，心頭竹葉青青。

  三杯連原始代碼都沒有的酒，隻存在兩人口頭的酒，卻讓整個團隊醉意迷離。

  “我也敬老弟一杯。”兩隻米老鼠起立對走過幽魂之地躬身，“如果不是老弟幫我，我與兩位孩兒的緣分怕是盡了。”

  這米老鼠兄弟說話的語氣方式明顯與先前不同，饒是黎易這等粗心大漢也能聽得出來，他不猶好奇道:“你們……”

  兩隻米老鼠同聲道:“是暢暢小哥嗎，我也要敬你一杯，若不是你出言提醒，幽魂老哥斷不可能聯係到我。”

  呃……黎易腦子裏全亂了。

  走過幽魂之地似乎感覺到監獄裏頭的尷尬，笑道:“你忘了？當時還是你告訴我米老鼠兄弟可能是屍身外掛，我下線一查，果然如此。這事本應該交給和平係統處理，但我注意他們倆的身份有些另類，他們是同胞兄弟，而且有個老父親在等他們回家。我就上報和平係統，從中做了點協調，也算是盡人事聽天命。”

  李未濟默然。

  盡人事，這三字寫起來何其簡單，可他知道這背後意味著什麽。

  屍身外掛在25號生活區黑市，走過幽魂之地和米老鼠的父親肯定不在一個生活區。走過幽魂之地上報此事，還能從中協調，這就表明他至少影響到三個生活區的和平係統。

  跨三個區域協作查案，這種算力調動自生活區製度建立以來，三十年前裏，恐怕還是頭一次。

  這足以引起【深藍】懷疑了，可【深藍】並沒有製裁他，相反還讓他和米老鼠的父親一起遊戲……

  眼前這位出手如電，對遊俠技能了如指掌的老爺爺究竟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