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尋履霜結識斯克鼠 化幹戈平息火元素
作者:達蓋爾的旗幟      更新:2020-04-20 01:55      字數:4996
  有十個士兵立刻報上了名號,我又裝模作樣的將這十個人誇讚了一番。“神聖帝國的未來由我們來守護,神教的光輝由我們來點亮,神的偉大由我們來捍衛。你們的勇敢讓我讚歎,你們的無畏讓我感動,你們的堅毅讓我欽佩。以吾之名,你們的名字將被永久載入曆史。為了更新更美的生活,為了明天的太陽,為了教皇。”

  “為了更新更美的生活,為了明天的太陽,為了教皇。”營地裏的士兵都自發的喊了起來,好像認可了自己的偉大。三等人就是這樣,稍微給點甜頭都甘願做條聽話的狗。但這怪不了他們,他們隻是被剝奪了思考的能力。

  出發前我特別任命了一個副統率,他將擁有和我對等的權力,他的職責就是替我應付日常工作匯報。我帶著十個小兵追了出去,追了大概十裏地,這些小兵便都中了陷阱昏厥過去。木透把他們一字排開,然後在周圍點上篝火。

  “這還屬於你們巡邏的地界,明天他們就應該會被人發現,我現在點著篝火防禦野獸,你趕緊寫幾行字在旁邊,就說你們中了陷阱,士兵受了傷,你為了繼續追捕我所以把他們留在這。”木透把一根棍子交到我手上,我依他所說寫好了留言。

  “來吧。”木透說。

  “來幹什麽?”我問。

  “打一場啊,演戲要下功夫的。”他說完這句就向我發動了攻擊,拳頭從我麵前掃了去。“你為什麽不躲?”他問。

  “你太快了,我還沒反應過來。”我如實回答。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我忘記這些技巧已經超出你們的卡牌規則了,不好意思。既然不能自由戰的話,那就契約戰吧。雖然速度慢一點,但好在可以簽定不傷害契約。我們隻要製造出戰鬥痕跡就行了。”他一邊說著話一邊用手憑空寫著契約,一個個金顏色的字在月光下分外好看,這種寫契約的方法依然超出了我的認知。

  契約簽定好之後,戰場開啟,骰子和硬幣也同時出現。我注意到一個細微的動作,木透雙手合十向骰子和硬幣輕輕點頭,十分的恭敬。

  我問:“你為什麽向骰子和硬幣朝拜,那可是神意的直接體現啊,不是跟你的信仰相反嗎?”

  他笑道:“骰子和硬幣是真正的天意體現,神沒辦法把這樣兩樣東西從規則中摘除便把這兩樣東西說成是自己規則的一部分。你們所接受的教育、曆史都是被篡改過的。一切為了神的利益嘛。”

  木透擺好防禦架式,說道:“發動你獨有的卡牌向我攻擊,越獨特越好。”

  我將經常在士兵麵前展露過的卡牌都使用了一遍,一些特有的痕跡留在了戰鬥現場。木透站在那一動不動,我所有的攻擊都被他輕鬆抵擋,更重要的是我沒看到他運用任何卡牌力量。對這點我一直很好奇,可惜沒有機會問他。

  就這樣,在單方麵的攻擊之下,我們一路來到了帝國的南方。神教對這件事十分重視,隨著木透現身次數的增多,教皇把懸賞的層次不斷增加。這三十天裏,我眼見木透的人頭從十萬金幣提升到三百萬金幣。這樣數量龐大的懸賞不但吸引了賞金獵人還吸引了無知的三等人,他們都夢想拿到這筆錢。細算起來,我們這一路碰到的賞金獵人不下百餘,大多都被木透打跑,當然也有不識趣的死在了木透的手下。

  隨著追逐的深入,我的名字也被傳得越來越響,因為許多人都親眼目睹過我與木透的戰鬥,同樣的技巧精湛,同樣的不可思議。這三十天木透教了我不少的戰鬥技巧,這些技巧都突破了神的規則。以前使用卡牌無非是用咒語或是命令調動卡牌的力量,厲害一點的也隻是將卡牌幻化成實物。但卡牌在木透手裏就截然不同,他更像是一個指揮家,他幾乎熟悉大陸上存在的每一張卡牌的特性,不管是戰鬥卡牌還是民用卡牌,他統統了然於心。他能憑借卡牌與周圍空氣的律動就輕易避開卡牌的攻擊,我第一次發現卡牌還能這樣運用。當然,這些技巧是不能顯露在別人麵前的。

  好消息是我的父親死了,嚴格來說是被死亡。木透精心安排了一次刺殺,我的父親死在了火堆裏。死亡當然隻是製造出來的假象,父親已經跨越邊境線去了安全的住所,這讓我少了後顧之憂,同時也給了我一個追殺木透的更好的理由。還有一個好消息是教皇承諾親自接見擊殺木透的英雄,並且無條件滿足英雄一個請求。

  一陣強烈的光芒閃過,我在眾目睽睽之下用手中的大刀將他的頭顱斬下,我拎著他的頭在街上行走,後麵跟著長長的人群。他們歡呼,叫囂,呐喊,歌唱,呻吟,他們做出了一切應該做出的表情。在一片喧鬧中,他們歌頌了教皇的偉大。

  木透的頭顱被冰封著送去了首都,我則在當地暫作休息。無人之夜,我趕赴當地最有名的鬼怪之地,一道冒著涼氣的地縫不知道通向何方。木透已經在地縫的入口處等待了,他笑嘻嘻地吃著甜食。這是我對木透最直觀的了解,愛笑愛吃甜食。據木透自己說,他生下來就在一個沒有快樂沒有甜蜜的世界,所以他必須用用笑容用甜食來驅趕童年的陰影。

  木透當然沒死,這些天的追逐遊戲裏我們都有意無意地向大眾透露一個信息:木透有一頭白發。久而久之,大眾的心裏便會生出一個不可逆轉的印象:有白發的就是木透。隻要利用好這一點,製造一次假死並不難。

  “你隻有今晚這一次機會,我們的人已經全都在首都等待。如果你成功了,我們便一起去首都;如果你失敗了,就把我忘記,好好活下去。”木透說的很關切,這三十天來我和他成了好朋友。這家夥很簡單直接,你把心交給他他就把心交給你。

  順著地縫走,沿途遇到不少的怪獸,但這些怪獸都在木透的安撫之下離開了。甚至,我看到他和一些怪獸說話,那些怪獸好像也是他的朋友一樣。但不管怎麽說,我們最終還是來到了正義的埋藏之地。一個狹小的洞口,我必須弓著身子才能鑽進去。

  “一切都靠你自己了,天亮你還沒出來我便會離開。記得,好好活下去。”他拍著我的肩膀說。兩個人的身高又一次促成了笑聲。這也許是我最後的笑聲了吧,我這樣想著就鑽進了洞穴裏。我好像感覺到大地輕輕晃動了一下,身後已經模糊不清。

  我在潮濕的洞穴裏爬行,濕粘的泥土掛滿了全身。這裏的泥土有一股惡臭,像動物糞便與腐屍的雜合氣味。我隻好捏著鼻子減少換氣的時間,但那令人作嘔的氣息依然往我的鼻孔裏鑽,真不知道木透當初是怎麽堅持過去的。越是靠近出口,氣味就越是濃重,我的涎液分泌也越加迅速,我幾乎是流著口水爬到出口的。

  很難說清那裏的情況,糟糕到了極點,空氣中全是綠色的不知名的氣體,刺鼻刺眼。這裏淤積了千年的歲月,腐屍與糞便的氣味凝而不散。呼吸逐漸困難,外麵的空氣好像進不來似的。我把頭控回窄小的洞穴,那裏的空氣雖然難聞,但確實要比洞內好一千倍。

  木透告訴我這個洞有一隻骷髏獬豸,獬豸是異獸,體形大者如牛,小者如羊,類似麒麟,全身長著濃密黝黑的毛,雙目明亮有神,額上通常長一角,俗稱獨角獸。它擁有很高的智慧,懂人言知人性。怒目圓睜,能辨是非曲直,能識善惡忠奸,發現奸邪的官員,就用角把他觸倒,然後吃下肚子。當人們發生衝突或糾紛的時候,獨角獸能用角指向無理的一方,甚至會將罪該萬死的人用角抵死,令犯法者不寒而栗,在遠古時期獬豸就成了執法公正的化身。

  在新語言還沒有普及之前,“法”字寫作“灋”,而“廌”即為獬豸。神教特意改造了“灋”字,因為神教害怕有人通過這個字聯想到這隻異獸,更害怕人們聯想到公正。雖然神教口口聲聲自稱是公正的代表,但最害怕公正的莫過於神教本身了。神聖帝國除了教規之外的確有法律,還有所謂的法官與法學院。教皇說法律高於一切,但神聖帝國的人都知道教規才高於一切。法律的主要用途是解決民事糾紛與刑事案件,更重要的用途是用來扼殺三等人,畢竟,你有沒有犯法完全由神教來說了算。比如說,法律規定不允許過量服食致幻藥品,三等人服食一毫克便是過量,二等人服食一千克才叫過量,一等人因為教規限定是完全不允許服食致幻藥品的。

  獬豸追隨著正義卡牌而生,為了守護正義卡牌,它便駐守在這個洞穴裏。千年的歲月,獬豸早已經死去,隻是它堅守公正的信念不滅,肉身雖然沒了,但還有一具枯骨可依。獬豸將自己堅守公正的信念附著在自己的屍骸上,歲月侵噬之下,枯骨已經冥頑沒了靈性,有的隻是對不公的怒火,公正儼然成為暴力。

  在這樣的環境下與獬豸作戰幾乎沒有勝算,哪怕木透告訴了我獬豸的致命弱點。時間一點點流逝,我依然沒有想到如何有效的呼吸。如果是木透,他會怎麽做?我正在思考方法,濃綠的空氣裏卻閃過兩點紅光,我知道是獬豸來了。

  咯吱咯吱的骨頭撞擊聲尤為刺耳,紅光越來越亮。我抓緊最後的機會吸了一口還算新鮮的空氣,立刻將卡牌幻化成厚背刀。幻化剛剛完成我就覺察到了危險,身體迅速地向右翻滾,但依舊被擊中了。這個時候我才看清楚獬豸的骨頭也是綠色的,與周圍的空氣融為一體極難發覺,若不是它空無一物的眼眶中閃爍的紅光,我甚至不能確定它的位置。

  “閃,一直閃避,隻有一直閃避,你才能活下去。”這是木透告訴我的作戰方式,他說獬豸的角無可匹敵,隻要被角擊中就必死無疑,唯一的方法就是不停的閃避。我屏氣凝神,將視線緊盯著紅光,我想依靠紅光的移動判斷獬豸的攻擊,但這很難。我連獬豸的外形如何都不清楚,這樣的環境裏想要判斷攻擊就必須先挨打。挨打有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價,這好像不值得。

  我正在思量著值與不值的時候,獬豸對我發動了攻擊,我的前心被打個正著,疼痛讓我瞬間清醒,戰鬥的本能控製我的身體向後退了一步,這一步卸去了一些力量,我在地上滾了好幾米才穩定下來。我摸了摸胸口,並沒有外傷。獬豸可能也是試探性的攻擊,所以沒有用上那根一觸既死的角。

  為了生存,我開始呼吸濃綠的空氣,那個味道比燒焦的牛皮臭一百倍,我的胃裏已經翻湧不斷。獬豸追逐著我,有好幾次都差點被角攻擊到,隨著我的閃避次數更多,獬豸也越來越暴跌。它的速度比之前更快,力量比之前更強,它的奔跑讓整個洞穴都在顫動。我迫使專注地閃避,精神緊張可以讓我暫時忘記空氣的惡臭,我竟然就這樣適應這裏的環境。

  “你必須殺死獬豸,它的脊椎骨就是打開寶盒的鑰匙。你已經知道了獬豸的致命弱點,但你隻有一次機會,它的角抵觸你之前,你必須將刀子送進它的嘴裏。嘴連接著腦殼,那裏凝結著它的信念,你隻需要引爆你的力量就行。”我想起了木透的話,手中的厚背刀正在等待這麽一個機會。

  獬豸隻有在用角攻擊裏才會輕微地把嘴張開一點,機會遲遲不來。

  獬豸的攻擊越來越快,但我已經適應了,我能輕鬆地閃避它的攻擊。獬豸畢竟是沒有了靈智的死物,它的攻擊隻有固定的模式。讓我奇怪的是,雖然我在不停的閃避卻沒有精疲力竭的感覺,有一種奇怪的能量正在往我身體裏鑽。我便一直思考這種能量的來源,以致於有好幾次可以反擊獬豸的機會都錯過了。但我覺得錯過也未嚐不是件好事,這種奇怪的能量多多益善。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我終於弄清了能量的來源,是這些綠色的空氣。一開始空氣中的綠色太濃所以並沒有發覺,但隨著呼吸次數增加,空氣中的綠色越來越淡,獲得的能量也越來越少,我便聯想了空氣。這能量或許就是正義卡牌的能量,雖然卡牌被封印在寶盒裏但能量卻彌漫在空氣當中,時間推移,加上洞內幾乎密封的情況,能量便與空氣結合到一起。事實上屍氣是有毒的,但我沒想到正義卡牌的能量將毒性解除了,所以洞裏的空氣除了惡臭之外非但沒有害處反而飽含了能量。

  眼瞧著綠色的氣體越來越淡,身體裏積壓的能量也越來越多,再與獬豸周旋下去也無多少益處,我便趁獬豸又一次張口之時將厚背刀斬進了它的嘴裏,刀光一觸即沒,隨後便是一聲聲骨頭剝離落地。

  我撿起那根刻著複雜花紋的脊椎骨,將它插入洞穴當中的寶盒內。盒子打開,一隻麒麟向我奔跑而來,悶哼一聲,麒麟已經奔跑進了我的身體裏,我能感覺到它在我身體裏肆意破壞,筋骨被一寸寸地打斷,但我感覺不到疼,隻有熱,無比的熱,隻想著能把胸中的一團火吐出來才好。我這樣想著,便真的吐了一團火出來,那幾乎是透明的火焰,我麵前的岩石立刻就成了熔漿。

  隨著這一團火焰的噴湧,身體總算安靜下來。我耗盡了體力,癱軟在地。我嚐試著與卡牌交流,脊椎骨產生了輕微的疼痛,我知道我成功了。卡牌幻化,左臂上燃起了白色的火焰,麒麟臂麽?又一次深呼吸,我便安然入睡,我真的需要休息。我應該沒睡多久,因為我從洞穴出來的時候天隻是微微亮,木透睡在一塊岩石之上。

  “成功了。”木透突然坐起來說道,“很強大的力量,一股子火焰的氣息,比鳳凰還要濃烈。”

  “我現在卻好奇你的本命卡牌,應該也是七美德之一吧,是什麽?”我問。

  “真誠。”木透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