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章節明天更新}

  十六歲如期而至，隻是沒人為我慶祝生日。我花了四百多積分兌換了一塊甜甜的蛋糕，獨自在食堂吃著。沒有蠟燭，沒有祝福，沒有願望，隻有蛋糕本身的甜味。我盡量地把蛋糕分成許多份，假裝有許多人在陪我一起過。我閉上眼許願，祈禱有人還願意和我這狗一樣的人做朋友。我睜開眼，一個姑娘坐在我麵前，她友好地向我笑了笑。

  “生日快樂。”她說。

  我確定我不認識她，或許是新來的吧。“謝謝你，一起吃吧。”我說。我沒有問她的名字，沒有這個必要，工廠裏沒有名字隻有號碼，她的號碼清晰地寫在胸前，四五一。她的胸也不錯，雖然身材瘦小，但胸部凸起的弧度與我的掌型正好貼合，我下意識地進行了判斷。

  她絲毫沒有注意到我在揣測她的胸部，拿起蛋糕便往嘴裏放。“好甜。”她笑著說，“我第一次吃到蛋糕，以前隻在故事裏聽過。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指了指胸前的號碼說：“我是一三七。”

  姑娘反應過來，她自我介紹道：“我是四五一。”

  我就這樣和四五一認識了，她和我一樣是來自貧窮農村，不一樣的是我是被騙到工廠來的，她是自願來的。她來工廠的理由很簡單，因為這裏能吃飽飯。外麵又開始在鬧饑荒了，成片成片的人死於饑餓。我不知道父母能否免除於饑餓，但我知道帝國今年的糧食產量達到了一億噸，整個帝國也不過隻有五千萬人口而已。

  四五一成了我的好朋友，她不知道我的副手身份，甚至說她沒有等級觀念。她像個野丫頭，不被任何人馴化。或許是這僅有的一點純真感染了我，我在她麵前完全放下了架子，一起笑一起大笑。我會刻意照顧四五一，給她帶一些工廠外麵才能買到的有顏色的小玩意。她總是問我這些東西哪裏才有兌換，她也想兌換一些回報我。

  四五一沒能兌換到有顏色的東西，於是她決定自己做一個。她做了一個小小的布娃娃，很醜，但我很喜歡。我倆在一起吃飯，在一起踩踏，在一起聊，就差在一起睡覺。但是，與四五一在一起的時間越長我就越加擔心，這種擔心隨著四五一胸部的增大而增大。

  我漸漸感覺到事情正在向不妙的方向發展，終於有一天我鼓起勇氣問她：“你喜歡我麽？”

  “喜歡啊。”她說。

  “那你能和我睡覺嗎？”我很直白的問道。

  或許是我的直白嚇到了她，她不停的搖頭然後快速的跑開了。她這一跑就消失了三天，三天後她回到勞作部，眼裏都快哭瞎了。她看到我之後又開始哭，緊緊抱著我，嘴著嗚嗚地說著話。她說的很模糊，但我知道她想說什麽。我一猜就猜到了，我預想中不妙的事還是發生了，頭領對四五一發動了“初夜權”。我的心好像被人紮了一刀，很疼，但又不敢疼。

  “我想離開這裏。”她說。

  我也想讓她離開這裏，但是離開的代價是三十萬積分，我和她的積分加起來都遠遠不夠。“我會讓你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的。”我欺騙道。

  那晚我用豐富的技巧讓她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然後各自回房睡覺。

  或許是神靈真的看到了我們的苦難於是降下福祉，神教公開召選會唱歌會跳舞的女性，聽說是要組建文藝兵。文藝兵據說有很多好處，可以宣傳鼓動，可以振奮軍威，可以活躍軍隊文化氛圍，可以加強軍隊交往……可是我不知道的是，文藝兵也可以給軍隊慰安。

  我用光了所有積分兌換現銀，然後傻乎乎地替四五一報名。想要報名有三個方式，一是有相關工作的證書，二是處子身還在，三是交納足夠多的報名費，第三種方法並不存在於任何規定或是文獻。我把三年所得的積分一下子全都換成了銀幣，然後花錢把自己心愛的女人送進了火坑。

  我看著她在舞台上歌唱，然後用歌聲震驚了所有人。她已經雙腳邁進了神教的大門，我激動的都要哭出來。考官也站起來為她喝彩，她以最耀眼的姿態離開了我的世界。我又回到了每天踩踏的生活，生命中沒了四五一也並不可怕，至少她會在另一個地方過的很好。我一直是這樣想的，直到不久之後我在播放的影像看到了四五一，她那副震驚世人的嗓音已經完全沙啞，當她被另一個男人壓在身下的時候。

  我第一次明白了用積分跳過影像的意義，我深深的被頭領的睿智折服。不管是白天還是夜裏，那段夢魘一樣的影像不斷地出現在我麵前，我不斷地用積分將它跳過。直到有一天積分耗光了，影像避無可避。我閉上眼不看，但耳朵裏全是她那沙啞的叫床聲，到處都是。

  頭領把我叫到他的工作室，工作室裏播放著那段影像。我閉上眼不看，但頭領一把扭住我的脖子把我貼到影像麵前，他把我的眼皮撥開，影像裏的畫麵源源不斷的印到我的腦子裏。我的女神正跪在別的男人腳旁，而我連逃避的權力都沒有。眼睛裏有些東西不斷的打轉，一會兒，世界就模糊了。

  “跟著我幹。”頭領說，“這樣的女人要多少你有多少，哭個蛋啊。”

  在英明神武的頭領帶領下，我在十七歲那年當上了勞作部的頭領。真正掌握權力，可以任意呼喝每個工人，可以任意睡每個女人，可以光明正大的行使“初夜權”。隻是，再多的女人再多的初夜都換不回四五一，我把四五一這個號碼保留在自己的小盒子裏。我能看著四五一的影像笑而不語，但真正的四五一已經永遠留在我的盒子裏。

  成為頭領就意味著能掌握更多的信息，雖然我的級別依然不能知道工廠的具體動作，但憑借著對信息的敏銳我依然猜到了工廠所做的那些事。工廠是神教的一個秘密機構，主要負責配合上頭的一些研究。據我目前的了解，上頭的研究隻有兩種，一是如何在違背一個人本人意願情況下發現他在想些什麽，二是如何在幾秒鍾之內未加警告就殺死好幾萬人。很不幸，我們工廠配合的是第二個研究。勞作不斷的踩踏會積累巨大的能量，卡牌製作師會收集並且封印這些能量，巨大的能量被封印在一張單薄的卡牌裏，然後，隻要把卡牌往人群裏一扔就會產生大爆炸，一下子殺死幾萬人並不是難事。目前還算幸運的是，這種做法隻存在於理論當中，還沒有哪個卡牌製作師能將如此巨大且不穩定的能量封印到卡牌裏。

  成為頭領還有一個意想不到的好處，那就是能接觸到卡牌製作的書籍。這對我來說無疑擁有巨大的吸引力，我也想擁有屬於自己的一張戰鬥卡牌，我要報複那些曾經傷害過我的人，每一個。這種報複的信念支撐著我，我幾乎摒棄了一切容易動搖信念的東西，摒棄女奴，摒棄歡愉……我唯一不能摒棄就是賄賂，我需要大量的積分換錢，我需要錢購買製作卡牌的材料。

  我本來以為製作卡牌會很難，但那些入門教科書上的符號排列我一學就會，我能以最快的速度明白每一種符號排列的意思。隨著學習的深入，我腦子裏的某些東西被喚醒了，一組組精致到了極點的符號排列，一刀刀刻在脊椎上的雕紋，那張卡牌上的東西一下子就洶湧出來。我這才真正意識到，神靈早已經將寶藏埋在我的身體裏，神早已經選我為救世的英雄。

  我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成長，兩年時間我已經成為卡牌製作大師。每一張卡牌，我隻需看上一眼就能明白它的原理，天下好像都在掌握之中。我相信隻要有足夠的材料和時間，衝擊神匠也完全沒有問題。我沒有向任何人顯露，這種成長必需是隱蔽的，悄無聲息的，無人知曉。我需要一個綻放的機會，在所有人都束手的時候，隻有我，隻有我如同救世的英雄一樣出現，所有人都為我歡呼，所有人都為了震驚。然而，我沒能等到這個綻放的機會。

  上頭突然決定不再做任何研究，工廠在第一時間關閉，所有的契約全部毀掉。大家一下子就自由了，很可怕的自由。積分被清空，什麽都沒有了，連帶著地下錢莊也倒了。很多長期呆在工廠裏的人失去了生活的重心，他們已經完全不能適應外麵的生活。這些人坐在工廠外麵哭，自由在這一個瞬間等同於絕望。這些人有的瘋了有的自殺了，但不管是瘋了還是自殺了，他們身上僅有的一點物品都被搶奪一空。

  我被人打了一頓，理由是我做頭領的時候不停的欺壓他們。我身上擁有一千三百張可以瞬間殺死這些暴民的卡牌，但我沒有還手，跟螻蟻不能一般見識。自由就意味著我有機會去接觸到上等世界，一個從小就夢想進入的世界，我要用最奪目的姿態給世人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我不想回家，或者說我沒有家了，六年，那個名為故鄉的地方恐怕早已經被饑荒侵噬。

  我問自己要去哪，我指了指天涯。

  天涯比想像中的遠一米，那一米我如何都跨不過去。我要完成最後的修行，我要為自己贏得神匠名號。我終於到了天涯的盡頭，一片汪洋的海。我在海邊居住下來，捕魚，煮鹽。當我生活穩定之後，我開始嚐試修複那張殘缺的卡牌。卡牌的符號排列很完整，隻是雕紋完全模糊了。我需要做的就是修複雕紋，但雕紋太細致了，想修複雕紋需要付出超乎常人的努力和耐心，不僅要手法細膩，並且身體必須保持最大程度的靜止才行。

  經過長時間的實驗，我終於找到了那相對靜止的刹那，在兩次心跳之間。為了將自己的心跳頻率減少到每分鍾三十次，我每天都會堅持遊泳一萬米，潛泳三十分鍾。我堅持了七個月終於達到自己的標準，但修複工作依然緩慢。我隻有在夜深人靜時工作，並且要將右臂綁在椅子的扶手上。我在實驗用的卡牌上雕刻，二百七十八道雕紋，一道都不能出錯。我浪費了一百七十多張卡牌，曆時三個月終於修複了那張殘缺的卡牌。

  那張卡牌被修複的時候，海上掀起了巨浪。我想都沒想就把卡牌貼在了脊椎上，我能感覺到海浪在我身體裏肆虐，肌肉與筋骨被徹底分開，血管被海水絞成一段段。這些我都能感受到，但我感受不到痛。海水對我很溫柔，卡牌對我也很溫柔，可能是卡牌跟了我太久，可能是我修複它，所以它在回報我。

  我像水一樣柔軟，我像冰一樣堅硬。

  製衡，這張卡牌的名字。隻要我默想一下這個名字脊椎上就隱隱作疼，這就是本命卡牌的烙印。這張卡牌真的是寶藏，擁有恐怖到可以瞬間殺死萬人的力量，我想做任何事都沒人能阻擋。我覺得，該是我綻放光芒的時候了，該是我接受萬眾歡呼的時候了，該是我報複一切的時候了。我是被神選中的人，我才是有能力掌控一切的人。我要讓世人震動，世人太愚蠢太麻木。我要讓世人覺醒，世人太可憐太可恨。

  我把頭發剪短，我沐浴焚香，我換了一身最樸素的衣服，我光著腳又開始了行走。這一次的目標明確，首都，隻有在那裏我才能獲得神匠的資格認證。有了這個認證，我必定會成為神教最炙熱的人物，名利和女人都會滾滾而來。從海邊到首都需要走很久，我不打算坐車，我就這樣走著，終有一天，被我踩過的那片土地會因為我的出現而發光，因為那是神匠走過的路。

  前麵有一座村子，我已然想好了，這個村子就會是神匠光輝的第一站。我低著頭向村子的中心走去，那些忙忙碌碌庸庸無為的村民都被我吸引了，他們跟在我後麵像是在為英雄行注目禮。我在村子的中心停下，村民把我圍了起來。他們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還真是煩人啊。我把頭抬了起來，讓每個人都能看清我的臉，讓每個人都能記住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