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尋履霜結識斯克鼠 化幹戈平息火元素
作者:達蓋爾的旗幟      更新:2020-04-20 01:55      字數:4262
  {正式章節明天更新}

  我終於還是離開了父母,在無人知曉的夜晚,帶著那張殘缺的卡牌,奔向了擁有無數美麗傳說的城市。我幻想高樓、快馬、機械、卡牌、金錢、美人、榮耀正在張開雙臂歡迎我,但真正張開雙臂歡迎我的隻有外出覓食的野獸。野獸的吼聲瞬間就將我的幻想粉碎,我嚇得尿了褲子,傻站著一動也不敢動。大概是我運氣好,野獸並沒有跑過來吃我,有可能是它已經吃飽了,也有可能是我太分量太少,它看了我兩眼便離開了。

  在極度的僥幸之下,我花費了十天的工夫從農村走到了城市,但這並不是我最終的目的地,父母很有可能會來這裏找我,我必須去更遠更大的城市,這座小城隻是我的暫時落腳點。城市最大的好處就是隻要願意付出勞動力便不會餓死,我迫切的想得到一份工作,為此卻吃了大虧。

  我一開始都去做搬運工,因為我覺得我的力氣不錯。在我表演完單手提麻袋包之後,工頭還是拒絕招收我工作,因為我沒有相關的工作證書也沒有推薦信。出了招工地點我有點沮喪,一位知心大姐模樣的人出現在我身旁,她殷切地說可以幫我偽造假的推薦信,當然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當她得知我身無分文的時候,她又堆滿笑臉說可以先偽造後付錢,不過價錢就高了許多。我覺得她的笑容很真誠,不會騙我,於是就在她拿出來的一張契約上簽了名字。那張契約我沒有細看,而且絕大多數的字我都不認識。簽完契約之後,她帶我去了一個隱蔽的場所,幾分鍾之後我就拿到了一封工作推薦信。她還熱情地告訴我,像我這樣的人沒有證書或是推薦信根本就沒人敢收,如果以後還想要推薦信可以繼續找她。我問她叫什麽名字,她說我可以管她叫張姐,我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了姐姐。

  我拿著推薦信回到搬運工那裏立刻就被錄取了,工頭高興地拍著我的肩膀說我心思靈活。在工地上幹了一個月,隻拿到可憐的十枚銀幣,我還沒來得及享受這十枚銀幣帶來的快樂便被張姐以違約起訴,案子很快就下了判決,幾乎不用想就知道了,張姐給我的那張契約根本就是一張賣身契。我成了張姐的奴隸,判決強製執行。那時候我是多麽希望我的父母能找到我,但是沒有。

  想要自由很簡單,在工廠積攢三十萬點積分就能贖回自由。這是一家奇怪的工廠,有很多工人,但沒人知道它在生產什麽。有人說是在製造全新的卡牌,也有人說是在製造軍械。工廠裏有很多職位,職位不同導致取得的積分不同。工廠裏沒有薪酬這樣的說法,一切都以積分為準,這樣便可以將工人牢牢套在工廠,因為積分一出工廠就毫無用處。工廠很大,各種東西都很齊全,吃的穿的用的,都可以用積分換到。每個工人都有一張專屬的卡牌,卡牌存儲了積分信息,收入與支出全都在這張卡牌裏。

  我在工廠的第一天是熟悉工作環境,了解各個職位的不同,並且領到了屬於自己的積分卡牌,有意思的是卡牌裏預先存好了五百分,這幾乎是筆巨款,因為一點積分就能換到四顆雞蛋。當天夜裏,我便用五十積分兌換了一些生活必需品還有食物。每個工人都有一間小小的臥房,臥房頂上有一張用來監視的卡牌。臥房雖小,但對我來說確夠豪華,因為床上鋪的竟然是棉花而不是稻秸。至於那張監視卡牌,我真覺得沒有必要,有這樣的環境誰還願意走啊。我傻乎乎的興奮地度過了自己在城市的第一晚,我不停的想,這就是城市,這就是城市,一切美好的開始。很自然的,我夢裏便出現了彩虹與花朵,出現了陽光與溫暖。

  我在刺耳的鍾聲中起來,我沒敢賴床,立刻穿戴好衣服飛奔到了集合點。工作就要開始了,頭領要給我們這些新人宣講一下工廠的規矩和行事要點,凡是頭領講的話都是很重要的,必須畢恭畢敬的聽從,而且很多有價值的經驗都會從宣講中流露出來,對新人來說有莫大的好處。雖然我沒發現好處在哪,但頭領說有好處,那肯定是有好處的。

  頭領講完話,我們熱烈鼓掌。頭領講了大概幾百句話,每一句話拆分出來我都明白是什麽意思,但這些話集中在一起我根本就聽不懂。頭領在熱烈的掌聲當中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給我們按編號,工廠是不允許有名字的。

  “梵濤,你是一百二十號。”頭領說道。

  我突然想起抓鬮時拿到的一百三十七,鬼使神差地說道:“頭兒,我想要一百三十七號。”

  頭領看了我兩眼,顯然很不滿意我這個妄想忤逆他意的新人。頭領抹了抹嘴,說道:“看你新人的份上,那你就一百三十七號吧。”

  我接過印有一百三十七號的製服,臉向陽光微笑。父親母親,孩子找到長久穩定的工作了,說不定將來還能更有出息。我這樣想著,便跟著人群走著。我們這些年輕力壯的人被分配到一間特殊的屋子,屋子裏全是古怪的座位。

  幾位老工人從座位上站起來給我們講解這些座位的使用方法,很簡單,坐上去,雙隻腳不停的踩著座位兩邊的踏板就行。這份工作沒有固定的積分,多幹多得、少幹少得、不幹不得。據我昨天的了解,清潔部的清潔員每天可以拿到固定的十五點積分,除去日常花銷,每天能有五到八點積分剩餘,所以清潔員想要自由的話可能要做上一百年不止。我們勞作部的勞作員是按次數賺取積分的,每踩一千次踏板便能獲得一點積分。我這樣的壯丁一天能踩五萬次,但為此需要的體能補充至少花費三十五點積分,每天最多隻能剩餘十五點積分,想要自由需要踩上五六十年,這還是理想情況,不考慮我會年老力衰。

  我用了一段時間去計算收入與開支的平衡點,最終我發現每天踩踏四萬一千次是最為合理的方案。在這個方案下,收入四十一點,開支二十點,離自由更近十年。我規劃好一個作息時間表,每天都嚴格地按照時間表進行活動,我渴望自由。每天準時準點的工作被頭領視為表現良好,頭領在表彰大會上特意獎勵了我五百點積分,我像個英雄一樣接受所有的人掌聲。

  拿到五百點積分的獎賞,平時跟我要好的幾個工友都要求我請客吃飯。我自然是答應了,那天晚飯聚在一起,邊吃邊聊著閑天,不知道怎麽的,話題說著說著就變成了假如有一天升官發財了會怎樣。大家都說會好吃好喝,絕對不虧待自己。我站起來說要是哪裏升官了絕對不敢記住眾位兄弟,一定帶領眾位兄弟跟平時欺壓我們的頭領對著幹。

  “癡人說夢吧,你。”其他人嘲笑道。

  “嗟呼,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我借用歐老師最喜歡說的一句古話回敬道。

  為了實現大誌,我不顧其他的反對,我要學習。不長的接觸當中,我發現五十七號擁有相當廣博的知識與閱曆,識文斷句不在話下,偶爾還能聽到他吟誦幾句詩詞。我決定找他做我的老師,這五百點積分就是學費。跟五十七的交易很成功,五百點積分買到了一年的學習時間。說是一年,其實隻是午飯時間擠出來的片刻。這一年的時光裏,我像台機械一樣生活,麻木而準確。這一年的時光裏,我學會了音形意,雖然還有很多字不認識但我學會了翻看字典。五十七號在最後一堂課上建議我去兌換一本字典,像字典這種帶有文字的東西可不是隨便能兌換的,不光花費的積分巨大,而且有可能被叫去談話,但我還是決定試上一試。

  我興高彩列地花了一千點積分兌換字典,還沒來得及翻看就被頭領叫去談話。頭領的意思很明確,像我這樣的苦工是不需要學習的,生命的字典裏應該隻有“勤勞工作”這個詞語。頭領很喜歡誇讚我們勤勞,但我知道,我們這其實不是勤勞而是掙命,不做就得死。真正的勤勞應該是在生命得到充分的保障之下依然熱愛工作,但我想帝國根本不存在這樣的人。我想反駁頭領的話,但我又害怕頭領的威嚴。頭領顯然看到了我的害怕,他得意的笑了笑。

  “雖然苦工不需要學習,但管理人員卻是需要知識的。”頭領話鋒一轉,“我看你兢兢業業,表現一直良好,所以我決定升你為我的副手。隻是你的年齡還太小了,恐怕不能服眾。我計劃計劃,你到時配合著演出好戲讓那些蠢蛋們看看。”

  頭領說完便打發我離開,我滿心歡喜,馬上要變成領導者了,這種身份的轉變多少有點不敢相信。成為領導者首先要做點什麽,我的心思立刻活躍起來,字典都扔在一邊沒去使用。先要好好整一整經常欺負我的三十八號,這是我經過長久思考之後得出的想法。

  頭領很快就策劃了一出好戲,我積極配合努力表現,當著全廠人的麵大大的露了一回臉。頭領的計劃很絕妙,他先是把機械內部的零件拆鬆,機械在工作了一段時間之後便停止工作。頭領故意大發雷霆,然後又懸賞說誰能修好機械誰就能升官。許多人躍躍欲試,但他們都失敗了,因為他們不知道故障出在哪。等到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的時候,我閃亮登場,輕巧地在故障處畫了一道橫線。頭領命令人沿著橫線所示的地方進行修理,果然機械便重新恢複了工作,我也成功地獲得了副手這個職業。

  很多人表現不滿,他們說我隻是畫了一道橫線就升職,這不公平。頭領回應說,畫一道橫線不算什麽,知道在哪畫線才是本事。眾人嘩然,都不敢再有反對聲。大家看我的眼光也變得不同,從輕視立刻就轉為佩服。

  “三十八號。”剛榮升為副手,我便想給這群工人一個下馬威,而三十八號就是我最好的下手對象,整個工廠的人都知道他跟我有仇。三十八號自己也知道,所以當我念到他名字的時候,他臉上的肉在不停的顫動。

  “三十八號。”我又重複了一遍。

  “到。”他唯唯諾諾地回答道。

  “由於人員調配問題,清潔部那邊還暫缺一個人手,你明天便去清潔部那邊報道,為期一個月。”我隨意編造道。

  “我……”他想表達抗議。

  “廠員一家親嘛,清潔部和我們勞作部都是一家人,你去清潔部隻是暫時的,這種調配也是廠裏內部需要,身為工廠的一員,要為了工廠的事業奮鬥終身,難道你不願意嗎?”我說了堆自己也不愛聽的話。

  “我願意。”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不敢反對,反對就是背叛工廠。

  將三十八號趕走,我心中的快意還沒來得及填滿,頭領又把我喊去談話。

  “聽說你把三十八號調到清潔部了?”頭領漫不經心的說道。

  我摸不準頭領說這話的內在含義,隻能如實回答道:“是。”

  頭領突然笑了,說道:“做的不錯。我還在想幫你鞏固地位,沒想到你先我一步殺雞儆猴,做的好,有前途。小夥子年齡雖然小,有頭腦。”

  頭領把我一頓猛誇,我摸著頭不由笑得更加燦爛。“全是頭領的栽培,全是頭領的栽培。”我點頭哈腰的說道。

  “胡說。”頭領聲色一緊但立刻又鬆弛下來,“應該說全是工廠栽培。”

  “是是是……”我連忙說道,“全靠工廠對我的栽培,全是頭領對我知遇有加。”

  頭領滿意地喝了口茶。

  其實成為副手並沒有特別大的權力,依然要每天踩踏板賺積分,但有一個好處是可以出廠接觸外麵的世界,這是普通工人所不能想像的。升了副手之後,我的住房也擴大了一點,再也不是那種一轉身就能碰到牆的小單間,現在的房間夠轉兩次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