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尋履霜結識斯克鼠 化幹戈平息火元素
作者:達蓋爾的旗幟      更新:2020-04-20 01:55      字數:2317
  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曾經是奴隸的女人,該如何堅守愛情,這是個問題。

  “你期許肩上葉,我欺山趕海赴約。相思寫滿書頁,紛飛成蝶,酒暖了一切。撫三千長夜,淚眼為誰決,傾泄。回望千堆雪,朵朵是傷別。”我這樣唱道,然後就是意料之中的鞭子抽打,很疼。我流下了眼淚,但我沒哭。眼淚在我的世界裏隻是一種東西,而不是情緒。眼淚有很多作用,比如說那些喜歡暴力的客人,他們最喜歡看著身下的女人流眼淚。

  “賤種,你再唱不好就把你關進狗屋。”那個凶狠的婆娘從來說得出做得到,根本不能想像她會是我親娘。

  我想起了狗屋裏那條黑褐的狗,也許不是黑褐色的隻是沾染了太多人的血。隻需要一點點刺激,狗就會和男人一樣。屈辱,不,在這裏,屈辱是給死人準備的。

  我微笑著唱道:“你期許肩上葉,我欺山趕海赴約。相思寫滿書頁,紛飛成蝶,酒暖了一切。撫三千長夜,淚眼為誰決,傾泄。回望千堆雪,朵朵是傷別,別。”

  “明天就有人來買你了,給我好好表現表現,多換幾個錢才沒白生你這賠錢貨。”她用鞭子抽打著地板,轉身就走了。

  “小姐,該洗浴了。”幾個粗手粗腳的老媽子圍了上來,她們手指上粗糙有皮膚弄得我生疼,比鞭子抽打還疼。

  轉過屏風,木桶裏依舊是熱氣騰騰的羊奶。自五歲起,十年不斷,每天都要以羊奶洗浴身體,既可以消去鞭子抽打的傷痕又能沉澱淚水。

  “滾。”我把那些老媽子打發走,她們像球一樣滾著走了。

  解去紅羅衫,抽開同命結,脫下蓮花兜,抬起金玉足,沉入羊脂湯。隻抬望:胭脂台上胭脂鏡,胭脂鏡裏胭脂妝,胭脂妝掛胭脂淚,胭脂淚含胭脂血。這個時候不需要思考將來如何報複,隻需要將疼痛化成眼淚一滴滴擠進羊奶裏。

  洗淨了難過,我側臥在牙床上胡思亂想著。

  “姐姐,你又惹娘生氣了。”門自開來,聲自響,聲聲響響似鈴鐺。

  “小鈴鐺,來給姐姐揉一揉背,我夠不著。”我對小鈴鐺總是很親切的,她是這裏唯一還關心我的人。

  “姐姐,你為什麽要惹娘生氣呢?你看,娘每天都給你好吃好喝還有漂亮的衣服,還有昂貴的羊奶,你看娘對你多好啊,你為什麽不聽娘的話呢?”小鈴鐺一邊揉著一邊問。

  “小鈴鐺聽話麽?”

  “我聽。因為等我長大了,娘也會給我好吃的好喝的漂亮的衣服和羊奶,娘還說要幫我找個好人家嫁了。隻要我乖乖聽娘的話,以後什麽都會有。”

  我不知道怎麽跟小鈴鐺解釋嫁人與買賣之間的關係,她還小,還有幾年的快樂時光。曾幾何時,我也如她一樣:對自己充滿了絕望,不管做什麽都覺得是錯的,同時又對娘親充滿了無限的希望,覺得有娘親在才能獲得幸福。

  小鈴鐺見我不說話,又問:“娘跟我說姐姐明天就要嫁人了,對嗎?”

  “對。”我閉上眼。十二萬金幣,這個價錢比那個婆娘十年付出的總和高了五十倍不止,絕對是暴利了。

  小鈴鐺又說:“明天,姐姐一定會是最美的新娘。”然後她又補充道:“不,姐姐永遠是最美的新娘。”

  我摸了摸小鈴鐺的頭,笑道:“小鈴鐺真會說話,開晚膳的時候你想吃什麽,我幫你留著。”

  小鈴鐺拍手說道:“我要吃麥香魚,我要吃烤鬆茸,我還要飴糖。”

  “都依你,我去跟廚房吩咐,你在這裏等著姐姐回來,姐姐一會給你講故事。”我披上若隱若現的衣服走出了大門。

  “喲喲喲,我們的金花舍得出門來瞧一眼普羅大眾了,還真是稀奇,新鮮。”繡花蒲扇掩櫻唇,開聲卻是不饒人。

  “瞧花姐姐說的,像姐姐你這般,那一張巧嘴竟然也有說話的時候,那才是稀奇,新鮮。”我順口反擊道。

  周圍人都笑了起來,花姐不甘示弱,冷笑道:“明日賣於他人貨,長腿不抵嘴半張。”

  我徑直向廚房走去,邊走邊說:“紅口兩瓣含著,白牙三十嘶磨,毒舌上下來回,你是什麽東西。”

  花姐心頭一怒,哼了一聲半晌也沒說出話來。花姐也是那個婆娘一手調教出來的,隻可惜天生是個石女,隻能靠著一張嘴過活,大家對她的事心知肚明。看熱鬧的眾人悻悻而去,對於她們來說,研究如何服侍別人比研究如何看熱鬧更有意義。

  吩咐好廚房做菜,又要了點酒,我便徑直往房間回走,半道上突然就聽到一聲哨響,整棟樓的女人迅速收起了媚笑,哄哄的聲音當中,一排排的織機翻轉上來,這些個靠賣肉為生的女人轉眼就成了織女。不一會,一隊人馬闖了進來,那個婆娘往領頭的手中塞了一個布包,領頭的掂了掂分量滿意地帶人走了。這樣的事每十天就要發生一回,不管是神教還是我們,大家都心裏有數,除非是發生了特別重大的事故,通常都隻是走個過場而已。我記得唯一一次大動幹戈已經是幾年前了,那還是因為神教的某個長官爆死在一個妓女的床上。

  回到了房間,小鈴鐺害怕地躲進了被子裏,剛才那些士兵的突襲嚇著她了。

  我安慰道:“小鈴鐺不要怕,那些人已經走了。”邊說著邊把小鈴鐺從被子裏來拉了出來,這床從來都隻有我能睡。

  小鈴鐺問:“為什麽那些凶凶的人總是來跟娘親要錢?”

  我說:“因為那些凶凶的人自己賺不到錢,所以隻好跟別人要嘍。”

  小鈴鐺又問:“他們不是很有力氣麽,為什麽不去工作呢。”

  我說:“跟別人要錢就是他們的工作啊。”

  小鈴鐺說:“那我們不要給他們錢就好了。”

  我說:“那可不行,他們有大刀長槍,有可怕的卡牌,還有更可怕的權力。”

  小鈴鐺問:“權力是什麽?”

  我說:“權力就是他們可以支配我們的一切。”

  小鈴鐺問:“我們沒有權力麽?”

  我苦笑道:“一開始我們也有,但後來,我們自己放棄了,這些放棄的權力就被他們拿到了,所以他們就越來越凶了。”

  小鈴鐺點了點頭,說道:“也越來越醜了。”

  我撲嗤一聲樂了,小鈴鐺說得對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