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番耽擱，申斌到學校的時候上課的頭遍鈴已經打了，看見他一瘸一拐地走進教室，有幾個同學不厚道的笑了起來。申斌默默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他剛剛坐好，課本還沒有拿出來，上課的老師已經走了進來。

  前座的王峰。扭過頭來小聲問他，“怎麽啦？”申斌搖搖頭，沒吭聲。下午的第一堂課是地理，這樣的天氣加上枯燥乏味的內容，整個課堂氣氛讓人昏昏欲睡，無比的沉悶。經過這一段時間，申斌身上的疼痛已經好了一些，勉強應付到放學，隻感到神睏疲倦，申斌坐直了身體，搓了搓臉，把桌上的文具書本整理進書包，離開了教室。

  校園裏都是三三兩兩準備歸家的學生，因為申斌出來的比較晚，校園裏的人已經不多了，出了校門右轉就是公交車站，等車的人挺多，申斌隨著人流上了車，就這麽一路被挾持著回到了家。

  到家時天已經擦黑了，申斌住的地方是一個老小區3樓的兩居室。還沒有到門口，就聽見門後嗚嗚的聲音，開門後，一隻黑影撲了上來。申斌隨手開了燈，一條深棕色的柴犬前腿搭住申斌的膝蓋，努力地抻著脖子，歡快的吠叫著，尾巴搖的的跟風車似的。

  申斌伸手撫弄了一下狗頭，道：“好了，好了，旺仔，別把口水弄到我的身上。”申斌看了一眼空空的狗盤，“我養了隻豬嗎？你怎麽那麽能吃？這樣下去會被你吃窮掉。”申斌碎碎念著順手從門旁的鞋櫃上，拿起狗糧，倒在狗盤裏。“去吃飯。”旺仔離開他，歡快地低頭吃了起來。

  申斌順手取走了一旁的水盒，走進廚房，將殘餘的水倒掉，從水桶裏接了半盒新水，蹲下身放在一邊。看著旺仔快樂的進食，申斌露出絲笑容，隻有每天和它在一起時，才能有些稍許的快樂與放鬆。他揉了揉旺仔的頭，旺仔不滿的發出呼嚕的護食聲，他站起身，還要解決自己的晚飯。

  申斌打開冰箱看了一下，保鮮盒裏還有一些前天買的西蘭花、小油菜和西紅柿，小油菜有點蔫兒，此外還有小半塊鹵好的牛肉。因為隻有一個人吃，所以他每次鹵好牛肉，都可以吃一個星期。一如往常的，他準備做一碗牛肉麵當晚餐。洗菜，切肉，下麵，很快的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麵就弄好了。

  旺仔吃的很快，就這一會兒工夫，狗糧已經吃的差不多了，顛顛的跑到申斌腳邊親昵的蹭來蹭去，纏著申斌跟他一起玩。“去，旺仔，自己玩兒去。”申斌端著碗，用腳輕輕的把它推開，放下碗後，撿起一個玩具球扔給它。旺仔跳跳的跑過去，很乖的自己玩起來。動物的快樂很簡單，隻要看到主人，它便覺得安心快樂。

  申斌將麵條分開兩個碗中，走到餐桌旁的照片牆邊，看著照片牆上的一張照片。照片裏，背景是陽光明媚的海邊，一個麵容粗獷的中年男人，眉眼間與申斌酷肖，他左臂摟著申斌，右手揉在申斌的頭上，將他的頭發揉亂。申斌抗拒的遮擋著，兩人皆張口大笑，目光對視中，充滿了

  快樂。申斌緩緩的抬起手，輕撫著照片中男人的臉頰。低聲道：“爸，吃飯了。”一年前的一次意外中，申斌的父親申成離奇失蹤，杳無音信。照片中的男人笑容依舊，物事卻已全非。旺仔趴在地上，下巴枕著地麵，安靜的看著小主人，似能感到他的悲傷，發出低沉的嗚咽，房間裏彌散著淡淡的憂傷。

  申斌擦了擦眼角，輕籲了口氣，靠坐在沙發上。旺仔搖搖擺擺的爬起來。跳上沙發，趴在他的腿上。申斌撫弄著旺仔的背毛。慢慢的低聲自語道：“已經371天了，旺仔，你說，我爸到底在哪裏呀？”旺仔嗚嚕了一聲，無辜的看著他。

  申斌歎了一口氣，收回思緒，看看麵條，已經涼了下來。剛要站起來，卻覺得全身一陣酸軟，無法站起，癱在那裏，身體不受控製的歪倒下來。

  “旺仔......藥!”申斌虛弱的輕聲道，旺仔乖巧的跳下沙發，跑進他的臥室，很快嘴裏叼了一個棕色的藥瓶，跑了回來，它將藥瓶放在申斌的手旁。

  申斌勉力的打開藥瓶，抖索著倒出粒藥丸艱難的送到嘴裏，勉強吞了下去。就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便似乎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藥瓶自他的手中滑落，掉在沙發上，彈了一下，落在地上。滾動的藥瓶被旺仔毛茸茸的前腿按住，藥瓶上印著“利魯唑”三個字，旁邊的小字：用於肌萎縮側索硬化症(漸凍症）患者的治療......申斌歪在沙發上緩了好一會兒，待身體恢複了一些力氣，方勉力站起，腳步虛浮的走到桌前倒了些水喝下。

  他對這種情況，已經開始習慣，並沒有太多的表情。父親失蹤兩個月後，他在一次無預兆的突然癱倒後，感覺不對，檢查後的結果真的應了那句話：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漸凍症”這個號稱五大絕症之一的病症突發在他身上，讓原本就惶然無措的他更是感到無比絕望，現在他看起來雖然除了臉色有點發白，並無太大的異樣，但他知道後麵陪伴他的就是輪椅，不知何時降臨的死亡，因為這種病的存活期可能很短......

  申斌坐在餐桌邊拿起筷子開始吃麵條。一邊吃麵，一邊看了一眼掛鍾，然後動作加快了一些，很快一碗麵就被他消滅幹淨。他利落的把碗筷整理好，脫掉校服，換了一身運動裝，拿起另外一個背包，準備出門。走到門口換鞋時，轉頭看見旺仔蹲坐著，可憐巴巴的看著他，他蹲下來，揉了揉旺仔的腦袋，旺仔用頭頂著他的手，幽怨的看著他，“乖乖的。”他輕輕的拍了拍它的頭，開門走了出去。

  出門後，又看一下時間：7點整。申斌加快了下樓的腳步，時間有點緊了。到了樓下後，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從車棚裏推出一輛已經落了些塵土的自行車。自從得了那種病之後，為了避免突發狀況造成危險，他已經很少騎單車了，但是今天時間有點趕，他想剛剛吃完藥，應該沒有什麽關係。騎上車一路緊踩，左拐右轉之後，申斌來到了一座大樓前。大樓的牌子上寫著：勝天生物實驗室。門房顯然是認識他，申斌打了聲招呼

  ，就騎車進去了。

  停車進到了大樓裏，除了前台的保安，工作人員基本都已經下班離開了。申斌去更衣室換了身灰撲撲的衣服出來，是一套保潔服。在申成失蹤之後。失去經濟來源的申斌，為了不坐吃山空，不久後找到了這樣的一份工作，在這家實驗室做保潔。工資雖然不高，但也可以勉強維持生活。做保潔的當然不止申斌一個人，因為申斌年齡小，和他們也沒有什麽共同語言，加上意外發生之後，申斌整個人變的很沉默，每次總是來去匆匆，打掃完衛生，做完自己的事情之後，馬上就離開了，所以和他們並不熟悉。

  有一點比較特殊的是，這裏有一個房間是專門由申斌打掃，這個要求是實驗室的首席科學家約瑟夫教授指定的，雖然有人好奇申斌和約瑟夫教授的關係，但並沒有人敢亂打聽。

  申斌推著清潔車路過約瑟夫教授的辦公室時，看見裏麵燈還亮著。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的敲了敲門，裏麵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道：“請進。”申斌推開門，辦公桌後坐著一個銀發的老人，此時在桌後抬起了頭，高鼻深目，藍灰色的眼珠顯得很冰冷，老人眉間隱有倦意。一雙威嚴的眼睛在看到申斌後，稍稍變得柔和了些。

  申斌先打招呼道：“約瑟夫爺爺，您還不下班嗎？”老人道：“我這裏還有一點點，要把這些寫完。”他看了一下時間。“這就去打掃衛生了嗎？”申斌點了點頭。“您還是要注意身體。我幫您倒杯咖啡吧？”約瑟夫微笑著點了點頭，“好的，麻煩你了。”“不會。”申斌幫約瑟夫教授衝了一杯咖啡，放在桌上。“那我先去幹活了，就不打擾您了。”老人點了點頭，“你去吧。”看著申斌轉身離去的背影，老人眼中流露出一絲悲憫幾分痛苦，輕歎了口氣，低下頭，繼續寫未完的報告。

  申斌走到了一間，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實驗室。門上貼著約瑟夫的名字，他輸入一串密碼，“滴”的一聲之後，門緩緩側滑打開。這間實驗室專屬於約瑟夫，隻有三個人可以自由進入，約瑟夫和他的助手李安娜，還有申斌。

  實驗室裏很幹淨，也很安靜，隻是隱約中似乎有些細碎的聲音。除了那些瓶瓶罐罐之外。這個實驗室裏麵更多的是一些特殊的器皿，放置的是一些活體的昆蟲，最多的就是螞蟻。

  雖然隻是例行的清理，沒有什麽特別垃圾，但是申斌還是一絲不苟的完成清掃，擦拭。最後。他來到了一個長方形的一個金屬櫃旁，外觀上看起來有點像太空船的營養艙。通體銀白色，據說是鈦合金製成，表麵光線流轉，有著金屬特有的質感。

  艙體的下部有幾條粗大的電纜，分接到旁邊的幾個儀表櫃，在儀表櫃的一個表盤上，綠色熒光的示波器很久才跳動一次。申斌慢慢走到艙體的一頭，那裏有個透明的窗口，可以看到艙裏的部分情況。申斌站在窗前，靜靜的看著，艙裏映現的，那是一張，白的幾近透明的絕美西方少女的臉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