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蕩又與蜀郡守張若、全旭、任鄙等人一路南下，過成都而不入，直奔洪災最為嚴重的地區——蒙山。

  蒙山是為蜀地原住民山人聚集最多的地方，後為秦王蕩所治服，都下了重重大山，接受秦國的統治，以至於秦王蕩還從山人當中擇取勇士五千，組建“無當飛軍”，在秦軍的東征之戰中發揮極大的作用。

  另一方麵，秦王蕩針對於山人的勢力和風俗，準許其“自治”，隻派遣官吏傳授其耕種以及工匠之術，山人自治區的領袖，依舊是原山王青鳥。

  話雖如此，秦國還是不斷往山人自治區移民的。

  按照秦王蕩的規劃，不出五十年，山人就能被秦人與蜀民所同化，正式融入秦國。

  隻可惜天不遂人願。

  蒙山爆發了強烈的地動，後來又有水患，受災的百姓不知凡幾。山人又繼續逃竄到山中，以至於聚眾鬧事，抵製官府繼續興建都江堰。

  秦王蕩等人很快就來到蒙山，在一處山峰上麵，他見到了蜀郡丞嬴稷。

  此時的嬴稷穿著一身簡陋的葛布衣衫，渾身上下髒兮兮的，麵有泥垢，以至於一頭以南冠束起的長發都不能幸免於難。不過秦王蕩看得出來，經過這兩年的蜀郡生活，嬴稷黑了不少，壯實了不少，以至於都長了胡須，看上去頗為邋遢。

  嬴稷就這樣拄著一把鋤頭麵見秦王蕩。

  “王上！”

  “稷弟。”秦王蕩攙扶著嬴稷坐下。

  “稷弟，蒙山的災情如何？”

  嬴稷搖搖頭道：“回稟王上，蒙山縣的災情著實嚴重。自蒙山發生地動後，臣便趕到蒙山，率領衙差與戍卒進行搶救，郡守大人則坐鎮成都，不斷調派徭役與運輸賑災的糧秣，賑濟災民。”

  “可是沒等咱們緩過氣來，突然連著下了十多日的暴雨！山體滑坡，洪水暴漲，不知衝垮了多少的民房，一些矮一點的山丘都被洪水所吞沒！”

  “臣弟估計，受災的百姓多達十萬人，且以山人居多。這蒙山附近可沒有多少堤壩防洪，所以洪水一來，咱們很難應對。這一個多月來，臣弟就帶著人，發動百姓一起搶救受災的民眾，並搶修堤壩，試圖將水引到岷江那邊去。隻不過，人手著實有些不足。”

  “而且，這幾日洪水反反複複，堵不如疏，時常侵襲鄰近的村邑。”

  嬴稷說著，忽而天上的顏色一變，原本還是晴朗的天氣，轉眼之間就為烏雲所籠罩，不時的就出現悶雷的聲響。看樣子，是又要下雨了。

  秦王蕩的眉頭一皺，說道：“人手不夠？災民數以十萬計，難道還不夠你動用嗎？”

  聞言，嬴稷不禁苦笑一聲，說道：“王上，不是災民不夠臣弟調用，而是他們根本不聽臣弟的差遣！有些是聽從差遣的，有些已經逃入山中，落草為寇，有些抗拒不從，有些則是賑災的力度不夠，糧秣不足，他們連飯都吃不飽，哪有氣力幫著咱們挖掘水渠，修築堤壩？”

  “是啊。”旁邊的一名官吏道：“王上，這些山人根本就是一群刁民！平日裏吃咱們的，喝咱們的，一到關鍵時刻根本用不上！這治理水患便宜了誰？還不是他們嗎？”

  “就是！太氣人了！”

  “王上，不是咱們見死不救，或者不想盡快將洪水引到岷江那邊去，治理水患，而是山人的確桀驁不馴，根本不聽從咱們的調遣！”

  “郡丞大人也是夠辛苦的，帶著咱們這些人沒日沒夜的挖掘水渠。他已經整整兩天兩夜沒有合上眼了！鐵打的身子都扛不住啊！”

  “王上，既然山人這般消極怠工，咱們又何必顧他們的生死？”

  “為了治理這蒙山的水患，這一兩個月來咱們喪生了近百人啊！不是在搶救災民的過程中被淹死，就是活活累死的！王上，咱們苦啊！”

  一眾官吏都忍不住抽著鼻子，熱淚盈眶。他們都是漢子，可是事到如今都忍不住潸然淚下了。

  一個脾氣比較暴躁的官吏把手中的鋤頭一扔，怒道：“他娘的！王上，臣真的不想伺候這幫山人了！個個都跟祖宗一樣！請都請不動！咱們何必做這些費力不討好的事情？臣寧願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也不願這麽憋屈的伺候這幫孫子！”

  “對！不管了！”

  一眾官吏都是有情緒的，紛紛出聲控訴山人的種種惡劣行徑，儼然敵視山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一樣。

  他們的這種情緒，其實秦王蕩是理解的。

  費力不討好的事，甚至還有犧牲性命的風險，誰都不想幹啊！

  就跟後世的少數民族優待政策一樣，很多人不理解國家做法，但是不可否認，其中有著重要意義，至少能增強整個國家的凝聚力。

  山人剛剛歸附，對於秦國有著一定的抵觸心理。蒙山，雖是他們世世代代所居住的地方，但是他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山上，好不容易下山生活，遭了天災，他們自然是苦不堪言的，輾轉又回到山上生活，拍拍屁股就走，這其實不難理解。

  秦王蕩意味深長地道：“二三子，爾等知道你們的心中有諸多的苦楚。但蒙山，是為我大秦的疆土，山人，也是我秦國的百姓，咱們不能置之不理！”

  “人手不夠的問題寡人來解決。”

  “全旭！”

  “臣在！”全旭立馬站了出來。

  “你立即返回成都，召集人手，發動蜀郡之所有青壯，凡是能用的上的百姓都可以差遣。務必盡快將更多的賑災糧運送到蒙山！”

  “唯！”應了一聲，但全旭沒走，又硬著頭皮問道：“王上，若是抗拒不從的百姓呢？標準是多少？”

  “抓都給寡人抓來！寡人估計，至少需要三十萬的民夫。你就這樣跟他們說，凡是充當勞役，運糧有功的，寡人可以給予一定的獎賞，或金錢，或米粟，但凡抗拒不從，一律抓來，無償服勞役半年！”

  “唯！”

  秦王蕩使用這麽偏激的方法，如此拉壯丁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這個時代，蜀道難行，山河阻塞，許多地方馬車、牛車根本上不去，隻能推著獨輪車或者民夫手提肩扛才能上得去！

  秦王蕩又命人將山人首領青鳥找來，商議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