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姬月止住了哭泣，秦王蕩暗自鬆了口氣，又一如既往的沉聲道：“姑娘，你們是來為寡人嚐膳的，對嗎？”

  “是呀。”

  眼見傳說中的秦王，並沒有那麽可怕，反而有種人畜無害的樣子，姬月反倒是恢複了少女心性。

  “一個時辰前，寡人已經吃過晚膳了。寡人可不記得，之前有讓人再來一份晚膳！”

  “那……那可能是上麵的人傳達有誤，亦或是秦王麾下的人關心秦王，故而再多要了一份晚膳。”

  真是一個不錯的借口！

  這小妮子撒謊都不知道臉紅心跳的，心理素質挺好。

  秦王蕩意味深長的瞥了姬月一眼，暗讚不已。

  秦王蕩又指著擺在一方桌案上的菜肴，盡是薤菜、蔥菜、韭菜之類的綠色食品，他言道：“那送來的菜肴，為了除了一盤炒肉，盡是青菜？寡人可是無肉不歡的。”

  姬月還想回答，秦王蕩揮了揮手道：“不要跟寡人說是上麵的人傳達有誤，或者是你們的疏忽。說吧，姑娘，是誰派你們來的，或者說，你究竟是何許人也？”

  聞言，姬月心中一驚，難道自己露餡了？

  隨著秦王蕩的這句話，周圍的氣氛頓時靜默下來。良久，姬月這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低著頭，向著秦王蕩福了一禮道：“回稟秦王，沒有人派妾等來，是妾仰慕秦王久矣，想要過來一睹秦王之風采的。”

  “一睹寡人之風采？”

  秦王蕩抖擻了一下自己的臂膀，伸開懷抱，朗聲笑道：“哈哈哈哈，寡人有何風采？可入得姑娘眼否？”

  姬月將腦袋埋得更低，生怕露餡，故而不敢跟秦王蕩的眼睛對視。

  “自然入得。妾沒想到，秦王竟生得這般健碩，豐神俊朗，又是這樣的平易近人，真是與傳聞中的秦王的形象相去甚遠！”

  “哦？相去甚遠？”秦王蕩饒有興致地問道：“不知寡人之前在爾等心目中的形象是怎樣的？”

  姬月想了想，剛剛想回答，卻不料旁邊的小蝶插嘴道：“秦王，人們都說，你的鼻梁很高，眼睛很細長，胸脯似凶猛的鷹，聲音如豺狼一樣！更有甚者，說你有三隻眼睛，頭上長角，牙尖嘴利，貌如饕鬄，一頓要吃三四頭鹿，不高興的時候，還會將人煮了吃呢！”

  姬月大驚失色，忙拉著小蝶下跪，呼道：“秦王息怒！小蝶口無遮攔，又是道聽途說來的，並非有意詆毀秦王你的！”

  秦王蕩淡淡的道：“寡人不生氣。平身吧。”

  聽到這話，姬月瞥了一眼，看見秦王蕩絲毫不為所動的模樣，鬆了口氣，於是拉著小蝶緩緩起身，乖乖的站好，不敢多言。

  “這位叫小蝶的姑娘，你聽說的這些，都是他人胡編亂造的，就你口中的秦王這形象，這尊容，絕對能在夜裏讓小兒止啼。哈哈，沒想到寡人也能有這般作用，三晉的人倒真是看得起寡人！”秦王蕩看上去一點都不介意，甚至對於他人這般詆毀自己的形象，還樂意之至。

  秦王蕩又衝著姬月道：“小姑娘，你不是很能說嗎？怎麽不說話了？”

  姬月回答道：“確是他人在抹黑秦王的形象。古話說相由心生，性格決定長相，秦王你繼位以來，勵精圖治，銳意進取，這樣的人相貌怎會這般醜陋，故而在妾的心目中，一直都是不相信他人的這種中傷秦王的謠言的。”

  “嗬嗬，小姑娘，你不會是在恭維寡人吧？”

  “不敢。”

  秦王蕩淡淡的看著姬月，若有所指地道：“小姑娘，你的膽子，可比你表麵上看起來要大的多啊。”

  事到如今，秦王蕩可不相信眼前的小宮女，會是一個普通人，會是一個普通的宮娥。這樣的女子，不是來頭不小，就是想傍上他這個“大款”，好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心機女！

  想想看，能把握機會，說動任鄙獲得覲見秦王的機會，還敢冒險入秦王蕩的“虎口”，跟後者這麽說話，光是這份膽識，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更為重要的是，這小姑娘還有著“影後”級別的演技，說哭就哭，一點都不含糊，又讓人看不出真假，即便是已經擅於察言觀色的秦王蕩，都察覺不出什麽矯揉造作的味道！

  說哭就哭，也就罷了，偏偏說不哭就不哭了！

  對於表情，或者說心態的這種把控，此女已經達到了非比尋常的境界。

  這丫頭不簡單。

  秦王蕩生出了警惕之心。

  當然了，也不排除小姑娘就是這種性格的人。

  “秦王，其實市井流言，也不一定是在中傷秦王的。”

  “哦？有意思，說說看。”

  閑來無事，秦王蕩倒不介意跟一個看上去如花似玉，讓人賞心悅目的小美女聊聊天。

  “外界傳聞，秦王的形象大抵如此：秦王為人，蜂準，長目，摯鳥膺，豺聲，少恩而虎狼心，居約易出人下，得誌亦輕食人！據說，這是某個見過秦王的相術高人說過的話。”

  姬月頓了頓，又道：“這句話，應該簡單的概括了秦王你的麵相和性格。蜂準，即目鼻。這蜂，寓意山峰一般高，也有高鼻梁之意，這在麵相學裏乃大富大貴之相。”

  “而長目，就是眼睛或視野長之意。而這摯鳥膺，摯鳥是代表凶猛的鷹，膺是胸脯，意思是秦王的胸脯跟鷹的胸脯一般，說明秦王是比較高大威猛的。至於最後的豺聲，無需贅言，豺是指狼，即跟狼的聲音似的。”

  “秦王的形象並沒有外人描述的那般可怕。總的來說，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看法，不同層次的人更甚。”

  “彩！”

  秦王蕩拍了拍手，為之歎服道：“正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姑娘你是真的內行，對相麵之術亦有一定的見解。”

  “秦王過譽了。”

  “了不起。沒想到你小小年紀，見識倒是不少。姑娘，寡人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是何身份？來見寡人，有何目的？”

  “妾隻是……”

  “不要敷衍寡人！”秦王蕩直接打斷姬月的話，沉聲道：“寡人不喜歡聽你的那些虛言，更厭惡別人欺騙寡人。你不說，寡人也能猜得出你的身份。”

  姬月聞言，眼神一陣呆滯：“秦王如何得知？”

  “寡人聽聞天子有一胞妹，名為姬月，你就是姬月沒錯吧？沒想到墨守成規的天子，竟然有一個古靈精怪的妹妹，這倒是讓寡人很感興趣。”秦王蕩摸了摸自己的胡須，衝著姬月笑眯眯地道。

  空氣頓時又安靜下來。

  過了半晌，姬月這才歎道：“沒想到，還是瞞不住秦王。小蝶，你先出去吧。”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