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薛公在上
作者:迷惘的小羊羔      更新:2021-03-30 21:33      字數:2924
  翌日,秦王蕩在四海歸一殿召開大朝會。

  上大夫向壽第一個出列道:“王上,臣有事啟奏!”

  “請講。”

  “臣要彈劾相國田文!”

  此言一出,滿朝一片嘩然。被彈劾的孟嚐君田文更是鐵青著臉,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向壽,竟惹得其在大庭廣眾之下,攻訐自己。

  秦王蕩的臉色一變,道:“何以彈劾薛公?”

  “王上,請聽臣細說。薛公自入秦為相以來,除了幫助王上處理日常政務,並無建樹。其外出巡察關中、北地、隴西數月,每每指使門客私底下繪製地圖,將所過之處的山川河澤,乃至於軍事要塞之兵力布防都記錄下來,居心何在?”

  聞言,群臣更是宛如炸開鍋一般,紛紛衝著田文指指點點的,大有其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便要撲上去將他撕碎一樣。

  而秦王蕩的臉色亦是變得十分陰沉,目光放到田文的身上,冷聲道:“薛公,可有此事?”

  “這……這……”

  田文的額頭冷汗直冒,後背更是嚇得濕漉漉。

  這個時候,他真的是百口莫辯。即便田文想要抵賴,但秦王蕩想要調查的話,一查一個準,故而田文是想要抵賴都不成的。

  “王上,臣之所以命令門客這麽做,全然是因為想熟知秦國之地理環境,以至於國情,僅此而已啊!”

  向壽聽到這話,冷笑置之,說道:“薛公此言大謬!欲熟悉大秦之國情地理,何須記載?薛公如此行徑,分明是想通敵賣國,將秦國的重要情報出賣於齊國!”

  一聽這話,田文不禁惱羞成怒地道:“向壽!你胡說!我田文豈會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那不知薛公對於自己私造秦國圖籍一事,有何用意?”

  “我隻是……我隻是想記錄下來!”

  田文忽而向秦王蕩垂手道:“王上,臣對你的忠心,天地可證,日月可鑒!更無通敵賣國之意!臣之所以在巡察期間,命人造錄圖籍,是因為臣知道,再好的一顆頭腦,都不及筆墨之記載更為清晰。”

  “王上!請你明鑒啊!”

  秦王蕩聞言,意味深長的看了田文一眼,淡淡的道:“薛公,寡人信你。”

  這私造圖籍之事,隻是為了增強記憶?

  這不是扯淡嗎?

  偏偏秦王蕩還信了!群臣不由得大跌眼鏡。

  就在田文暗自鬆了口氣之時,禦史大夫李曇又出列道:“王上,臣以為薛公這等理由,實在是牽強附會。私造圖籍之事且不說,臣認為,薛公著實不適合擔任秦相一職!”

  “為何?”

  “薛公的確賢能,但他是齊國的宗室,是齊王的侄子,現在於秦任相國。薛公在謀劃大事上,必定是先為齊國先打算,然後才考慮秦國之事,如此一來,秦國豈不危矣?”

  田文的呼吸一時之間變得急促起來,他的臉色發白,顫聲道:“王上!向壽與李曇是在汙蔑我!請王上明察啊!”

  秦王蕩的臉色忽明忽暗的,教人一時之間琢磨不透。

  田文又急道:“王上,臣雖是齊人,又是齊國的宗室子弟,然則,臣既然已經入秦為相,又得到王上的賞識與器重,自當殫精竭慮,兢兢業業,何以為齊國謀劃?這些對於臣不利的言論,都是謬論矣!”

  這時,左丞相樗裏疾又慢悠悠地出來道:“王上,老臣以為,李曇、向壽二位大人所言,不無道理。薛公雖為秦相,但自身是齊國公子,腰掛秦齊兩國之相印,委實不妥!如今齊國背盟,於秦有恨,薛公何不避嫌?”

  看見連樗裏疾都出來抨擊田文,秦國朝堂上的群臣,一個個都跟人精似的,哪裏不清楚秦王蕩之意?

  “王上!臣附議!”

  “臣以為,當罷免薛公之相位,將其驅逐出秦國!”

  “王上,薛公留在秦國為相,多有不妥啊!”

  “……”

  群情激憤!

  看到群臣都這般彈劾自己,田文是如墜冰窖,心裏拔涼拔涼的。

  “王上!”

  “薛公,你這是何意?”

  田文的臉上一片悲戚的神色,忽而跪在地上,高聲道:“王上,看來你我的君臣之義,緣盡於此了。田文雖有心輔佐王上,成就一番曠古爍今的偉業,奈何,時也命也!既然二三子不能容忍田文留在秦國,也罷!秦國不留田文,田文自有去處!”

  “秦王,田文去也!”

  撂下這句話,田文就起身,當著秦國群臣地麵,拂袖而去。

  看樣子,田文是去意已決的。

  秦王蕩與一眾大臣都大眼瞪小眼,頗為詫異。這田文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勁了,如此便逃之夭夭,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田文回到自己的府邸後,已經讓人收拾行囊,打點車馬,準備離開秦國。

  在夜幕降臨之時,田文還將一眾門客召集過來欣賞歌舞,飲酒作樂,順便唾罵一下李曇、向壽等人,發泄內心的不滿。

  而就在田文喝得醉醺醺的時候,一名舞姬忽而離開舞隊,幾步並走,來到田文的案前跪道:“薛公在上,妾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嗯?你有何話,但說無妨。”

  田文揮了揮手,示意幾名已經拔劍出鞘的門客退下。

  當此大爭之世,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各種下作的手段是層出不窮的。刺殺,就是一種屢試不爽的方法。

  田文養門客三千,其中就不乏武藝絕人的刺客。

  他常常指使門客刺殺政敵,或者暗殺敵國政要,譬如曾經的魏相田需,就是他命人暗殺的。

  那舞姬啜泣道:“薛公,妾知你賢明,有上古君子之風。故而不忍見你遇害,特來相告!”

  “遇害?誰敢害我?”田文的酒意頓時去了大半,一驚一乍地問道。

  “薛公容稟。妾是王上送予薛公的舞姬,曾在鹹陽宮為宮娥,甚得王上之歡心,得侍奉於王前。今日下午,妾一宮中姐妹來報,偷聽得嚴君進言王上,請王上囚禁薛公,而殺之,不使離秦複齊!王上遲疑不決,但嚴君在秦國的勢力甚大,恐自作主張,先斬後奏,派人或將薛公囚之殺之!”

  舞姬福了一禮,道:“薛公,請你盡快離開秦國,不然恐有性命之憂啊!”

  “什麽?樗裏疾有這麽大的膽子,敢殺我田文,還敢慫恿秦王殺我?”

  那舞姬搖搖頭道:“薛公有所不知。樗裏疾乃先王之弟,三朝元老,位高權重,本就是托孤之重臣!今王上年紀輕輕,威望不足,即便嚴君害了薛公,恐怕都是無計可施的。”

  聞言,田文的臉色一沉:“樗裏疾這麽做,就不怕招致齊國的報複嗎?”

  “妾不知。”

  這時,席間的一名門客道:“主上,秦齊兩國並不接壤,齊國威脅不到秦國,故而樗裏疾才這般有恃無恐,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是啊!主上,小心無大錯!以主上之賢能,相齊必成大業。如今樗裏疾等秦國大臣,無容人之量,嫉妒主上之才能,故而讓秦王疏遠主上,又意欲加害,也不是不可能的。畢竟主上的才能越大,對於秦國的威脅越大啊!”

  “請主上立刻離開秦國為好!”

  “……”

  一眾門客都七嘴八舌地說著,都一個勁兒慫恿田文離開秦國。

  也對,在秦國田文得不到秦王蕩的信任,又招致秦國群臣的排擠打壓且不說,他們這些門客的日子,亦是不如在齊國這般好過的。

  秦國法律森嚴,禁止私鬥,文風不長,氣候也不如齊國那般溫和,對於門客們而言,在秦國的確是遭罪的!

  此時此刻,田文的心中是恐懼不已的。

  田文歎道:“昔日蘇代以木偶人比喻,將秦國視之為虎狼之國,勸我不要入秦為相,我沒記在心裏,真是悔不當初啊!”

  “主上,亡羊補牢,為時不晚。請主上早做決斷!”

  就在田文打算馬上離開的時候,忽而,一名小廝匆匆跑進來嚷道:“主上!大事不好了!”

  “何事慌慌張張的?”田文的眉頭一皺。

  “主上,外麵來了許多秦軍,把府邸圍住了!”

  “什麽?”眾人不禁勃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