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四世亂政
作者:迷惘的小羊羔      更新:2021-03-30 21:32      字數:2399
  祈年宮。

  惠文後正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的,抱著虔誠之心禱告,為秦王蕩祈福。在牆壁上掛著的,是一副東皇太一的畫像,仙氣縹緲,栩栩如生。

  這些日子以來,惠文後一有空,就跑到祈年宮向太一上帝祈禱,為秦王蕩求得平安。故而在鼎爐之上插滿了一炷炷香,煙熏火燎的,氣味很刺鼻,但惠文後還是生生的忍住了。

  就在這時,一名內侍在殿外喊道:“太後!”

  “何事?哀家不是說了嗎,沒有大事,莫要打攪哀家之清修!”

  似乎是意識到惠文後語氣中的不善,內侍把腦袋一縮,顫聲道:“太後,左丞相求見,說是有要事。”

  樗裏疾?

  聽說是樗裏疾求見,惠文後不敢怠慢,又向著太一上帝的畫像拜了三拜,磕了一下頭,隨即緩緩退出去。

  自惠文後罷朝之後,朝政都不處理,導致政務堆積如山,而樗裏疾亦是托病不出。群臣都不得已,紛紛跪在甘露殿外麵,請惠文後上朝,並處理政務。

  有感於群臣跟討厭的蒼蠅一般,惠文後不得不又站出來主持朝政,維持秦國朝局的正常運轉。但惠文後自認為是沒有能力處理好政事的,故而硬是將樗裏疾和嬴壯拉出來委以重任,自己則是樂得清閑。

  “臣樗裏疾,參見太後!太後萬福金安!”樗裏疾作揖道。

  “免禮。來人,賜座。”

  “多謝太後。”

  待樗裏疾坐下,惠文後這才看見其臉上的灰敗的神色,詫異不已地問道:“嚴君,出了何事?”

  “太後,大事不妙。臣已經得到探報,八百裏加急——楚、趙、韓、魏四國已經蠢蠢欲動,在不斷地調兵遣將,糧秣一車又一車地往西麵運輸,其兵鋒,直指函穀關!”

  “什麽?”

  惠文後亦是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勃然變色道:“楚趙等四國果真打算以出兵的方式,擁立公子稷?”

  “應當如此。”樗裏疾歎息一聲,說道:“太後,此誠我秦國自商鞅變法以來,前所未有之危局!大王昏迷不醒,群臣內訌不斷,而今敵國的軍隊亦是大兵壓境,欲從中漁利。”

  “嚴君可有對策破解當下危局?”

  聞言,樗裏疾真是又好氣又好笑,自己又不是神人,哪能算無遺策?這有對策,也不會來找惠文後商議了。

  “太後,欲破此危局,現在看來,隻有一個辦法。”

  “請嚴君賜教。”

  “立公子稷為新君。”

  “這……”惠文後頓時就像被掐住了喉嚨一般,有話說不出。

  樗裏疾歎道:“太後,臣知道你屬意公子壯繼位。但是以公子稷為首的楚係大臣,在秦國有著一定的勢力,再加上函穀關外麵的四國聯軍,其裏應外合之下,自孝公之世起,秦國數十年的變法成果必將毀於一旦!”

  “我大秦有厲公、躁公、簡公、出子四世之亂政,內憂外患不斷,直到獻公之時國家才得以穩定下來,難道太後欲讓四代亂政之事再現嗎?”

  讓秦國幾代人的心血化為烏有,讓商君之法的成果化為烏有,這一點是樗裏疾無法容忍的。

  他口中的“四代亂政”,便是秦國有史以來最大的劫難!

  自秦穆公以後,秦國的霸業漸漸衰落,到秦厲共公這一代,幾乎在開曆史的倒退車。

  從“厲”的諡號來看,這廝是比較殘忍的君王,殺戮無辜曰厲,暴虐無親曰厲。“厲”是一個惡諡,諡號有評論一人生平之義,故而從諡號看,秦厲共公算不得賢明之君。

  在整個春秋時代,東方諸侯政變頻繁,被孔子斥為“禮樂崩壞”的年代。然而西方秦國的君主製居然穩如泰山,一起政變也沒有。

  不過到了戰國時代,秦國也終於迎來一起政變。

  秦懷公在位僅僅四年,秦國庶長晁便夥同一幫大臣,圍攻秦懷公,後者在絕望中自殺身亡。

  接下來繼位的,是秦懷公的孫子,秦靈公。

  秦靈公與秦簡公二人,在位期間喪失河西之地,秦差點被魏國滅掉。

  但是這還沒完,說是四世亂政,其實還不止於此!

  後麵的秦惠公更悲催,碰上名將吳起,陰晉之敗,把秦國的家底都賠進去了。最後若非吳起被政敵迫害,出走魏國,秦國還可能真的不複存在了。

  由此可見,樗裏疾對於秦國曾經發生過的“四世亂政”是如何深惡痛絕的。

  “嚴君,非要立公子稷為新君不可嗎?”惠文後滿臉的不甘。

  樗裏疾頷首道:“時也命也。太後,咱們雖是迫於列國的兵鋒,這才立的公子稷,但公子稷實為棟梁之才,有非凡之器度,善加引導,其一定能成為如大王、先王一般的明君。”

  其實樗裏疾已經做出這種決定,是不必過問惠文後的。

  有了樗裏疾的支持,公子稷繼位,可謂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樗裏疾不同常人,他是先王的異母弟,德高望重,權勢極大,若非他樗裏疾是沒有這個野心,登上秦王之位並無不可能的。

  惠文後歎道:“嚴君,你讓哀家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臣,告退。”樗裏疾低著頭,緩緩退了出去。

  其實樗裏疾的心裏是很憋屈的。

  畢竟是被他國大兵壓境,是被脅迫擁立的新君。但是不這樣,秦國又能如何?

  打嗎?

  或許放在以前,秦國能戰而勝之,但是,現如今宛如一盤散沙的秦國,沒有領頭羊的秦國是絕對無法戰勝函穀關外麵的四國聯軍的。

  聯軍的兵力或許不多,但這代表著一種態度。

  “母後,母後!”魏紓急匆匆地跑進來。

  “紓兒,何事?”

  惠文後暫時平複了一下心情。

  “大王那邊出事了。”

  “什麽?”惠文後嚇得臉色慘白,幾乎都要暈厥過去。魏紓趕緊上前扶著她,若非秦王蕩交代過,其已經清醒過來的消息不許告訴外人,她還真不想給惠文後這麽一個“驚喜”。

  而在以為秦王蕩是真的出事的情況下,惠文後又在魏紓的陪同下,驚慌失措地趕到甘露殿。

  但是一進入寢殿,惠文後就不見原本躺在病榻上的秦王蕩。

  “蕩兒?蕩兒!”惠文後心急火燎的叫嚷起來。

  “母後,孩兒在這呢。”秦王蕩嘴裏啃著一隻燒餅,從柱子後麵鑽出來。

  看到秦王蕩“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麵前,惠文後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兩行熱淚就簌簌直流,叫了一聲:“兒啊!”

  激動之下,惠文後飛一般的跑過去,撲在了秦王蕩的懷裏,哭泣道:“你終於活過來了!蕩兒,你終於活過來了!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