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4章 蠶叢氏
作者:迷惘的小羊羔      更新:2020-05-13 09:44      字數:2581
  秦王蕩與孟賁進入這戶農家之後,便被請到矮桌邊上坐下。

  尋常百姓是沒有蒲團這種軟座的,都是硬座。家徒四壁的百姓是茅草鋪在地上就坐,似全裏正這一家還好,是木板或者木墩就坐。

  邀請秦王蕩二人入座之後,全裏正又把自己的妻子叫到一邊,囑咐她熱一下飯菜,招待客人。

  “不必了。”秦王蕩忙道:“全裏正,能在你這裏借宿一宿,已經是邀天之幸了。怎敢再麻煩你準備飯菜呢?”

  “無妨,無妨的。”

  全裏正含笑道:“難得有客人來某家,怎能失禮?小兄弟不必客氣,咱們老秦人最是好客。兩位小兄弟想必趕了一天的路,適才又跟山中猛獸搏鬥,消耗了不少元氣,應該已經饑腸轆轆了吧?”

  “裏正亦是老秦人?”

  “這口秦腔小兄弟聽不出來嗎?聽小兄弟的口音,應該是關中人氏吧?”

  “正是!”

  “哈哈,某也是關中老秦人。郿縣人!”

  秦王蕩作揖道:“我是鹹陽人。全裏正應該是當年惠文王時代遷徙到蜀地的吧?”

  “是呀。某是響應官府的號召,舉家搬遷到巴蜀的。”

  “秦人遷到蜀地,不都定居在臨邛、成都、郫三地的嗎?”

  “小兄弟有所不知。當年惠文王遷徙萬餘戶關中百姓於巴蜀,後來者亦是不在少數,大部分聚居於臨邛、成都、郫三地沒錯,但是也有相當一部分人散落各地,與蜀人混居的。”

  不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但秦王蕩與全裏正算是一見如故,都是老秦人出身,再加上秦王蕩又十分健談,故而一番交流,攀親帶故之下,他們聊得分外火熱。

  這也是全裏正放秦王蕩、孟賁二人入家門的原因。

  腰佩利劍,衣服上又有斑駁的血跡,這樣的人誰敢收留?不過秦王蕩一說話,讓全裏正知道對方是老秦人,這便放鬆了警惕性,讓他們借宿一晚亦是無妨的。

  全裏正又瞟了一眼秦王蕩二人,試探性地問道:“你們適才在山上碰到了猛獸,還是山人?怎的這般模樣?”

  “實不相瞞,我二人是碰上山人了。”

  “果然如此。”全裏正歎氣道:“二位能從山人的手底下逃生,還能做到無有損傷,真是殊為不易也!”

  “全裏正,你能跟我說一說這山人的情況嗎?”

  “自然可以。小兄弟,根據當地人的傳說,山人是古蜀人,是蜀地的土著居民,其祖先應是蠶叢氏,這蠶叢氏小兄弟你可知道?”

  “略有耳聞。”秦王蕩微微頷首道:“聽聞蠶叢氏是蜀國首位稱王的人,以養蠶之最著稱於世,他的眼睛跟螃蟹一樣是向前突起,頭發在腦後梳成椎髻,衣服樣式向左交叉,最早他居住岷山石室中。難怪,我看那些山人的發髻和衣服樣式,都跟傳說中的蠶叢氏差不多,原來真是蠶叢氏的後裔!”

  “不錯。蠶叢氏後來為了養蠶事業,率領部族從岷山到成都居住。在夏桀十四年,夏桀派大將軍扁攻打蠶叢和有緡氏,蠶叢氏遂跟有緡氏說用美女來讓夏桀沒有打仗的心情,果然夏桀被美女迷惑後,宣布要班師回朝。”

  “當年武王伐紂,以蠶叢部落為首的古蜀國可是出力不少,而有周一代,蠶叢部落被其他部落打敗後,蠶叢氏的子孫後代,都各別逃到姚和雟,最後被魚鳧部落取而代之!蠶叢氏部落,被壓迫了數百年之久,不得不躲進了深山裏麵為生,故稱‘山人’。”

  聞言,秦王蕩不禁眉頭一皺道:“這山人,有多少人口?”

  “某如何能清楚?十幾萬人應該是有的。山人遍布巴蜀各地山脈,但是其人口最多的地方,當屬岷山。”

  “岷山的山人如何?”

  “岷山的山人,根據某了解到的一些情況。其以神鳥‘金烏’為圖騰,現在其山王是女人,名曰青鳥,勇武不下於男子。山人好勇鬥狠,其人也,精壯而有力,在山林之間都能健步如飛,宛如猿猴一般飛躍,甚是悍勇!”

  “全裏正,我聽說山人時常下山劫掠是嗎?”

  “何止是劫掠啊?”

  全裏正憤憤不平地道:“根本就是燒殺搶掠!這些山人,桀驁不馴,不服王化,我秦國入主巴蜀之後,幾次三番派人想要招撫山人,但都了無音訊。每次山人一下山,咱們這裏靠近岷山的百姓就要遭殃。好在有不少秦軍在這裏駐防,平日裏閑暇之餘,咱們也都習武,數年來與山人搏殺,死傷慘重,某的三子就是死在了一次與山人的戰鬥中的!”

  “還請裏正節哀。”秦王蕩一臉歉意地道。

  “無妨。三兒能死在戰場上,死在保家衛國的戰鬥中,那是他的榮幸。某為他感到無上光榮!”

  這時,籬笆牆外麵忽而響起一陣敲門聲。

  隱隱約約就能聽見:“爹!娘!”

  “是某家四兒來了!”

  全裏正十分的高興,遂出得門口,把門打開。

  進門的是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穿著深色的葛布,保暖的虎皮,軀體健壯,昂藏七尺,蜂腰猿背,可謂是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夥子。

  更讓秦王蕩眼前一亮的,還是這少年手裏拿著血跡斑斑的銅叉,肩上扛著的一頭野豬。這野豬是黑山豬,軀體巨大,兩顆牙齒宛如利刃一般聳立,皮糙肉厚的,看這樣子,是被少年拿銅叉戳死的。

  “家中有客人來嗎?”

  “是啊。旭兒,為父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君子姓趙,名諱蕩,這是孟賁孟壯士。”

  “有禮了。”秦王蕩笑吟吟地向著那少年施禮道。

  “這是犬子全旭。”

  後者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學著秦王蕩的樣子回禮道:“全旭見過君子!”

  “全裏正,汝子還是一個獵戶?”

  “算是半農半獵吧。犬子年十六,但生有勇力,喜舞劍弄箭,幸而某年輕時當過兵,打過仗,戎馬倥傯,還算有些武藝在身的,所以能傳授犬子一二。某觀趙君子與孟壯士非常人也,必是武藝超群者矣,不知能否指教犬子一二?”

  “好說,好說。”

  全裏正顯然是一個精明之人,看秦王蕩衣著華麗,腰佩寶劍,又談吐不凡的模樣,便知道對方生於貴族,兒子全旭能跟著秦王蕩混那是極好的,至少有出人頭地的機會,不必跟他一樣,一輩子窩在這窮鄉僻壤裏——沒出息!

  全裏正忙拉過全旭,喝道:“四兒,快跪下!”

  “爹……”

  說著,便拉著兒子全旭撲通一聲,跪在秦王蕩的麵前,道:“趙君子,你能否收犬子為徒?”

  “這……”秦王蕩頗為遲疑不決。

  “君子若是難為情,便罷了。”全裏正長籲短歎地道。

  “我答應了。”秦王蕩滿臉無奈道。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半推半就之下,秦王蕩還是收了全旭這麽一個弟子,但隻能算是記名弟子。

  對於全旭的形象和勇武,秦王蕩還是頗為讚賞的,收他為徒並沒什麽過意不去的,隻是他貴為秦王,有一個弟子什麽的,感覺十分的古怪。

  想來這師徒之名,隻是名分,他日全旭得知秦王蕩的身份,必不敢僭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