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5章 哀莫大於心死
作者:迷惘的小羊羔      更新:2020-04-19 21:59      字數:2730
  “魏王,隻要貴國願意將王姬嫁於秦,即為太子妃。我王誠以綢緞五百匹,金五百鎰,玉如意一對,帛二百,儷皮(鹿皮)五百張為聘禮!”

  張儀給出的這份聘禮清單不可謂不貴重。

  自春秋以來,國與國之間的聯姻,聘禮一般都是玉帛儷皮,而此番秦王還特意加上了綢緞五百匹,金五百鎰。

  這綢緞有多麽珍貴是不言而喻,幾乎就是硬通貨!

  在各國貨幣並不統一的情況下,拿著綢緞或者布匹到哪兒都能以物換物。

  這金五百鎰,其實就是整整一千兩的黃金!

  在黃金的計量單位方麵,一般用“鎰”。當時各國的衡製有一定差異,楚、趙實行“鎰—兩”製,魏、韓、衛實行“鎰—斤”製,齊實行“鎰—錙”製,秦實行“斤—兩”製。

  從黃金的重量來看,楚、趙、秦三國“兩”的重量基本相同,在15.5到15.6克之間;“鎰”的重量各國有差異,楚國一鎰與秦國一斤都是十六兩,約合今250克。

  三晉地區一鎰是二十兩,齊地一鎰是二十四兩。各國一般會將金版或金餅鑄造為一鎰,但在實際流通過程中可能還是需要用天平來稱量的。

  “秦王真是有心了。”

  如此的厚禮,要說魏王嗣不動心那是假的。

  “秦相,魏紓乃是寡人之愛女,不能等價交換,因其價值連城,乃是我大魏的無價之寶!秦王的誠意寡人知道了,心領神會,但是寡人不能馬上給你答複啊。”魏王嗣的臉色頗為難為情。

  張儀剛剛想說什麽,這時,在一側的大夫芒卯出列道:“大王,臣以為魏姬乃是我魏國之瑰寶,僅憑這些財寶,秦人就想從我魏國娶走魏姬,未免太過荒唐了。”

  “不知道魏國還想要什麽?”張儀眯著眼睛,眼中折射出了一種危險的光。

  “曲沃、岸門二城,曾是我魏國之邊陲重鎮,還請貴國以秦魏之好為重,還與我魏國。如此魏姬定能嫁作秦國太子妃,豈不美哉?”

  我美你妹啊!

  張儀聽到芒卯這般無恥的說辭,差點沒一口鹽汽水噴死他!

  這種厚顏無恥的話都說得出口!

  張儀頓了頓,隨即義正辭嚴地道:“魏王,我是代表大秦來求親的,不是來大梁割地求和的!為秦魏之好,魏姬嫁作秦國太子妃,那是莫大的榮幸,邀天之幸也!”

  “我大秦的太子求親,完全可以到齊國、楚國、燕國、韓國、趙國,為何偏偏來你魏國求親?蓋因秦魏之好由來已久,我王之後,便是魏女,是魏國的宗室女!眼下張儀受命到大梁求親,乃是給魏國天大的麵子了!魏王,汝這般蹬鼻子上臉,不識好歹,恐壞秦魏之好啊!”

  聞言,魏王嗣是既慚愧,又氣惱,但是秦國太強大了,魏國根本打不動。

  “哈哈!張子說的哪裏話?秦王能派張子到大梁求娶魏姬,這本是魏國之榮幸。隻是君無戲言,寡人不敢擔保魏紓願意嫁給太子蕩啊!”

  “魏王就沒有別的公主嗎?”

  “這待字閨中的就魏紓一個,還有兩個太小了。”

  “這麽說還是要娶魏紓公主的。”

  魏王嗣微微頷首道:“秦相,不瞞你說。不是寡人不想將魏姬嫁到秦國,給太子蕩做正妃,而是魏紓的性情太冷淡了,生人勿近,自她母妃離世之後更甚,就連寡人她都不加親近了!魏姬若是執意不肯嫁於太子蕩,寡人也無計可施呀!”

  聽到這話,張儀便正色道:“請魏王放心,這天下就沒有天生冷冰冰之人。我相信魏紓公主之所以拒人於千裏之外,必有內情!張儀願意親自出馬,說服魏紓公主聯姻!”

  “這能行嗎?”

  張儀笑容滿麵地道:“魏王,不是張儀吹噓,我張儀別的本事沒有,就是靠著這張嘴混飯吃的!”

  張儀的三寸不爛之舌果然厲害,沒過多久,就說服了魏紓公主,讓她嫁給嬴蕩做太子妃。

  張儀吹得天花亂墜,把嬴蕩誇得跟人中龍鳳,天下無雙的青年俊傑一般,再加上魏王嗣這邊給魏紓的壓力,果不其然,第二天魏紓就答應了這樁婚事。

  “張相,這太子蕩是一個怎樣的人呢?”出了大梁城,悶得發慌的魏紓又再次向張儀問話。

  魏紓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堪稱是大魏的第一美女。

  就連張儀這般見多識廣的人,都未見過幾個如同魏紓這般美麗的女子。

  她雙眸似水,卻帶著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纖纖,膚如凝脂,雪白中透著粉紅,似乎能擰出水來,一雙朱唇,語笑若嫣然,一舉一動都似在舞蹈。

  長發直垂腳踝,解下頭發,青絲隨風舞動,發出清香,腰肢纖細,四肢纖長,有仙子般脫俗氣質。

  魏紓著一襲白衣委地,上鏽蝴蝶暗紋,一頭青絲用蝴蝶流蘇淺淺倌起,額間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掃,麵上不施粉黛,卻仍然掩不住絕色容顏。

  魏紓就坐在馬車上,隔著窗口跟張儀說話,而張儀則是在一側騎著高頭大馬。

  “請公主放心。太子蕩人如其名,當年太子誕生之日,大王為其取名‘蕩’,便有蕩平天下之意!生而有神力,自幼身高體壯,勇武好戰,在萬軍從中取敵將首級,乃是探囊取物之事。”

  “……”

  魏紓的黛眉微蹙,說道:“張相,你不是說太子蕩生得俊美,知書達理,溫文爾雅嗎?你還說太子蕩曾經遊曆大梁,一睹我的容顏,驚為天人,朝思暮想,魂牽夢繞來著!難道都是騙我的嗎?還有,那一首《關雎》難道不是太子蕩的親筆信嗎?太子蕩寫給我的那首情詩也是假的?”

  “咳咳!”

  張儀頗為尷尬:“公主,總之太子蕩乃是世間的偉男子,長相不說俊美,但是威風凜凜,雄健康康,這文采嘛,想來是不差的。”

  說到這裏,魏紓哪能沒意識到自己是被張儀誆騙的。

  可是已經上了賊船下不來了!

  “張儀,你很好。”魏紓一臉的憎惡之色。

  “世人皆說張儀乃是追名逐利之徒,巧舌如簧之輩,白的都能說成黑的,死馬都能給你說成活的。傳言本不可信,但是現在看來,你的確是有本事!”

  “呃,公主,其實你不必動怒。太子蕩雖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好,也不太符合你的擇偶標準,但是絕對是一個好男人!公主能答應嫁到秦國做太子妃,想必心裏已經有數了吧?”

  張儀承認自己是誆騙魏紓的。

  要說服魏紓嫁人其實並不難,隻要打聽到魏紓的擇偶標準就好。那一首《關雎》是張儀自己寫的,肉麻的情詩也是張儀自己寫的。

  至於那什麽嬴蕩曾經遊曆過大梁,一睹魏紓的芳容,魂不守舍那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不過張儀卻能胡編亂造出來,而且跟真的一樣。

  魏紓幽幽地歎了口氣說道:“是啊。張儀,女子大了,總歸是要嫁人的!似我這等王室貴女,就是聯姻的命。不是與貴族功臣聯姻,就是與一國之太子、公子聯姻,乃至於嫁給垂垂老矣的國君,也不是不可能的。我的大姐啊,就是嫁給西周公那個糟老頭子的。”

  張儀鬆了口氣:“既然公主能想得明白就好。其實公主能嫁給太子蕩,也是極好的!王後就是魏女,是你的從姑姑,你在鹹陽宮裏,她會照顧你的。而且將來太子登基,成了秦王,你就是大秦的王後,有秦魏之好,將來魏國也能減少來自西麵的壓力啊。”

  無非是政治的犧牲品而已。

  魏紓的哀莫大於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