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的眼睛盯著地麵，不想平時那麽明亮，反而顯得有些空洞。

  她剛才聽到王妃和陸之寒的對話了。

  原本她不應該偷聽的，隻是她實在好奇，心裏百爪撓心似的，很想知道王妃到底想跟那小家夥說什麽，所以忍不住動用了內力，讓自己耳目更加清晰。

  就跟王妃說的那樣，她的確很喜歡陸之寒那小家夥，這裏麵有因為他太懂事太聰明的緣故，也有彼此投緣的緣故，當然，或許也有因為她不能生孩子的緣故。

  放在一般的女子身上，她這個年紀早已經有好幾個孩子了，可她因為身子受過傷，這輩子都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

  說不難過那是騙人的。

  隻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再來怨天尤人又有什麽用呢？

  再說了，她也不想讓王妃因此更內疚，畢竟那樣的事情，誰也不想發生。

  自從撿到了陸之寒後，她的生活好像被加進了一道光，從此變得生動光明了起來。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她可以對孩子這麽有耐心，她也從來不知道，當孩子對她露出羞斂的笑容時，她能那樣的滿足，仿佛隻要能讓他開心，她願意將天底下所有的東西都送到他麵前來。

  她貪戀這種美好和幸福，她心裏也曾經想過，若是陸之寒是她孩子的話，那該多好！

  隻是她非常清楚陸之寒對他父母的感情，所以她就算再喜歡那小家夥，也不敢將自己內心的奢望露出半點來，生怕會讓他因此跟自己生分起來。

  隻是她實在沒想到王妃會幫她問出那樣的問題，她更沒想到，陸之寒拒絕了。

  也對，他那樣愛他的父母，他又怎麽會願意叫其他人父母呢？

  好在她沒有親口去問他，否則以後他們可能就再也沒法那般和諧的相處。

  口裏說著僥幸，可心底深處，她還是忍不住感到失落。

  不過算了，就當她和那小家夥母子緣分不夠罷了。

  辛瑟瑟走過來，看到如夢的表情有些奇怪，眉頭一挑道：“你都聽到了？”

  如夢沒想隱瞞，就算王妃不問起，她也打算跟王妃請罪的，她跪下去道：“是，奴婢該死，奴婢偷聽了王妃和陸小子的談話，請王妃責罰！”

  辛瑟瑟沉默一下，擺手道：“起來吧，責罰留到你手好了之後再說。”

  有錯必須罰，否則這個口子一開，以後其他人有樣學樣，那就很難管理了。

  “謝王妃。”如夢緩慢站起來，嘴角緊緊抿著。

  辛瑟瑟看了她一眼，在她肩膀輕輕拍了拍：“緣分這東西最不能勉強，別的事情我不敢保證，但以後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我讓他們認你做義母，讓他們給你養老送終！”

  如夢眼眶紅了，鼻子一陣陣酸楚：“這萬萬使不得，奴婢是下人，怎麽能做小主子們的義母？”

  “我說可以就可以，王爺那邊肯定也不會反對的，這事情就這麽定了。”

  在辛瑟瑟心中，人沒有分三六九等，大家都是平等，如夢和夜七兩人為他們付出了那麽多，還導致不能生孩子，讓她的孩子認他們為義父義母，有什麽不可以的？

  如夢還是覺得不行，隻是王妃說完就轉身走人了。

  她心中用過一陣暖流，算了，等以後小主子出生了她再拒絕好了。

  大榕樹下的陸之寒看著王妃和夢姨兩人遠去的背影，小手握成拳，心中有種說不出的鬱悶。

  ……

  老王妃為趙靈兒請來了宮中的太醫，隻是太醫說她是鬱結在心，這心病還得心藥醫，他們也未能為力。

  一連好幾個太醫來了走，走了來，可都沒能讓趙靈兒好起來，可這也不能怪人家，大夫可以治病，卻治不了一個一心求死的人。

  老王妃急得嘴裏都生瘡了。

  可她什麽好話都說盡了，罵也罵過了，趙靈兒就跟死了一般，什麽都聽不進去。

  趙靈兒身子越來越差，不過才幾天，她整個人就瘦得像一具幹屍，雙頰生生凹陷進去，眼睛顯得更大了，空洞洞的，臉上也看不到一點血色，那樣子看上去十分的寒磣人。

  老王妃沒辦法了，隻好讓人去請安楓墨：“去，將王爺請過來，就說我身子不舒服。”

  林嬤嬤一張老臉都快皺成苦瓜了。

  她太難了。

  被夾在老王妃和王爺兩母子之間，無論得罪哪一個，她都活不了。

  她原本想找個機會告老還鄉的，偏偏趙側妃在這個時候病倒了，她哪還敢提？

  林嬤嬤苦著一張臉來到聽風閣，哆嗦著將老王妃的話傳達過來。

  安楓墨鳳眸掃過鵪鶉模樣的林嬤嬤，淡聲道：“母妃她真的病了嗎？”

  當然不是。

  可這話她能說嗎？

  但話又說回來，在王爺麵前，她能不說真話嗎？

  說真話，死，不說真話，也得死。

  她太難了。

  林嬤嬤嘴裏一陣陣發苦：“老王妃她吃睡跟往日差不多，隻是這幾天日夜為趙側妃憂心，所以精神顯得有些不濟。”

  林嬤嬤也是個人才，這話既將老王妃裝病的事實說出來，又不背叛老王妃。

  辛瑟瑟看了林嬤嬤一看，勾唇笑道：“病了的人還能吃睡跟平時一樣，看來母妃也沒什麽大礙，這我就放心，要是母妃病得嚴重的話，我肯定要過去侍疾。”

  老王妃以前還敢用侍疾這一招來折磨辛瑟瑟，可經過上次婆媳兩人的對抗後，老王妃算是熄了這份心。

  林嬤嬤臉上的笑容快維持不住了：“有奴才們伺候著，哪裏用得著王妃親自過去。”

  辛瑟瑟也不為難林嬤嬤，扭頭用眼神詢問安楓墨。

  安楓墨在她挺翹的鼻頭點了一下，薄唇微勾道：“本王這就過去看一下，很快就回來。”

  老王妃打什麽主意，安楓墨心裏十分清楚，趙靈兒是死是活，他一點也不在乎，可老王妃親自派人過來請他過去，還以那樣的借口，那他就必須走一趟。

  聽到王爺願意走一趟，林嬤嬤心中樂開了花。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林嬤嬤再次在心中將所有知道的神仙都感謝了一遍。

  這次去的不是思墨軒，而是海棠居。

  趙靈兒病變重之後，老王妃就讓人將她移到海棠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