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瑟瑟一連喊了兩聲，如夢這才再次回過神來，她羞愧得臉都紅了，連連道歉。

  “如夢，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我能不能幫上忙？”辛瑟瑟問出自己的疑問。

  如畫的事情，如夢一早就知道了，之前來見她時，都沒有見到她這麽走神，所以辛瑟瑟猜測如夢應該是遇到了什麽為難的事情。

  不過，什麽事情能讓向來穩重內斂的如夢為難？

  那刹那，一個名字湧入辛瑟瑟的腦海，她眼睛閃了一下。

  如夢咬著唇瓣，瘦削的雙頰在陽光中，顯得十分蒼白。

  她沉默了好久，久到辛瑟瑟以為她不會告訴自己時，她緩緩開口了：“王妃，夜七向奴婢求親了。”

  夜七想娶如夢，這是怎麽回事？

  夜七的心裏不是隻有紅綃一個人嗎？難道是看紅綃那邊沒有希望，所以就回頭來找如夢？

  辛瑟瑟張著嘴巴，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他怎麽說的？”

  如夢眉頭微微蹙了一下：“他說，他想替如畫照顧奴婢。”

  原來是為了如畫。

  隻是這種理由，怎麽聽著就讓人這麽別扭和委屈呢？

  辛瑟瑟不動聲色道：“那你是怎麽想的？”

  如夢看著遠處櫻花燦爛的花海，緩緩搖了搖頭：“奴婢……不知道，奴婢的心亂得很。”

  這個答案在辛瑟瑟的意料之中，若不是心太亂，她今天早上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走神。

  過了一會，如夢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奴婢當時聽到他說想替如畫照顧奴婢，奴婢第一感覺是憤怒又委屈，覺得他這是在施舍奴婢，所以奴婢一口就拒絕了他，讓他不用勉強自己，可他說……”

  “他說什麽了？”辛瑟瑟順著她的話問道，心中十分好奇夜七說了什麽話，能讓如夢改變主意。

  “他說……他從來不做勉強自己的事情。”如夢眼底溢出迷惑的神色，“奴婢聽不懂他這話的意思，而且奴婢其實……有點懷疑當時是不是奴婢聽錯了，因為他說這話時，他離奴婢有點遠。”

  “聽錯應該是不會的，你的聽覺素來靈敏。”辛瑟瑟想了一下道，“至於他說那話的意思，應該是想告訴你，他想娶你，並不是因為同情，或者施舍，可能他對你的感情還沒有到你想要的程度，但至少他是心甘情願的。”

  夜七的心思，辛瑟瑟其實也猜不透。

  夜七這人太深沉了，也太沉默了，一年到頭頂著一張麵癱的臉，若不是必要，一整天可以不說一句話，像他這種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來的人，很少人能知道他的心思。

  當初他對紅綃的執著和熱情，應該是他這輩子做過最有激情、也最不像他性子的事情，所以紅綃的背叛，才會給他那麽沉重的打擊。

  如畫的死，給大家都帶來了很大的打擊和傷痛，尤其是對夜七和如夢兩人來說，一個是親妹妹，一個不是親妹妹，卻比親妹妹還要親。

  如畫在世時，她對於如夢不能做自己的嫂子這事，的確很在意，還幾次為了這事跑到莊子去找夜七，他們兩兄妹說了什麽，辛瑟瑟沒法知道，隻是如畫為了這事，有好一陣子沒有理會夜七。

  由此可見，在如畫心裏，她的確十分盼望夜七能和如夢兩人能夠喜結連理，在如畫死後，夜七想要完成妹妹的夙願，是完全可以說得過去的。

  隻是，如果他單單是為了如畫才娶如夢，這對如夢來說，十分不公平，也令人感到十分憋屈，所以如夢一開始就拒絕了。

  不過夜七後來又說了那樣的話，那她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夜七對如夢，其實不是完全沒有感情？

  辛瑟瑟想得頭都有點疼了，還是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夜七怎麽想的，除非去問他本人，否則誰也說不準。

  但辛瑟瑟很懷疑，就算安楓墨親自去問夜七，夜七也未必會回答這個問題。

  不管夜七對如夢是不是有感情，有點很肯定的是，他的確是心甘情願的，以他的性子，如果他不是自願的，誰也勉強不了他。

  聽了辛瑟瑟的話，如夢怔了好久：“他說他給奴婢三天的時間去考慮，三天後他會來問奴婢的答案，隻是奴婢實在不知道是該答應他，還是拒絕他？”

  這樣迷茫的如夢，辛瑟瑟還是第一次看到，之前夜七拒絕她，她雖然難過，但也沒有出現這樣迷茫的神色。

  不過，不管是之前，還是之後，夜七始終是她的心結。

  辛瑟瑟想起他們去圍獵被刺客圍殺那次，當時夜七渾身發冷，他們又被困在山林裏，為了給夜七取暖，如夢當時沒有任何猶豫就脫掉自己的衣服。

  當時她就想，如夢肯定是愛死了夜七這個男人，所以才會如此犧牲自己。

  如果紅綃沒有進宮，如夢跟夜七之間不會再有糾纏，她相信如夢會慢慢放下這段感情，甚至嫁給其他男子。

  可紅綃進宮了，她跟夜七之間這輩子都不會有可能在一起，她不知道如夢心裏會不會存在哪怕隻有一絲絲的期待，就是期待有一天，夜七會放下紅綃這個人，真正接受她？

  如果有那麽一天，辛瑟瑟相信，如夢會接受夜七，隻是現在如畫死了，事情被提前了好多，而夜七的心思誰也猜不透。

  “如夢，你還喜歡夜七嗎？”花香中，辛瑟瑟輕聲問道。

  如夢迷茫的美眸看著遠處的花海，眼底有光芒在跳動，她咬著嘴唇，良久臉上才飛起兩抹粉紅的紅暈道：“奴婢可以騙過其他人，可奴婢騙不了自己，奴婢……心裏一直忘不了他。”

  那就是很喜歡了。

  辛瑟瑟紅唇往上一勾，在陽光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既然喜歡，那就嫁吧，不管未來怎麽樣，至少此刻你是嫁給了愛情。”

  可能這愛情目前隻是單方麵，但這世間，能有幾個人能跟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

  尤其是在古代，成親素來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個人的意願往往都是不重要的，哪怕顯貴如公主，也未必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

  所以如夢現在能嫁給自己喜歡了十幾年的人，有什麽不好？夜七可能暫時不會愛她，可他是個有擔當負責的男人，一旦他做出了承諾，他肯定會對如夢負責。

  如夢聽到這話，再次怔了：“嫁給愛情？”

  辛瑟瑟笑著點頭：“對，嫁給愛情，你從小就喜歡夜七，哪怕知道他有喜歡的人，哪怕知道他跟其他女人定了親，你還是忘不了他，你已經努力過，既然忘不了，那就不要忘記，努力去抓住他！”

  如夢咬著唇瓣：“可要是他一輩子都忘記不了那個人，怎麽辦？”

  辛瑟瑟聳聳肩：“那你也沒有什麽損失啊，因為從一開始他心裏就沒有你！”

  如夢：“……”

  這話雖然是實情，可聽著怎麽有種萬箭穿心的感覺？

  辛瑟瑟繼續道：“他沒有愛上你，你沒有損失，可如果他愛上你，你就賺了啊！就算一輩子也沒有愛上，其實也無所謂，因為你一輩子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隻憑著這一點，你就勝過很多人！”

  “再說了，一旦嫁給他，你不僅能睡他年輕的身體，還能擁有他英俊的容顏，坐享他的財產，不管怎麽算，這樁買賣你都不會虧本，所以我想不出有什麽理由不答應！”

  當然，這種想法是有先提條件的，如果夜七不是心甘情願的，就算如夢願意，她也會說服如夢不要去“犯賤”。

  因為一個男人如果不是心甘情願娶你，他心裏始終有怨氣，在兩人的生活中，他會將這怨氣發泄到女方身上，最終受傷的會是女方。

  第二，如果夜七和紅綃藕斷絲連，還有再續前緣的可能，她也不會讚成如夢嫁給夜七，因為那樣一來，如夢十有八-九會被綠。

  第三，如果夜七是個沒有擔當、或者猶豫不決的的男人，她也不會同意如夢去冒險，就是因為夜七自身的性子沉穩、讓人放心，所以哪怕兩人沒有愛，他也會終身照顧好如夢。

  如夢：“……”

  原來婚姻還能用這種結論來比喻？

  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大開眼界了！

  “王妃當初嫁給王爺，也是這麽想的？”如夢想了想問道。

  辛瑟瑟怔了一下，然後搖頭一笑道：“不是，我開始是不喜歡王爺的，後來喜歡上了，才決定跟王爺在一起。”

  “我跟王爺的情況，跟你跟夜七的情況不一樣，我跟王爺是萍水相逢，你跟夜七從小就認識，你對他的為人和性子都十分了解，而且我當初之所以拒絕王爺，更多的是因為他的身份。”

  “因為王爺的身份？”如夢挑眉，十分迷茫的樣子，“王妃這話是什麽意思？”

  “王爺身份太顯赫了，嫁給他，不僅會成為京城所有女人的公敵，還要應付各種皇親國戚，加上我名聲不好聽，不是婆母心中的理想媳婦人選，所以我若是要跟王爺在一起，從一開始就注定這條路不好走。”

  “你跟著我也有一段時間了，應該知道我是個怕麻煩的人，所以一想到在一起後接踵而來的麻煩，我就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