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奇怪了。”辛瑟瑟道，“母妃昨晚還特意問我，夢裏那人是長什麽樣子的，我說那人被毀了容，她當時臉色變得很難看。”

  當時她不過是隨口一說，老王妃卻一臉驚恐的模樣，她那模樣明顯是想到了什麽人。

  她原本以為，能讓老王妃這樣忌憚的人，肯定先帝的哪個妃子，隻是安楓墨又說宮裏不允許實行人彘，那這人到底是誰？

  “王爺，你說我們要不要找個機會將趙嬤嬤抓起來，看能不能從她嘴裏掏出什麽有用的信息？”

  辛瑟瑟總覺得老王妃身上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解開了這些秘密，或許便能知道，為什麽她對待安楓墨這個親生兒子，像對待仇人一般。

  安楓墨眉心微微蹙著，好一會才開口應道：“這事交給本王處理，你什麽都不要操心，現在趕緊閉上眼睛睡覺，你看你黑眼圈都出來了。”

  辛瑟瑟捂著臉驚慌道：“我真的有黑眼圈嗎？那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她一邊說著，一邊還要爬起來去找鏡子。

  安楓墨鉗住她，將她摟在身下不讓她動彈：“趕緊睡覺，再不休息，明天黑眼圈就更深了！”

  這大豬蹄子，從他嘴巴裏出來就沒有一句好話！

  辛瑟瑟撅了撅嘴，在他懷裏扭來扭去，最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才總算安靜了下來。

  她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過眼睛，實在是困得很，不一會兒就沉入夢鄉。

  安楓墨卻良久沒有睡著，他垂眸看著懷裏的人，目光裏醞釀著一汪泉水，裏麵溢滿了柔情和無邊的愛意。

  第二天，辛瑟瑟睡到日曬三竿才起來。

  青果和如夢兩人端著水盆魚貫進來服侍她梳妝洗漱，辛瑟瑟看了她們兩人一眼，問道：“老王妃那邊沒有派人來叫我過去嗎？”

  如夢搖搖頭：“沒有，聽說海棠居那邊一早就請了太醫過去。”

  “怎麽，難道真病了？”辛瑟瑟有些好奇，老王妃居然沒有派人來叫她過去侍疾。

  如夢點點頭：“聽說老王妃頭風發作，今天早上起來到現在，已經砸了一套茶杯，訓斥了兩個丫鬟。”

  “那你們趕緊幫我收拾收拾，我一會兒過去看看，對了，王爺知道這事嗎？”

  辛瑟瑟將臉湊到鏡子前，左右端詳著自己的眼瞼，想看看是不是真如安楓墨昨晚說的那樣有黑眼圈，可銅鏡十分模糊，她整個臉幾乎貼到銅鏡上，都沒法看清楚。

  “王爺半個時辰前過去了海棠居看望過老王妃。”如夢應道。

  辛瑟瑟從鏡子裏看著如夢道：“王爺一直呆在那邊嗎？還是已經回來了？”

  安楓墨和老王妃兩母子的關係並不好，往前兩人說不到兩句話就必然起爭執，因此兩人很少見麵，就算是見麵，也不會呆在一起很久。

  如夢目光閃了一下，搖頭道：“王爺兩盞茶前已經回來了，這會兒應該正在見夜七。”

  辛瑟瑟怔了一下：“夜七回來了？”

  自從紅綃說了要進宮的事情後，夜七就離開了晉王府，再次回到莊子上去，聽說他每天飲酒宿醉，過得很頹廢。

  她沒嫁過來之前，紅綃曾經拜托過如夢，想讓她去莊子安慰夜七，卻被如夢給拒絕了。

  她很支持如夢的做法，如夢一點都不比人差，她沒有必要去做任何人的替代品。

  再說了，夜七能不能走出來，應該靠他自己，若是他自己看不透，別人就是把口水說幹了，也沒有用。

  如夢點點頭：“嗯。”

  其實她有好一陣子沒從如畫口中聽到他的消息。

  如畫對她哥為紅綃消沉的事情，很是恨鐵不成鋼，幾次到莊子去，都氣得火冒三丈回來。.

  最後那次去莊子，好像是半個月前，之後就沒再聽如畫提起過他的消息，她也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回來。

  他們兩人在院子裏不期而遇，他整個人看上去瘦了不少，衣服穿在他身上空蕩蕩的，雙頰凹陷進去，一雙眼睛顯得又大又空洞，看上去有點像骷髏。

  當時他看了自己一眼，之後他便隨王爺去了書房，從頭到尾，他們兩人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想到這，如夢心中泛起一股悲哀，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之間開始變得如此陌生？

  辛瑟瑟看了看如夢的神色，為了不讓她別扭和難堪，便沒有再追問下去。

  她梳妝好後，簡單吃了點點心，便帶著如夢去了海棠居。

  一進海棠居，便聞到一股刺鼻的中藥味。

  “王妃請稍慢，老王妃剛躺下不久，她吩咐不讓任何人進去打擾她。”老王妃的大丫鬟桑雲攔住辛瑟瑟的去路。

  辛瑟瑟挑眉：“母妃今天身子如何，太醫怎麽說？”

  桑雲道：“老王妃頭風發作，加上這兩晚都沒有休息好，太醫給她開了寧神的藥，老王妃剛服下不久。”

  辛瑟瑟其實也不過做做樣子，她沒有真想去侍疾，既然老王妃吩咐不讓她進去，她肯定不會上趕著進去。

  她朝周圍掃了一眼，狀似無意問道：“趙嬤嬤呢，母妃生病了，怎麽不見她在跟前伺候？”

  “趙嬤嬤今天早上被她侄子接回去了，她侄子進府來求老王妃，說想接趙嬤嬤回去頤養天年。”桑雲有些羨慕道。

  趙嬤嬤走了？

  昨晚她才說要從趙嬤嬤入手，今日老王妃就迫不及待將人給送走了，若說這裏麵沒有貓膩，三歲小孩都不信！

  辛瑟瑟越發肯定趙嬤嬤知道了老王妃的秘密，老王妃這麽迫不及待將人送走，應該是怕她泄露秘密。

  隻是，她真的是讓趙嬤嬤回去頤養天年嗎？

  辛瑟瑟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性，要知道這世上最能保守秘密的人，不是活人，而是死人！

  因為隻有死人，才不會泄露秘密！

  趙嬤嬤隻怕凶多吉少！

  她要趕緊回去通知安楓墨！

  辛瑟瑟帶著人匆匆離去，留下桑雲一頭霧水站在那裏。

  “趙嬤嬤出府的事情，你不知道嗎？”辛瑟瑟問如夢道。

  如夢自責道：“是奴婢疏忽了，請王妃責罰！”

  “這不是你的錯。”她昨晚雖然覺得老王妃的樣子和態度有些奇怪，但在沒有任何證據之前，她並不打算讓太多人知道。

  況且當時她回到聽風閣時，已經很晚了，因此沒有讓人去盯著趙嬤嬤。

  “你現在就到門房去問一下，看趙嬤嬤是什麽時候離開的，跟她一起走的人長什麽樣子。”辛瑟瑟吩咐道。

  薑果然是老的辣，老王妃這女人不容小覷！

  不過才一個晚上的功夫，她一嗅到不對勁，立即就將人給弄走了，單單這份果斷，就讓很多人望塵莫及！

  “是，奴婢這就去辦！”如夢將王妃送回聽風閣，才去探聽趙嬤嬤的事情。

  辛瑟瑟沒有回正房，而是直接去書房找安楓墨。

  走到書房時，正好看到從書房走出來的夜七，她怔了一下。

  若不是之前有如夢給她提過夜七回來的事情，她這會兒當真認不出來眼前的“骷髏”就是夜七本人！

  夜七身材高挑瘦長，受傷之前，不胖不瘦，身材堪比模特，後來在獵場上受了傷，左手也斷掌了，人就漸漸瘦削了下去。

  可那會兒還好，雖然看上去帶著病容，但還是正常的，可現在的夜七，就像一具移動的骷髏，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散架！

  “參見王妃！”夜七垂首恭敬道，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

  辛瑟瑟回過神來，走過去道：“不用多禮，你身子如何了，可好些？”

  夜七明顯怔了一下，顯然是沒有料到王妃會關心他的身體：“多謝王妃關心，屬下身子沒事。”

  “有什麽需要的，你盡管開口，還有，就算是為了如畫，你也應該好好愛惜自己的身子。”辛瑟瑟多嘴說了一句。

  夜七性子雖然冷，可他對安楓墨一片忠心，而且他的手，還有他一身的病毒，都是為了保護安楓墨而熬製，而她所能做的，不過是關心一句。

  “屬下明白。”夜七垂下眼眸，斂去眼底的悲痛。

  “沒什麽事情，你下去吧。”她跟夜七之間實在不熟，辛瑟瑟也找不到話來說。

  夜七恭敬退下。

  辛瑟瑟抬頭，正好撞進一雙如墨的長眸裏，她嘴角一彎道：“王爺，你什麽時候出來的？”

  安楓墨走過來，握住她的手，跟她十指交握：“在你關心夜七，讓他注意身子的時候。”

  嘖嘖嘖，聽聽這語氣！

  連自己的下屬的醋也要吃，真是名副其實的大醋桶！

  辛瑟瑟抬眸看著他，揶揄地皺了皺鼻子道：“王爺，你有沒有聞到一股醋味？”

  “沒有。”安楓墨垂眸看了她一眼，臉上麵無表情，微紅的耳尖卻泄露了他此時的不自在。

  “沒有嗎？”辛瑟瑟神情誇張道，“這麽刺鼻的醋味，我都快被熏暈了，王爺真的沒有聞到嗎？”

  “你這小東西，膽子越來越肥了，連本王都敢取笑是吧？”安楓墨捏住她白皙嬌嫩的臉蛋，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

  辛瑟瑟臉被他捏得有些變形，哼哼唧唧道：“是王爺自己沒道理，連自己下屬的醋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