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圓聞言閉嘴，眼睛偷偷往教室的角落裏瞄一眼，發現葉旭堯正往這邊看過來，嚇得眼神躲閃。

  時鹿聲聲的目光凝向葉旭堯，露出友好又疏離的笑容，“九班由四十六個同學組成，不是隻有你一個。”

  話音剛落，教室裏僅有的幾個學生頓時嘩然，一個個提高了嗓子眼在兩人身上打轉。

  三中裏哪個不是對葉旭堯客客氣氣的，一是人家是實打實的學霸，二是人家真的能打，剛入校就把三中的扛把子打了，如今那群人都想著給他當小弟，但他隻有學習。

  換句話而言，葉旭堯黑白兩道通吃，誰敢得罪？

  這個時鹿聲聲怕不是腦袋被驢踢了，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有人想看戲，有人提心吊膽。

  元圓伸手拉了拉時鹿聲聲的手臂，輕聲說：“聲聲，別說了，我們去打掃衛生吧。”

  “沒事。”時鹿聲聲最怕的人就是葉旭堯。

  林樺一隻腳踩椅子，屁股坐在課桌上，現下聽到時鹿聲聲這大逆不道的話，瞬間惱了。

  從桌子上跳下來，要為葉旭堯出頭。

  “時鹿聲聲，你剛來三中可能不懂規矩，現在給堯哥道歉。”

  “我說錯了嗎？”時鹿聲聲不以為然。

  無聲的硝煙似乎有了起勢，元圓緊張地拉住時鹿聲聲的手臂，給她不停地使眼色，千萬不要得罪他們。

  陸照安忽然起身道：“沒錯。”

  他眼神堅定地看著他們，“林樺，葉旭堯，聲聲說的並沒有錯，教室是大家的，你可以好好地告訴我們，你希望我們聲音小一點，我們可以理解並接受，但你不能用這麽不客氣的語氣和同學說話。”

  “葉旭堯，你覺得呢？”陸照安知道這些話對林樺說沒什麽用，林樺是葉旭堯的小跟班，什麽都聽他的，所以要葉旭堯點頭事情才能停息。

  猝不及防地被人頂撞，還是一個什麽都比不過他堯哥的萬年老二，林樺輕蔑地嗤笑一聲。

  “陸照安，什麽時候輪到你說話了，好好地刷你的題去，不然你一輩子都追不上我堯哥。”

  別看林樺平常笑嘻嘻的，話又多，能和班裏的人打成一片，但他那張嘴，有時候跟淬了毒一樣。

  正好說到陸照安的痛處。

  是的，他明明比任何人都努力，卻一直拿不了第一名。

  他極力追趕，隻能確保葉旭堯的分數不會把他甩得太遠，隻能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卻超不過他。

  第一名的光環都戴在葉旭堯的身上，無論是學習成績，還是家世樣貌，三中裏真的無人能及。

  為了阻止攀比的風氣，三中要求周一到周五都穿校服，每個人手裏四套校服，春夏兩套，秋冬兩套，換著穿。

  然而鞋子沒法統一。

  陸照安家裏窮，高一學業不緊張的時候他都會出去兼職掙錢，當過家教，做過服務員，賣過盜版鞋……他對鞋子有一定的了解。

  賣鞋那段時間他對鞋子很敏感，曾經注意過葉旭堯每天不同樣的鞋，市麵上並沒有，幾乎要過一段時間才會發行。

  那價格……陸照安覺得自己把家裏的東西賣光，也不一定能買上兩雙。

  周末在外兼職，他遇見過葉旭堯幾次，從頭到腳都是低調奢侈的國際品牌不說，代步的車讓人眼紅，出入的場所讓人望而卻步。

  他知道葉旭堯家很有錢，卻沒想到他這麽低調。

  家世上是很低調，其他地方未必。

  陸照安自知要是和葉旭堯起衝突，自己必將淪為權勢下的犧牲品，素日裏葉旭堯他們和其他同學起衝突就罷了，他無暇關心，但時鹿聲聲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呢？

  聲聲的哥哥和他的哥哥是同學，他和聲聲現在是同桌，上個星期他們還一起坐在醫科大那邊寫作業，現在每天下課一起討論題目。

  手肘距離手肘之間不到十厘米的距離。

  他必定要站起來維護時鹿聲聲。

  陸照安不卑不亢地望著葉旭堯，葉旭堯卻沒正眼瞧他，目光與時鹿聲聲的相接，下一秒緩緩地起身。

  同學們的第一反應是葉旭堯生氣了，要教訓人。

  林樺第一個過去拉住他，勸道：“堯哥別衝動，教室裏有監控，不需要你動手，讓我去。”

  他也就在有人對葉旭堯不滿的時候嘴上說話不饒人，像刀子一樣，到底還是心善，一是怕葉旭堯動了手有損威名，二是他也不希望同學受傷。

  攔住了人，林樺轉人對著時鹿聲聲和陸照安說：“你兩差不多行了，非要把事情鬧大？忙你們的去。”

  與此同時，葉旭堯默默地轉身從後門出去了。

  時鹿聲聲也不再糾結過錯，拉著元圓去拿打掃衛生的工具，陸照安跟著一起去幫忙。

  林樺正要沾沾自喜自己平息了一場大戰，轉身想要邀功的時候，發現他堯哥出了教室後門。

  臉上的笑容一鬆，連忙追上去。

  “堯哥，你去哪？”

  葉旭堯停在走廊處，看著三個人提著工具往實驗樓的方向去，目光漸漸變得深邃。

  “看什麽呢？”林樺順著看過去，“他們是要去掃廁所吧，正好，陸照安估計能把男廁掃了，堯哥你就不用去了。”

  似乎想到什麽，林樺不滿地撇嘴，“這個時鹿聲聲也太不厚道了，她自己遲到還拉你下水，就應該小小的教訓她一下，還有那個陸照安，有病吧，想英雄救美呢，站出來跟我們對著幹，以前也沒見他這麽有正義感。”

  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動了葉旭堯的開關，藏在心底的壞心思浮了出來，在眼睛裏閃過詭異的光。

  不到半秒又恢複如常，他朝林樺勾勾手，淡聲道：“去把陸照安支開。”

  “嗯？”林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便是一副了然於心的欣喜，嘿嘿一陣壞笑，“沒問題的堯哥。”

  大庭廣眾之下不好欺負人，但是可以把人引到沒有人經過的小樹林啊，好好地教教陸照安做人。

  葉旭堯知道他是誤會了，不過也隨他。

  他以前從沒覺得陸照安像今天這麽不識好歹。

  沒什麽別的原因，就因為他自大，以為和聲聲做了幾天同桌就了不起。

  他和聲聲五歲之前睡一起，五歲以後逢年過節都在一起玩，從小一起長大的友誼。

  陸照安算什麽東西，他非得把人踢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