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的滄溟島很是靜謐，酒店房間裏沒有開燈，借著窗外的一點光亮勉強能瞧見床上的人影輪廓。

  南宮崎窩在葉沉的懷裏，拉著他的手指有意無意地捏著，用原本的女聲說：“葉沉，你說你喜歡我。”

  “嗯，喜歡你。”葉沉捏了捏南宮崎的手，又鬆開任由她把玩自己的手指。

  “如果我是個男人你還喜歡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南宮崎的心裏很平靜，即使葉沉的回答是不會喜歡，她也不會感到難過。

  因為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自己和葉沉沒有可能，沒有過高的期待也就不會有大的波動。

  何況現在葉沉躺在她的被窩裏，還有了肌膚之親，是她賺了。

  本來沒想過能得到的東西，沒想到還能擁有，哪怕隻是一瞬，也是留存在心裏亙古不變的美好。

  葉沉握緊了她的手，歪頭吻在她的發間，低沉略粗的聲音響起。

  “我今天來滄溟島不是心血來潮，我早就決定在臨城過完年後來找你講清楚，隻是恰巧在來之前知道了你的秘密。”

  葉沉擺正她的身子，讓她枕在自己的腿上，垂眸就能看見她的正臉，不過夜色模糊，隻能瞧見一個輪廓。

  白色的被子裹在南宮崎的胸口，兩隻手臂都裸露在外，像穿著抹胸的長裙，在夜色中朦朧又迷人。

  “所以，我很早就喜歡你了。”葉沉的嗓子受過傷，聲線一直偏低，又略顯粗狂，是個名副其實的低音炮。

  真摯又繾綣的溫柔，撩人又不自知。

  南宮崎酥了半邊身子，抿唇笑了，聽到自己喜歡的人親口表白，誰能不歡喜呢？

  她抬手輕輕摸著葉沉的臉，陡然升起調侃他的心思，“那看來你一開始喜歡的是男人，可惜了我不是，我是女的，怎麽辦呢？”

  “什麽怎麽辦？”葉沉說，“你是男的，我就喜歡男的，你是女的，我就喜歡女的。”

  “情話說得挺溜。”南宮崎掩飾不住的笑，“那你說我用男人的聲音和你說話，還是用女人的聲音和你說話？”

  葉沉認真地想了想，“我都可以，不過我建議你以後都用男人的聲音。”

  “可是，”南宮崎捂著被子坐起來，腦袋湊到葉沉的耳邊說，“你剛剛明明喜歡我用這個聲音。”

  葉沉吞了口唾沫，側頭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那你自己看著辦，我不逼你。”

  “哦——”南宮崎拖長了尾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知道了，床上女人，床下男人對吧？可是我覺得不太保險，萬一有人聽牆角呢。”

  她是故意在逗他，葉沉聽出來了，頓時哭笑不得，“那就保險一點，男人的聲音也好聽。”

  南宮崎笑出聲來，裹著被子下了床，背對著葉沉，語氣忽然變得嚴肅起來，“葉沉，我從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你了，隻是你不知道而已，其實那會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我喜歡你這麽多年都沒有告訴你，你知道原因嗎？”

  身不由己。

  他知道。

  葉沉看著床邊的人影輪廓， 脊背挺的筆直，側著頭，拉出脖頸上的線條，少女曼妙的身姿盡顯無疑，像一個剪影藝術品。

  很美，卻也很清冷孤寂。

  甚至透著一股子倔強。

  看得葉沉心疼，他想抱抱她，也就起身去了。

  聽到身後有動靜，南宮崎喊住了他，“葉沉，我先去洗澡，等我出來了你要是還在，我們好好地聊一聊。”

  說罷，徑直去了浴室。

  汩汩熱水淌在南宮崎的身上，她緊閉著眼睛，皺著眉頭似乎很不安。

  如果葉沉走了怎麽辦？走了，以後繼續做朋友嗎？明明互相喜歡卻隻能做朋友。

  要是沒走又該怎麽辦？這段感情要以什麽樣的方式延續？倘若隻是戀人，還隻能地下戀。

  葉沉已經三十歲了，談戀愛是奔著結婚去的。

  結婚？她不可能和男人結婚的。

  半個小時後，南宮崎裹著浴巾出來，臥室裏依舊沒有開燈，但是浴室的燈光透過來，像點了一盞昏暗的煤油燈。

  葉沉沒有走，他換了一張新的棉被，蓋在腰腹上，靠著床頭看向南宮崎，濕漉漉的短發還在滴水。

  “隻談戀愛不結婚，但是要談一輩子，接受嗎？”這是葉沉思索半個小時後的結果，該替南宮崎考慮他都考慮了。

  不結婚，隻戀愛，但要談一輩子不許走。

  南宮崎怔在原地，鼻子一酸，眼前瞬間蒙上一片水霧，嘴唇抿著笑。

  “答應了，那就過來睡覺。”葉沉朝她招招手，掀開被子的一角，示意她趕緊躺進來。

  南宮崎一邊走過去一邊顫抖著嘴唇說：“可是我的頭發還沒幹。”

  “我去找吹風機。”葉沉掀開被子下床，已經穿上平角褲，身上的肌肉若隱若現。

  南宮崎聽話地坐上床，看著葉沉拿來吹風機，插進床頭的插座，房間裏響起嗡嗡的風聲。

  暖風吹在頭頂，手指若有似無地穿過她的發縫，偶爾滑過頭皮，像是一片羽毛掃過那般微癢。

  一切都那麽不真實，可溫度又那麽真實。

  ……

  第二天，何夢在機場遇到了南宮崎和葉沉。

  三人相看無言。

  誰也沒料到這麽趕巧，空氣有一瞬的凝固。

  本來不會這麽尷尬，隻是昨晚何夢意外目睹了兩人的親吻，而南宮崎和葉沉昨晚確定了不能見光的戀愛關係，不由得各自心虛。

  最後還是何夢笑嗬嗬地說：“葉沉，南宮表哥，你們要去哪裏呀？回臨城嗎？”

  “咳，”葉沉清了下嗓子，“我回泉市，南宮崎不去。”

  “哦，那我們不是一個航班。” 何夢說完，餘瀟在那邊喊一聲，她立馬和葉沉他們道別，去檢票登機了。

  看著何夢走遠，南宮崎鬆了一口氣，“大夢差點嚇死我。”

  “她不知道，別怕。”葉沉摸了摸他的頭。

  南宮崎立馬拍掉他的手，“大男人摸什麽頭，又不是小姑娘。”

  葉沉無聲地笑了笑，情不自禁地抬手想去摸南宮崎的頭，快要碰到頭發的時候陡然停下動作，準備收回手時忽然聽到南宮琦說。

  “算了，想摸就摸吧，滿足你這個無理的要求。”

  低低的笑聲從葉沉的喉嚨裏溢出來，伸手摸上去，輕輕地揉了揉。

  “滄溟島和泉市離得進，我不回臨城了。”

  他要留在泉市，留在距離南宮崎最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