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樓，終於到了。”何夢看著牆麵上貼著的數字十八，氣喘籲籲地坐在樓梯上，臉蛋通紅，汗水大滴大滴地順著臉頰滑落。

  全身發熱，穿的又是高領毛衣，感覺身上黏糊糊的，尤其是後背，打底衫估計都被汗水浸濕了。

  她不愛鍛煉，更加缺乏鍛煉。

  兩條腿又酸又痛，隻能用手輕輕地去錘捏。

  何夢嘴裏嘟囔著好累。

  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她回頭一看，竟然是賀心。

  不是說在樓下不上來了嗎？

  怎麽會在這裏？

  而且，而且電梯壞了，她是怎麽上來的？爬樓梯上來也隻能在她後麵啊。

  何夢眨巴著眼睛，有些茫然地問她：“你怎麽上來的？”

  “坐電梯，剛剛修好了。”賀心看著她滿頭大汗的樣子，沒有太多表情，催促道，“趕緊的吧，都在等你。”

  何夢站了起來，她依舊沒有起疑心，反而有些開心地說：“電梯修好啦，真是太好了，還以為回去也要走樓梯呢。”

  聽到她這麽說，賀心又忍不住皺眉，停下腳步盯著何夢看了一會，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如果是真傻的話，那她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和別人的未婚夫保持距離？

  先試探試探。

  “何夢，何攝影師，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賀心朝她靠近，結果聞到一股汗味，便皺著眉重新隔開一點距離。

  何夢看見了她的動作，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出太多汗了。你想問什麽呀？”

  賀心看著她，“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啊？”沒什麽交情的人忽然問到私人的情感問題，換作誰都會感到疑惑，何夢問她，“你怎麽問我這個呀？我還以為你要問我和拍攝有關的事情呢。”

  “隨便問問。”賀心敷衍地說完，又不死心地再問一次，“有還是沒有？”

  “有啊。”何夢的腦海中立馬浮現出鹿隱俊美的臉龐，跟著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賀心追問：“那你和他什麽關係？”

  何夢想回答情侶關係，但是想到風子衿也在這裏，賀心也認識風子衿，如果現在把他們的關係說出來，估計很快大家都知道了。

  第一個知道的人應該是風鳴哥……不對不對，哥哥說了不能管其他人叫哥哥。

  第一個知道的是風鳴。

  然後就是師傅，師傅要是知道了，那鹿鹿就知道了……不行不行，鹿鹿她們還不能知道。

  她和哥哥的感情還不穩定，萬一，她是說萬一哪天哥哥要和她分開，到時候大家都會很尷尬吧。

  所以要保密。

  “那個，我們趕緊進去吧，都耽誤好一會時間了。”何夢顯然不是一個轉移話題的高手，實在是很生硬。

  因此賀心確定，果然是見不得人的關係。

  才不敢說出來。

  何夢進去以後，朝大家說了聲抱歉，然後開始拍攝。

  但是她的雙腿實在又酸又漲，甚至有點發軟，不小心被地上的黑線拌住，直直地往地上摔去。

  手裏還拿著好幾萬的設備，何夢第一反應就是保護好相機，“嘭”地一聲摔了個結實。

  沒有人給她使絆子，就是飛來的橫禍。

  全場人都愣住了。

  連風子衿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表情。

  何夢疼得“嘶”地倒吸一口冷氣，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

  離她最近的是化妝師，反應過來以後立馬扶她起來，“你沒事吧？”

  “謝謝。”何夢說不出沒事的話，她真的很痛，從小就怕痛，又尷尬又想哭。

  但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現在又這麽多雙眼睛盯著，都二十五歲的人了哪敢輕易掉眼淚，免得惹人笑話。

  何夢檢查了一遍相機，沒摔到，緩緩地鬆了一口氣。

  這才注意到疼痛是從膝蓋和腳踝處傳來的，她想膝蓋應該磕傷了，也扭到腳了。

  “你怎麽樣？有事沒事？”總負責人走了過來，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化著精致的妝容，金盞花橘色的皮製風衣，係了腰帶。

  黑色的高跟長筒靴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麵上沒有多少表情，看著像個精明能幹的女精英。

  攝影師遲到半個小時已經讓她有些不耐煩，現在又摔了一跤，總負責人的臉色好不到哪裏去。

  “你走路不看路的嗎？”

  賀心移步到風子衿的旁邊，小聲地說：“子衿姐，看吧，報應，老天爺都看不下去，讓她自己把自己絆了一跤。”

  是啊，真是報應。風子衿在心中嗤笑。

  走個路都要摔跤，世界上怎麽會這麽沒用的人，鹿隱到底看上她哪點。

  看她這個樣子，應該要去醫院吧。

  哼，她偏不讓。

  風子衿陰惻惻地勾唇，下一秒又表現出擔憂的神色，朝何夢走過去。

  “何夢，你怎麽樣？摔到哪裏了？”

  聽到有人關心，何夢抬眸望著風子衿，心情很是複雜。

  她是哥哥的前女友，是她先後兩次拋棄了哥哥，她應該是生氣的。

  但是她沒有拋棄哥哥，現在哥哥也不會成為她的男朋友。

  她既難過，又歡喜。

  鹿鹿又說不要和風子衿交流，但是沒有風子衿指名要她負責拍攝，她可能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夠接到這麽好的活。

  現在風子衿又在關心她，在她受傷的時候關心她，真的是個很善良的人。

  何夢驀地一笑，回答：“膝蓋，還有腳踝，我好像扭到腳了。”

  “這麽嚴重？”那可真是太好了。

  風子衿上去攙扶她，“你先坐下，把褲腿卷起來看看情況。”

  “謝謝。”何夢坐了下來，卷起褲腿一看，腳踝有點腫，碰一下就痛，膝蓋不僅紅了，還磨破了皮。

  傷在哪裏不好，偏偏傷在關節處。

  那是輕輕動一下都會扯著痛的地方。

  風子衿皺著眉問：“要不要去醫院？如果要去醫院的話現在就去，隻是我們的拍攝要改時間了，改時間的話會打亂計劃，會比較麻煩，芭蕾舞節正在籌備，大家都挺忙的。”

  聲音不大不小，落入每個人的耳中。

  話裏縮小了何夢的傷痛，擴大了在場所有人的利益，像在隱隱地煽動大家，要以集體利益為重。

  賀心走過來一看，“又沒流血，應該不嚴重吧。”

  明顯的站著說話不腰疼。

  何夢已經疼得一動不敢動，保持著一個姿勢不動還好，隻是隱隱的陣痛。

  稍微動一下，便是絞痛不止，身上迸沁著冷汗，是別人無法體會的。

  總負責人肯定是要以集體利益為重，站出來說話，“如果不嚴重的話，就先拍吧，拍完再去醫院吧。”

  “行嗎？”風子衿跟著問。

  所有人都在等著何夢的回答，如果她說要去醫院，那麽大家今天就白忙活了。

  何夢不想耽誤大家的時間，咬咬牙說：“先拍吧，隻是腿腳不靈活的話，大概要多浪費大家的一點時間。”

  風子衿要的就是浪費時間，拖延她去醫院的時間，於是溫柔一笑如春風化雨。

  “沒關係，我們都會配合你的，不是要拍得快，是要拍得好。”

  “好。”何夢點點頭。

  於是拖著受傷的雙腿，開始拍攝。

  每走動一下，就是錐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