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夢的整個視線被擋住，什麽也看不清，遲遲沒有等到哥哥說話，忍不住疑惑，“哥哥怎麽了？”

  女孩溫軟的聲音喚回了鹿隱的理智，他的身子猛然一怔，兩個人臉和臉的距離，隔了一厘米不到，如果何夢出聲再晚半秒，就親上了。

  “沒，沒什麽。”鹿隱那波光流轉的目光恢複了一點清明，意識到自己剛才準備做什麽，忙鬆了手，浴巾掉在何夢身後。

  沒了遮擋物，眼前的昏暗漸去，何夢看到了鹿隱微紅的耳尖，因為身子側對著她，所以看得特別清楚。

  “哥哥，你耳朵紅了。”何夢輕輕地煽動睫毛，卻不知道一句實話在鹿隱心裏掀起的波瀾。

  “咳，我……”鹿隱本想說點什麽反駁的話，隻是剛剛兩人湊得太近，體內的餘熱還沒散盡，他的喉嚨有點幹啞，半天隻吐出三個字，“我出去。”

  “哈？哦。”何夢不明所以地應下，看著人影消失在門口，才想起來她也要下去院子裏風幹頭發，然後小跑著跟上。

  到了樓下，她發現哥哥站在飲水機麵前，倒了一杯又一杯製冷過後的水，咕咚一聲就是一杯。

  她家水這麽好喝嗎？

  何夢不理解，走過去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下去發現也沒什麽特別的，也不甜，哥哥怎麽喝得這麽起勁？

  餘光掃到何夢喝水的動作，鹿隱又看了看自己手裏的紙水杯，裏麵已經空空如也，剛被他喝完，第幾杯他已經不記得了。

  “好喝，有點甜。”鹿隱看懂了她眼裏的疑惑，就隨口編了個理由。

  何夢對他說的話一直深信不疑，哥哥既然說有點甜那就是有點甜，於是她又接了半杯，小口小口地品，希望嚐出一點甜味。

  品完兩杯，也沒嚐到一點甜。

  她皺起小臉，“哥哥，我們喝的是一個飲水機裏的水嗎？還是我的味覺有問題？”

  喝了幾杯冷水，在鹿隱眼底流轉的波光悉數平靜，看到何夢認真求證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抿著唇，笑聲輕輕地從鼻腔中溢出來。

  “不是。”鹿隱的聲音裏含著笑，“應該是你經常吃甜食，所以這種輕微的甜度你嚐不出來了吧。”

  何夢歪起小腦袋，“是這樣嗎？”

  “別忘了你昨晚才吃過生日蛋糕，那是甜的。”鹿隱不想她糾結於這個問題，生硬地把話題轉到了別處，“中秋節三天假，是不是明晚又要回俱樂部？許爍應該沒空陪你吃宵夜了，你要想吃宵夜給我打電話。”

  哥哥怎麽知道她和班長經常約著吃宵夜？

  之前她開機以後，班長才聯係到她，說是就在她們俱樂部附近的公司上班，可以一起約飯。

  以前約食堂，現在約宵夜。

  可是哥哥怎麽知道的？

  鹿隱知道的不止這些，還知道她會帶著另一個小姑娘，看起來像個高中生，一起去和許爍吃宵夜。

  正因為他們兩不是單獨出去，鹿隱才什麽都沒有提過。

  眼下意識到自己可能說漏嘴了，麵對何夢眼裏掛著的兩個小問號，鹿隱自發解釋說，“去找過你幾次，發現你和朋友吃宵夜，不好打擾你們。”

  這一次鹿隱沒有撒謊，他確實是運氣不好慢了許爍一步，而且次次如此。

  而且那會他有些事情還沒弄明白，所以沒有上前打擾，也沒有告訴她。

  “哥哥你去找過我？”何夢的眼睛又亮了，脆生生的語氣像地裏剛拔出來的涼薯，又脆又清甜，“哥哥你不要怕打擾我，不會打擾的，不管我做什麽，哥哥來找我都不是打擾。”

  她的眼神向來率真，鹿隱猶豫了片刻，信了，莞爾一笑，“說過的話要算數，別耍賴。”

  “我才不會呢。”何夢揚起下巴，伸出小手指勾了勾，“拉鉤。”

  “來，拉鉤。”鹿隱自然樂意，巴不得她一直記得答應自己的每件事，很配合地勾住她的小手指，“蓋章。”

  兩個大拇指碰到一起。

  “好了。”鹿隱正要鬆開手，何夢卻緊緊勾住他的小手指，喊道，“等等等等，我學了個新的，還有複印，像這樣。”

  何夢把他的手掌攤開，把自己的手掌貼上去，像印刷機那樣刷了一下，掌心相互摩挲，生出密密麻麻的癢。

  “複印好了，一式兩份，哥哥一份，我一份。”

  鹿隱深深地看著她。

  明明是如此幼稚的行為，卻讓鹿隱的心裏陡然升騰出莫名的歡喜。

  就在何夢要收手之際，他抓住了她的手。

  何夢隻覺得手指一緊，四個手指頭就並攏了被哥哥攥在手心裏，明明哥哥的手有點冰涼，她卻覺得生出了熱。

  撲通，撲通，何夢的心又開始怦怦直跳，她縮了縮手，“哥哥。”

  細如蚊的聲音像是受了驚。

  可不就是受驚嗎？哥哥要是再這麽握下去，她的心就要跳出來了。

  她還感覺到指尖的溫熱通過血液傳到了臉上，兩頰有些燙。何夢已經知道這是因為害羞才會出現的臉紅，深怕哥哥發現她的異樣，忙垂下腦袋，兩側的頭發一擁而前，擋住了她羞紅的臉。

  鹿隱以為嚇到她了，終是鬆開手。

  他側過身子，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溫柔一些，“妹妹，我有件事想問你。”

  “什麽？”何夢小聲地問。

  鹿隱不著痕跡地深吸了一口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頓了片刻，還是覺得委婉些好。

  “哥哥對你好嗎？”

  何夢抬頭，臉上的紅暈散了一些，她的皮膚本來就好，總是白裏透紅，鹿隱也沒看出什麽異樣，重點都在期待她的回答。

  “好，特別好。”他聽到何夢真誠地說。

  鹿隱又問：“討厭哥哥嗎？”

  “不討厭，一點都不討厭。”何夢搖搖頭，不討厭，還好喜歡。

  鹿隱笑了笑了，心裏想著不討厭就是喜歡，一點都不討厭那豈不是很喜歡？

  “我記得你說過要找一個和哥哥一樣好看的男朋友，是嗎？”

  “嗯。”何夢點頭，又在心裏補充，是和哥哥一樣的男朋友。

  鹿隱又問：“那妹妹覺得世界上會有第二個人長得和哥哥一樣好看嗎？”

  “沒有。”這一點何夢答得肯定，世界上怎麽可能有人和哥哥一樣好看，就算有，再好看，那也不是她喜歡的哥哥。

  鹿隱輕輕地笑了，“喜歡哥哥這張臉嗎？”

  何夢抿唇，凝著眼前這張俊美無雙的臉。

  哥哥問的是喜不喜歡他的臉，不是問喜不喜歡他，這樣的話她可以回答喜歡的吧？

  她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答：“喜歡。”

  “哥哥的腿呢？喜歡嗎？”

  “喜，喜歡。”何夢有點摸不著頭腦。

  鹿隱挑眉一笑，“喜歡的話，哥哥都送給你。”

  “啊！”何夢嚇出驚叫，小臉煞白煞白的，“剝，剝皮？”

  鹿隱臉上的笑容全無：“……”

  “鋸腿？”何夢嚇得直往後退，“不不不，我不要我不要，我不喜歡了。”

  鹿隱：“……”

  他的意思明明是把自己送給她。

  為什麽到她嘴裏就成了剝皮。

  還有鋸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