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夢不習慣用香水，但也喜歡好聞的味道，尤其是哥哥身上的味道，聞著就心曠神怡。

  “嗯嗯嗯，想。”何夢垂下了捂住額頭的小手，仰起頭點了點，烏溜溜的眼睛轉了轉，又問，“貴嗎？哥哥這個香水貴不貴？”

  “怎麽？我說送你，不用你花錢買。”鹿隱的心裏在糾結一件事，要不要告訴小丫頭他其實不窮，不然她總操心錢的事，可又很喜歡看她為他操心的樣子。

  真的很糾結。

  “我是說如果哥哥送我一瓶那你又要自己花錢去買，所以想問問貴不貴。”不管貴不貴她其實可以讓哥哥告訴她是什麽香水，她可以自己買，但那就不一樣了，她喜歡的不是香水，是哥哥送的香水。

  何夢在心裏這麽想著。

  鹿隱笑了笑，說：“不貴。”也就十幾萬的事，真正貴重的是瓶子。

  “多少呀？”

  “嗯，八十八。”鹿隱胡亂地謅了個數字。

  “八，八十八？”何夢睜圓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鹿隱不太理解她驚訝的眼神帶邊什麽，是太便宜了還是……“貴了？我買貴了？”

  何夢更加吃驚了，“不不不，我是覺得有點便宜。”她身子微微往前傾在他身上嗅了嗅，清冽的淡香很迷人，尤其是在夏日格外想讓人靠近。

  “俗話說一分錢一分貨，我雖然不了解香水，但也知道一點，越清雅的東西越貴，就像哥哥喜歡的蘭花。”

  “可能……”

  “看錯了？實際上是八百多？”

  鹿隱正欲改口就被何夢打斷了，又是小臉驚訝的模樣，不過這次鹿隱看懂她眼裏的驚訝代表什麽了，是覺得八百多太貴。

  “沒有，可能就是便宜，就一捧雪一束綠梅的事，八十八差不多。”鹿隱現在撒起謊來很熟練，幾乎是麵不改色，“而且這款香水是我一個朋友研製的，市場上都沒有。”

  “原來是這樣，不過好好聞。”向來都是鹿隱說什麽，何夢就沒頭沒腦地信什麽，不過她又擔心起另一個問題，“這個香水質檢合格了嗎？”

  “如果質檢沒有合格的話，就算他是哥哥你的好朋友，哥哥你也慎重才是。”何夢一臉操心，想想又覺得自己是在背後說哥哥朋友的壞話，忙搖頭晃手地解釋，“哥哥我不是說你朋友不好的意思，你不要誤會，我隻是……”

  “你隻是為我好，哥哥知道。”鹿隱寵溺一笑，心裏淌過暖流，“放心吧，質檢肯定合格了，如果不合格的話哥哥也不會說送你對不對？”

  “嗯嗯。”何夢乖巧的點頭，像隻溫順的小兔子，聲音軟軟的，“謝謝哥哥。”

  “香水要過兩天才能給你。”鹿隱說完，何夢點了點頭。

  走廊天花板上的白熾燈晃眼，何夢背靠著自己的房間門口，擋住了她字醜的木牌，麵前就是身形修長的哥哥，長得太高了，她一直是仰著頭說話的。

  仰得脖子有點酸了。

  她往左邊橫跨一步，繞到鹿隱身後，雙手抵在他的後背上把人推著往前走，“哥哥，我們去鋪床，不鋪的話你今晚就沒法睡了。”

  “嗯嗯。”鹿隱笑著被她推進客房。

  房間裏是橘黃色的燈光，很柔和。何夢去打開櫃子，拿出幹淨的床單和被套丟在床上，又要伸手去拿被子。

  為了防潮，被子放置在櫃子最上麵一層，何夢墊著腳也摸不到邊，然後開始往上蹦。

  鹿隱閑適地倚在門邊，看她蹦蹦跳跳的樣子發笑，中秋賞什麽月，不如看小兔子好玩。

  何夢已經不知道蹦了多少小，蹦得最高的時候勉強能摸到邊，她還小小的興奮了一下，“啊，就差一點點了。”

  “妹妹，哥哥是擺設嗎？”鹿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鬆開手臂走過去，“你可以找哥哥幫忙，哥哥又不是擺設。”

  “你是客人嘛。”何夢側頭朝他一笑，又繼續想辦法去拿被子，環顧四周也沒有發現可以用力墊高的東西，客房是用來給客人休息的，裏麵沒有桌椅。

  “哥哥不是客人，你可以隨便使喚。”鹿隱已經走到她的身後，何夢被巨大的陰影籠罩，像上一次擠公交車時被哥哥從後麵擁住。

  上次哥哥的手臂橫在她麵前，這一次哥哥的手臂抬在她的臉側。

  何夢凝住呼吸，房間裏很安靜，甚至聽清了哥哥抬起手臂時衣服輕微摩擦的窸窣，還有不平穩的心跳聲。

  女孩的臉藏子陰影裏，微微泛起紅暈。

  “拿到了。”鹿隱單手拿起輕薄的蠶絲被，轉身站在床邊，看著床單被套有點無能為力，他沒做過鋪床單套被子的事，“妹妹，接下來要看你的了，哥哥隻能幫幫你打下手。”

  回答她的是一片安靜，鹿隱側頭看著她的背影，“妹妹？”

  “啊。”何夢猛地轉身，不經意和他的視線撞上又快速離開，繞到了床的另一邊，心裏已經逐漸平靜，“哥哥你在旁邊看著就好，媽媽教過我的。”

  “嗯，好。”鹿隱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琥珀色的眼睛裏閃爍著微光，“妹妹你給其他人鋪過床嗎？”

  “有啊，給鹿鹿鋪過。”何夢抖開疊好的床單，把床單攤平鋪開，很快就鋪好一側。

  “嗯。”鹿隱學著她的動作把麵前的床單鋪好，“啊鹿和你一起？”

  “對呀，套被子也一起。”何夢抖開了被套，又把被子鋪開，“哥哥，我可能需要你的幫忙了，我記得之前鹿鹿叫了我一個新的套被子的方法，要先把那個角折起來。”

  鹿隱卻不為所動，“妹妹，哥哥不會套被子，你可能要獨立完成。”

  “哥哥剛剛還說可以隨便使喚，就折個角而已。”何夢停下手中的工作看了他一眼，“好吧，那我用媽媽角我的方法。”

  “好的。”鹿隱的臉上展露笑容。

  方形的被子從中間折疊成了長條，再把一頭從被套口送進去，隻要在被套裏把被子攤開，兩個角對上，捏緊抖一抖就大功告成了。

  何夢每次套被子都很成功，但這次是例外，她的套被子生涯史上有了第一次敗績。

  被子沒有在裏麵攤平，攪成了一團，被子的角都找不到在哪了。

  何夢；“……”

  “為什麽會這樣？”她呆呆地不敢信。

  鹿隱忍不住笑了，“是啊，為什麽會這樣？”

  一聲輕哼何夢的鼻孔裏氣呼呼地出來，“都怪哥哥。”

  “嗯？我做什麽了？”鹿隱還在笑。

  是啊，哥哥明明什麽都沒做，就是她技術不到家。

  何夢抿唇羞愧，但怪哥哥的話都說出口了，心一橫，“反正，反正就是把怪哥哥，要不是哥哥站在這裏我也不會緊張，一緊張，一緊張就出錯。”

  兩人中間隔了一米五寬的大床，中間鼓起的一團被子像山丘，深灰色的床單被折騰起了褶皺，似海麵上蕩起的波紋，兩道視線在半空中交匯。

  從滄溟島到臨城過海又過山，鹿隱來這裏的目的是為了妹妹鹿溪的未來，卻沒想到在這裏遇到另一個妹妹，闖進了他的生活裏。

  “緊張？”鹿隱深深地看著她，“為什麽會緊張？”

  “因為……”

  因為喜歡，所以緊張。何夢在心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