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如何？”婦人翹起二郎腿，“我沒有必要信你。”

  她自然不需要信楊辰，她本來就不該信，楊辰身上透著一股子狐狸的騷魅味兒，就算是狼也不喜歡。

  那是奸詐的氣味。

  “但你也不想回天水門。”楊辰道：“讓我猜猜，天水門同樣是個滅妖門派，而你在某些人麵前露餡了，於是隻好跑了出來？”

  婦人臉色一變，眉宇間彌漫著沉重的殺意。

  楊辰笑了。

  這個狼妖，幾乎把所有情緒都寫在了臉上。

  “剩下的應該不用我說了吧？”楊辰道：“我們有共同的目標，我們都渴望和諧平靜的生活。”

  他要開始發功了。

  楊辰穿越前在大學就是辯論賽的主力，最喜歡逐字逐句的回憶每個人說的話，所以有時候也會說出一些奇怪的應答。

  “可我孩子的傷依舊痛徹心扉。”婦人冷聲道，背後長劍嗡鳴。

  “疼痛隻是暫時的，安全才是永遠。”楊辰笑道：“舍末逐本，這才是人生正道。”

  楊辰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個大忽悠家。

  沒成想，婦人竟是拍案而起，怒道：“狐狸，你這是在詭辯！”

  她隱隱覺得楊辰是在哄騙她，世界上隻要多一個人知道她的身份，那危險就會增加一分。她固然可以帶楚闊北去山林成家，可他們都還是人。

  愛情這件事不講道理。

  她不想讓丈夫跟著她受苦。

  “那讓我們來想想另一種可能性吧。”楊辰靠在椅背上，冷冷道：“你現在把我殺了，楊家找不到我，下午我們又結了仇，肯定會第一時間懷疑到你們頭上。這時候你們隻有兩個選擇，一個是逃跑，一個是留下。”

  楊辰覺得自己穩操勝券，有羈絆的人唯一的缺點就是顧及太多。

  “逃跑的話，你們就會成為武盛的通緝犯，同時身邊帶著個虛弱的累贅，每時每刻都要維持他的生命安全，或許你們會逃向山林，或許會是天水門，這樣就都和世俗普通人的曆程畫上了句號。”

  “而如果留下，我就隻能說，你們低估了我在家父楊空玄心裏的地位。”楊辰道，“何必非要兩敗俱傷呢？我們之間本就是一場小誤會。”

  婦人臉色變換，悲從心來，或許這就是楚闊北口中的普通生活，麵對這種事情毫無還手之力，最好的辦法還是受人憐憫。

  她緩慢地坐了回去，許久，語氣空洞道：“你真有辦法醫好可欣的手臂？”

  “蘇琉璃，有沒有辦法？”楊辰直接潛入腦海中問。

  “當然有。”蘇琉璃悶悶道。

  她已經覺得自己派不上太大的用場了，就算是她真的死了，想必楊辰也能在這個世界混的風生水起吧？

  “辦法自然有，隻是看仙人的誠意了。”楊辰輕輕道。

  接下來，就是他出要求的時候了。

  “我叫洛清河，目前修為在築基期第七階段。”婦人道：“我能告訴你的隻有這麽多。”

  “那好，我需要你......”

  片刻後，衝天的火光在帝都城角燒起。

  半壁火光中，富人區的油燈一盞盞的點亮，不顧形象的帝都富人們從睡夢中醒來，滿臉慘白的叫著“走水啦走水啦”。

  風更是助長了火勢，好像有預謀的越燃越烈。半個富人區亮堂如白晝。

  更有知情者麵色煞白，驚恐的望向遠方。

  漆紅的牆頭上，一個黑色的身影起起落落，在火焰的背影中消失不見。

  “蘇琉璃，蘇琉璃？”

  狂風作伴，楊辰談攏合作，心裏暢快，呼叫著蘇琉璃的名字。

  “幹什麽！”

  “這應該是正道所為吧？”楊辰道：“以後我們少殺人滅口吧。”

  他還記得蘇琉璃不想再當魔尊的話，不造成無辜殺戮，不欺男霸女，這樣慢慢轉變下，楊辰想她應該也會逐漸適應。

  “這不是合作，這是脅迫。”蘇琉璃道，沉默片刻後，她又說道：“不過這樣也好，也算多了幾分保障。”

  歸程的路途意外的短，很快，他就聽見了自家宅門前有人在大聲的叫嚷。楊辰想到離去的楚爹，眯起眼睛斟酌片刻，還是走了過去。

  一轉彎，就能看見麵若冰霜的士兵，分站在大宅兩側，就像兩尊門神。而他們的前麵，赫然是之前出門的楚爹。

  雖然他指著楊府破口大罵，甚至有幾次想衝進去，但士兵腰上的寒刀無時不刻都在提醒他三思而後行。他是個有家庭的人，有家庭的人和衝動無緣。

  可他還是咽不下這口氣，他心裏已經做好了決定，今晚就在這門前住下了。

  楊辰聽了幾分鍾，發現這些憨厚的人確實是不怎麽會罵人，折騰來折騰去就隻有那麽幾句，怪不得士兵連理一下都不想理。

  恰逢現在楊辰歸來，護衛們看見這個行跡坦蕩，卻穿著一身夜行衣的男人，立刻亮出了刀，震嗬道：“何人！敢在楊府麵前鬼鬼祟祟！”

  “是我。”楊辰脫帽，舉出自己的腰牌。

  侍衛們見到是楊家七公子，立刻點頭哈腰道：“七公子。”

  現在楊辰得到仙緣的事一傳十，十傳百，早就傳遍了整個帝都，楊府內的人也是各個大變樣，甚至還有人幾次登門，想要拜訪楊辰。

  楊辰頷首，道：“辛苦了。”

  便把染血的口罩丟給了侍衛，又笑道：“等會兒把這個燒了，你就去找後勤長老領銀子。”

  兩位侍衛麵麵相覷，回想起楊辰這一身衣服和腰間的斷劍，齊齊打了個寒磣。

  敢情七公子，這是去哪兒尋仇了。

  可楊辰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仇人用手都數的出來，難道...

  兩位侍衛不約而同把視線投向楚闊北，眼神中透露出幾分憐憫。

  而此時，楚闊北還呆滯的看著楊辰。

  感覺到他的視線，楊辰轉頭一笑，道：“你妻兒都死了，快回去看看吧，興許還能收個全屍。”

  輕輕揮手，不帶半分雲彩，楊辰徑直離開了大門，身影隱沒在陰影中。

  他的背後，楚闊北的眼圈緩慢地變紅了，不消片刻，豆大的淚珠滾落，他的臉通紅而扭曲，大叫著衝上楊府大門。

  隻可惜他沒有武功，注定衝不破侍衛的阻攔。侍衛們雖然守著楊府，可被楊辰的心狠手辣嚇的不輕，看向楚闊北的眼神也很憐憫。

  “罷了，把他打暈吧。”一位侍衛道，提起了刀柄。

  楚闊北卻不衝了，調轉方向，消失在房簷小路中。

  今夜，城北燒了大火。

  幾位高官的案上留下了新的名字。

  楊空玄，沒有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