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越境(3)
作者:鍋鍋      更新:2020-12-24 04:21      字數:2583
  火車貨廂內。

  看到火車加快速度駛出哈爾濱站,卡車司機長出一口氣,對齋藤與三郎咧嘴笑道:

  “如你所願,終於走了,這下可安全了。”

  瞧著笑嗬嗬走過來的毛子狗熊,齋藤與三郎神態自若,掏出一把南部手槍把玩起來。

  毛子司機神情緊張,停下腳步,指著槍口隱隱指向他的手槍道:

  “那個,現在都安全了,還拿出這玩意幹嘛,那個,千萬收好啊,可別走了火……”

  齋藤與三郎露出個神秘笑容,用蘊含深意的眼神望著毛子司機:

  “你覺得,我現在這種尷尬身份,會相信誰,能相信誰?對不起,除了我自己,我誰都不信。所以,這位先生,請你離我遠點,站到車門那去。那裏空氣好,你若是想抽個煙什麽的,也比較方便。”

  毛子司機剛才還真起了歪心思,現在車廂裏隻有他和這個中年人兩人,成堆的美元誘惑下,隻要他幹掉了對麵中年人,就可以獨吞這些美元。現在的火車速度不快,拉開車門跳下去就能跑路。回頭溜回哈爾濱,或者幹脆雇輛馬車往南跑,天大地大能有誰抓住自己?

  可惜,這點心思還沒等暴露,就被對方瞧破,他隻好尷尬的摸摸鼻子,按照對方的要求退到車門。

  即便如此,齋藤與三郎的槍口,還是隱隱指向了他,讓卡車司機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心中暗罵,這個黃皮豬怎麽如此難纏。

  哈爾濱車站內,大內孜看著逐漸消失的列車,整個人暴走了,劈頭蓋臉的將手下罵個狗血噴頭。這還沒完,看到正準備悄悄溜走的謝苗,立即喝令對方安排一輛火車頭,他要帶人繼續追上去,絕不能容許齋藤與三郎就此溜走。

  這個要求讓謝苗為難了,他是調度主任不假,但之前硬扣押所有列車,已經讓車站上下怨聲載道,現在又要違規調度火車頭去追趕列車,事情可就大條了,回頭站長追究下來,他得拿出多少好處去打點?

  看到這個毛子的難色,大內孜心中暗罵一句“喂不熟的俄國豬”,表麵上卻擠出溫和的笑容,從下屬手裏拿來一疊日元,塞進對方口袋裏,拍著謝苗的肩膀溫言撫慰了幾句。

  謝苗不用細數,稍微一摸就知道,這疊日元得有一千多,樂得他眉開眼笑,連連點頭答應,轉身就去辦事。

  可惜,謝苗想得挺美,當他來到站房時卻發現大事不好:

  一群全副武裝的中國警員,將站房內外封鎖得嚴嚴實實,不許任何人出入。

  謝苗仗著自己是赤俄職員,大大咧咧的要闖進調度室,被一名警官攔住,反複盤問後,才領進站長室麵見汪處座。

  誰知,汪芝右並不搭理火急火燎的謝苗,隻是逐個盤問車站職員,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問得清清楚楚後,這才好以整暇的吩咐將謝苗帶過來。

  經過之前“中東路事件”,謝苗這些赤俄職員對奉軍又怕又高傲,看著眼前的中國大官,竭力讓自己表現的盡量傲然,對著汪芝右一通抗議,表示自己要回去處理公務。

  早在之前的盤問中,汪芝右就弄清楚,眼前這個家夥就是日本人在車站的內線,豈能讓他如願。因而,汪處座笑眯眯的點頭,不住的答應下來,可是,話頭一轉,又開始盤問起之前車站的情況。

  謝苗心中叫苦,摸摸口袋裏的日元,真想扭頭就走,可偷眼瞧瞧周圍荷槍實彈的中國警員,打死他都不敢這麽耍橫,隻好繼續陪著汪芝右“嘮嗑”。

  大內孜站在月台上不住看表,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是看不到謝苗安排的火車頭。派人去打聽才知道,汪芝右竟帶著中國警員封鎖了車站上下,謝苗一頭紮進去,到現在都沒出來,自然沒法去安排什麽火車頭。

  七竅生煙的大內孜立即趕過去,帶著興師問罪的氣勢,闖進站長室。

  誰知,迎接大內孜的,是笑眯眯的汪處座,攤開手表示自己也是在配合日方破案,既然已經查明了凶犯,而且日方要積極抓捕,中方豈能阻攔?

  說完,汪處座就喝令手下,將被扣押的所有車站職員釋放,自己帶人施施然撤離火車站,就那麽走了!

  就這麽走了!

  感覺自己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大內孜幾乎要內傷吐血,可他顧不得去找中國警方的茬,揮手命令謝苗安排火車頭。

  看著己方車隊駛出火車站,方子謙不甘心道:

  “處座,就這麽走了?我們繼續拖下去,足夠把日本人那點心思拖黃,到時候日本人雞飛蛋打,正好出一口惡氣。”

  汪芝右無奈搖頭,歎口氣道:

  “你當我不想?可是,我們來哈爾濱是幹什麽的?是破案,是結束中日對峙。現在日本人找到犯人,一門心思要抓人,我們出手阻攔,豈不是還要繼續對峙下去。到時候無論張敘五還是輔帥,甚至遠在北平的副總司令,都饒不了我。”

  頓了頓,他繼續道:

  “我今天過來,就是拖下時間,從火車出站,到我們撤離,拖延了將近一個小時,他們置備火車頭,也要二十多分鍾,這就算是為明遠爭取到一個多小時功夫。有這些時間,想來他多少能做一些安排吧。”

  汪芝右的判斷並不準確。

  事實上,在中方警員撤離後,車站上的中國職員都知道了,謝苗是在給日本人做事,於是工作時候很不上心,拖拖拉拉的耽誤了很久,氣的謝苗暴跳如雷,偏不敢換赤俄職員上去,以毛子的性格,這個鍾點早該喝高了,換上去隻怕更加誤事。

  終於,當火車頭駛出哈爾濱車站時,距離齋藤與三郎的列車出發,已經過去將近兩個小時。

  開車的那一刻,不少日本特工偷偷看表,對這一趟旅行的前景不大看好。

  可是,大內孜不管這些,路上不顧速度上限,幾乎要拔出手槍威逼,玩命催促司機和司爐加速。

  單個火車頭畢竟輕快,加上幾個司爐如果累得幹不動,還有日本特工隨時替補,一路上風馳電掣的向西衝去。

  這一路上,除了補充燃煤和水,火車頭一刻不停,帶來的二十個日本特工一個個累成狗,終於在即將天明時候,追上了前方正在行駛的列車。

  坐在奔馳的卡車上,雖然被顛的好似坐過山車,“黑毛狗”還是非常開心,不斷扭過頭,去和後麵車廂裏的老齋藤說話:

  “這位先生,我真是服了你的謹慎。一想到日本小矮子追上列車時的那副嘴臉,我就樂的要噴出來,可惜啊,不能親眼看看,實在太遺憾了。”

  卡車司機卻比較鬱悶,就這輛破卡車,從中途下車的車站開出來,這麽顛簸的跑了一百多公裏,已經修了整整三次!

  往後難道真要一路跑到滿洲裏的邊境線?那可是三四百公裏,一想到中間修車的麻煩,卡車司機就覺得一陣陣頭皮發麻:

  “老大,這麽一路開過去,車子可受不了,我們得提前想辦法。”

  “黑毛狗”混不在意,看看車廂裏堆滿的木箱:

  “怕個毛,帶足了部件,不就是修修麽……”

  突然,齋藤與三郎打斷他的話:

  “不,等到下一個車站,我們棄車,乘火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