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阿姨。”

  “對不起，我來晚了。”

  蔣清臣從背後擁住痛哭失聲的戚雯，聲音也變得哽咽，他雙眼泛著紅，薄唇蒼白。

  “從今以後，我會代替你們照顧戚雯，你們就放心把她交給我吧。”

  寒風凜冽，刮得人臉上生疼。

  戚雯聽出他話語裏的停頓，她連忙用手背擦著眼淚，她轉過來，流著淚笑了。

  “幹嘛啊，我是想我爸媽了，你可別哭啊，第一次見丈母娘怎麽能哭呢。”

  “我沒有哭。”蔣清臣深吸了一口氣，把到了關口的眼淚全部努力憋了回去。

  墓碑前的紙錢和黃紙已經全部被燒完，隻剩下盤旋在空中的煙和一地灰燼。

  “好啦，我們磕幾個頭就回去吧。”戚雯握住他冰涼的手。

  “嗯。”蔣清臣點頭，和她並列在墓碑前跪好。

  兩人同時下跪，一共磕了六個頭。

  “爸，媽，一定一定要保佑我們好好在一起。”戚雯在心裏拚命祈求，每磕一次頭，這種念頭就加深一次。

  磕完頭，蔣清臣直起身子笑著看她。

  “我們這樣，算不算是拜了高堂。”

  “算。”戚雯也笑的燦爛，就是一雙眼睛還紅紅的。

  “怎麽不算。”

  蔣清臣上前擁住她，兩人在墓碑前擁抱了許久才一起起身。

  兩人的鼻子眼睛都被吹的通紅，他們轉身打算回度假村，結果一轉身。

  看見不遠處的樹下站著兩個不速之客，戚雯渾身一僵。

  她臉色頓時一變，仰頭看著青天，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拉著蔣清臣往前走。

  蔣清臣見她神色不對頭，立馬想到那兩個人和戚雯的關係，他擰眉。

  “你認識嗎？”

  “我小嬸和她女兒。”戚雯咬牙。

  “你要是不想見，我們待會兒直接往前走，不要管她們。”蔣清臣皺眉。

  “沒事，我倒要看看她們要做什麽！”戚雯不想在墓地裏鬧的不愉快，她爸媽就在裏頭，她不想讓他們看笑話。

  她現在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八歲的小女孩！

  蔣清臣看到她臉上的堅定，也堅定下來陪在她身邊的心。

  他們越走越近。

  戚雯小嬸和堂妹像是等了許久，都有些不耐煩的樣子，一見到他們靠近，又換了副麵孔。

  尤其是堂妹，看見蔣清臣的瞬間整個人都驚了。

  戚雯知道瞞不了，這山裏頭的長輩不看娛樂新聞，她堂妹這種小輩，肯定會看，也肯定知道蔣清臣是誰。

  “雯雯啊，你看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咱們自家有房子啊，你去度假村住幹什麽。”小嬸一臉諂媚，“你這帶著男朋友回來，還在外頭住酒店，不是讓別人看我們老戚家的笑話嗎。”

  現在讓蔣清臣在這裏麵對這二人，才是讓他看了笑話，戚雯心裏特別不舒服，蔣清臣恐怕長這麽大從未見過這等潑婦，盡管現在她還沒開始撒潑，但是戚雯都可以預見接下來的事情。

  “有話直說行麽。”戚雯不願意叫她小嬸，這種人實在不配，要是她小叔在這兒，她還能勉強客氣幾句。

  當年就是小嬸一直攛掇小叔把她父母留下來的錢全部據為己有，小叔多次不忍心，卻被小嬸威脅離婚，最後受不了，還給幼小的她下跪。

  那年戚雯才十歲，前兩年，她住在小叔家，小叔對她很好，小嬸卻總是背地裏給她穿小鞋，還明裏暗裏問她父母的錢都在哪兒。

  小小的戚雯閉口不言，因為當年父母去世之前，在醫院裏拚盡力氣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不要把錢給任何一個人，小叔家都不行，借不行，給更不行，隻能她一個人用。

  戚雯謹記父母的遺言，所以無論小嬸如何威逼利誘，哪怕後來小叔跪在她麵前求她救救他那個家，她都沒有心軟。

  還有她這個堂妹，從小就跟她媽一起欺負她，爸爸媽媽給她買的還沒穿的新衣服新鞋子，全部被這位堂妹拿走了。

  那會兒小小的戚雯已經很懂寄人籬下的滋味，她不想沒有家，所以一直委曲求全，可後來他們是在太過分。

  十歲的她獨自回了家，自己一個人把已經空了兩年的房子收拾好，一直生活到十八歲。

  期間小嬸和堂妹多次來騷擾她，都被她趕走了。

  如今再麵對這二人，戚雯有種說不出的惡心。

  “你這孩子，怎麽回事兒，當年呐，小嬸也是沒辦法，你小叔那麽窮，也就是你爸爸開飯店賺了點兒錢，後來他們不在了，我不也是怕你一個小孩子保管不好，才想著替你保管的麽。”小嬸一開口，便將過往那些罪過輕描淡寫揭過，還披上了一層偽善的外衣。

  蔣清臣卻是一聽就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戚雯小嬸當年肯定是逼著幼小的戚雯要錢了，而且很有可能事實比他想象的更加惡劣。

  “是麽。”戚雯譏嘲地笑了一下。

  “那你現在又是來做什麽呢。”

  她的目光掃過堂妹的臉，堂妹有些難堪，主要是戚雯旁邊站著蔣清臣，堂妹心裏那點羞澀一直在迸發，所以站在母親身邊，她突然都覺得有點兒丟臉，也不知道人家大明星會怎麽想他們一家，真沒想到她這個堂姐被娛樂圈都封殺了，都還能找到這種頂級大明星，狐狸精就是不一樣。

  “瞧你這孩子說的，我能做什麽，自然是知道你回來了，想叫你回去吃頓飯，你小叔，也很想你呢。”小嬸的話擊中了戚雯的心。

  戚雯肯定是萬萬不想去他們家吃飯，可小叔，她卻是想見一見。

  今天是元宵節，以前小時候的每個元宵節，都是他們家和小叔一家過的。

  爸爸和他這個弟弟的感情很好，據說，爸爸小時候掉到河裏，不會遊泳的小叔毫不猶豫就跳進去救他，小叔還是因為這件事學會了遊泳，可爸爸卻從此懼怕水，再也不敢去河邊，每次都得小叔陪著才行。

  以至於後來戚雯剛上小學，媽媽就送她去學遊泳，就是希望她能有自保的能力。

  戚雯從小就對爸爸說的這件事印象深刻，也總是想著小叔救了爸爸一命。

  所以後來

  ，她違背了爸爸媽媽的遺願，拿了一萬塊錢給小叔。

  可小嬸看見她終於吐了一萬塊錢出來，更加變本加厲，堅信她手裏有更多的錢。

  確實，戚雯手裏有錢，爸爸日夜辛勞開飯店，他人好口碑也好，賺了不少錢，這些錢也支撐著戚雯上了大學，並且還生活的很好。

  可也正是因為這一次，戚雯徹底看破了小嬸的嘴臉，也明白不能再幫小叔。

  小叔也沒臉再來找她。

  戚雯後來對小叔的感情很複雜，小時候，小叔對她也是真的好，可後來因為錢鬧成這一步，她不願意看見，想來爸爸也不願看見。

  這是爸爸唯一的一個親兄弟。

  戚雯想替爸爸去看一看他。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蔣清臣。

  蔣清臣淡淡笑著摸她的頭發。

  “想去就去吧。”

  戚雯點頭，聲音卻很淡。

  “去吧。”

  “這才對嘛！小嬸準備了一大桌菜呢！”小嬸和堂妹在前方帶路。

  堂妹不住的轉過來看蔣清臣。

  戚雯皺眉，堂妹今年也二十二了吧，就比她小兩歲，按照小嬸的想法，不是早該結婚了麽。

  不過兩人都是明星藝人，習慣了被人注視，更習慣了被人這樣一步三回頭的看，都淡定的很。

  蔣清臣牽著戚雯的手，他覺得他最近越來越能讀懂戚雯心裏的想法。

  他其實不是個共情能力很強的人，而且戚雯從小到大的經曆也很複雜，跟他也隻講過和爸爸媽媽之間溫馨的事，對於其他痛苦經曆閉口不談，可剛才戚雯沉默了一陣子，他似乎一下就猜到戚雯哪怕對小嬸和堂妹的觀感不好，可卻沒有涉及小叔。

  蔣清臣在心裏慢慢回味這種感覺，他想了解戚雯更深一點，但他絕不會去問，他不想讓戚雯再次回憶那些痛苦的事，他隻能慢慢去尋找。

  所以戚雯應下，他心裏也鬆了一口氣，他想跟著她回去，去看看她的小叔，更想跟她小叔談談。

  四人往小路走去，現在的山路都修的很好，不像戚雯小時候，全是泥路。

  老遠看，小叔家的房子好像也修了新樓房。

  小嬸一直在叨叨，不等戚雯問，就自曝說是度假村的掃地阿姨告訴她她回來的消息，連人家的猜測，怎麽知道她是戚雯的，全告訴她了。

  戚雯就知道，回了老家，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哪怕度假村隻有四個人，都還是被小嬸知道了。

  小嬸還說，她一想，就知道她是回來上墳的，怕她下跪覺得地上髒，大清早就過來把墓地打掃的幹幹淨淨。

  戚雯聽聞，沒道一句謝。

  因為這些都是需要她用錢來換的，又不是真心想跟她爸媽打掃，她一句謝都不會給。

  戚雯和蔣清臣都不言不語，完全不搭小嬸的話，隻堂妹偶爾應兩句，場麵一度尷尬。

  終於到了小嬸他們家。

  戚雯和蔣清臣進門，小叔正在柴房燒火，小嬸一進去就喊。

  “雯雯回來拉，老二，多加幾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