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微格點點頭，她無奈一笑。

  “我也發現了，當時想起來氣的要命，後來回去問原辭，聽完他的說法之後，又覺得自己實在大驚小怪，真想不通為什麽當時的自己就不能明白。”

  秦修在心裏歎了口氣，你們倆之間最大的問題就是完全不信任對方，他注視著她，希望她能聽進去。

  “所以，你們一定相信彼此，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麽，你們都一定要相信彼此。”

  聞言，徐微格忽而淺淺一笑。

  “這是我們的結婚誓詞，從此全心全意愛對方，相信對方，我會做到的。”

  秦修一頓，原辭這是產生了多大的心理陰影才在結婚誓詞裏加了這樣一段話，他在另一個筆記本裏記下這件事。

  徐微格察覺到，她奇怪的問。

  “我的那本都寫完了嗎？這麽快就要換新的了。”

  秦修連忙道。

  “沒，就是打個草稿，免得寫錯。”

  徐微格沒多想。

  秦修卻是心裏出汗，這夫妻倆怎麽一個比一個警覺。

  “其實我今天來，是想谘詢你。”徐微格回想了一下原辭的種種舉動，隨後，她求助地看向秦修。

  “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原辭經常半夜驚醒麽？”

  秦修點點頭，示意她繼續。

  “我本來以為，他的情況已經好了很多，自打我們從秘魯回來以後，他隻這樣驚醒過一次，但昨天晚上，他清醒的時候，也……”徐微格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她不願意在秦修麵前用“發病”這個詞，好像用了之後，就定了性。

  “他是什麽症狀？”秦修說完，自覺失言，徐微格也一怔，他連忙道。

  “他是什麽樣的狀態。”

  徐微格回想那副狀態，心中有些不安。

  “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身上的那些棱角，通通都沒了，好像就連他自身的性格都沒了，跟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沒什麽兩樣，孩子還有不聽話的呢，但他通通都沒有，我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他也不說話。”

  秦修一一記下，這和原辭的自述一模一樣。

  “你的意思是，他沒有了自我意識，對嗎？”

  “對，就是這樣。”徐微格無比讚同。

  “你覺得他實際上是有意識的嗎？”秦修問。

  徐微格一愣。

  本來她覺得沒有，但後來他把她拉進浴缸，他們兩個做了一次，她不知道這能不能說明他是有意識的。

  想解決問題，她隻好如實道。

  “在他變成這樣之後，所以我不知道他這算有意識還是無意識，畢竟人類的本能其中有一條正是原始的性衝動，但不可否認，確實也是我先勾引了他。”

  徐微格臉一紅，現在一想，昨晚的自己可真是禽獸，他都那樣了，她還去招惹他。

  秦修一頓，臉上無甚波瀾，他繼續問。

  “你們這一次跟平時有什麽不一樣嗎？”

  徐微格掃了他一眼，臉越發紅了，她微微垂眸掩飾害臊和尷尬。

  “不一樣，很不一樣。”

  他一切動作都好像隻受本能的欲望驅使。

  但她卻能在細微處感受到，他在護著她，每當她要撞上浴缸的時候，他的胳膊和手掌總能適時的幫她擋住。

  徐微格又推翻剛剛的言論。

  “我也不能分辨。”

  “秦醫生，你說，原辭這樣。”徐微格張了張嘴，艱難道，“是不是有什麽心理問題。”

  “還不能下定論。”秦修很嚴謹，盡管他清楚的知道原辭都有些什麽毛病，可在她麵前，隻能裝作是從她給出的條件來判斷的。

  “在這之前，你們都發生了什麽。”

  徐微格蹙了蹙眉。

  “我問起了以前的一些事，從那時起，我就能感覺到他的精神有些萎靡，但我察覺到之後，立馬就沒再多問，後來我就和阿澈去試衣服了，昨天下午我去逛了商場，給他們買了很多衣服，阿澈試完以後，我準備喊原辭也來，但那時候，我就發現他開始冒冷汗，跟半夜驚醒的情形很相似，隻不過這一次，他不是從睡夢中驚醒，而是清醒著……病變，而且前一刻，他分明還在笑著。”

  秦修在腦海裏回想了一下。

  這並不是原辭第一次清醒的發病，以前也有，隻是徐微格都不在身邊。

  而這一次，恰好被徐微格撞見。

  他蹙了蹙眉。

  “他這大概率，會是什麽心理疾病。”徐微格小心翼翼地問。

  “有點像創傷後應激障礙。”秦修道，實則事實也是如此。

  “這是什麽？”徐微格心裏一抖，就好像已經確診一樣。

  “創傷後應激障礙是指個體經曆、目睹或遭遇到一個或多個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實際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脅，或嚴重的受傷，或軀體完整性受到威脅後，所導致的個體延遲出現和持續存在的精神障礙。”秦修給了專業名詞的注解做解釋。

  “但原辭沒經曆過什麽死亡威脅，應該隻是心理受到過嚴重的創傷，這和你一直以來的懷疑，似乎正好對上。”

  徐微格一怔。

  原辭第一次從夢中驚醒時，她就懷疑他對過去有嚴重的心理陰影，殊不知，這個心理陰影在心理學界有個專業名詞叫創傷後應激障礙。

  而她一直以來想要恢複記憶，正是為了消除他內心的陰影。

  她忽然迫切的想要恢複記憶。

  秦修看出她焦灼的表情，不疾不徐道。

  “創傷後應激障礙患者的臨床表現有幾種，原辭的表現有——”

  他頓了一下，他知道原辭的臨床表現有三種，最主要的三種他都占。

  一是創傷性再體驗症狀，夢裏總是會循環往複的湧現過去與徐微格互相折磨的點滴，所以總是半夜驚醒。

  二是警覺性增高症狀，在現在和徐微格的相處中，包括與他的診療過程裏，原辭時時刻刻保持高度警覺，還伴有各種焦慮情緒。

  三是回避和麻木類症狀，他總是回避與過去有關的事情，並且不想讓徐微格恢複記憶，並為此做出種種舉動，甚至因為想起創傷而太過不安，整個人變得空洞麻木。

  “多嗎？”徐微格見他停住，額頭不禁出了些汗。

  “還好，按照你說的，沒什麽，而且都比較輕微，一個是夢魘，一個是人變得麻木空洞。”秦修用她能聽懂的字眼解答。

  徐微格稍稍安心，這樣一來，她說的一切都和秦修說的這個病症對上。

  那原辭，是確診了麽。

  她艱澀地問。

  “我需要讓他來找你診療嗎？如果不治療的話，會不會更加嚴重。”

  “你不是說已經好轉嗎？從辦完婚禮回來，他隻夢魘過一次。”秦修垂下眼眸，心裏一陣打鼓。

  麵對這個問題，他隻能拒絕，不然到時候一定穿幫。

  “可這回他這樣，不該是更加嚴重了麽。”徐微格擔心焦慮。

  “一樣的，隻是這回在白天而已。”秦修溫和的聲音總能讓人減輕壓力。

  徐微格點點頭，她思慮道。

  “那現在最好的方法是不是就是盡快找到讓他創傷的原因，然後我來幫他消除。”

  “可以這麽說。”秦修同意。

  “所以，我現在得盡快恢複記憶，再不能耽擱了。”徐微格咬牙。

  秦修一頓。

  這和原辭的想法違背，但徐微格已經發現他的心理問題，她提出的方法是解決她提出的問題的最好途徑，在此時，他隻能讚同。

  “也不要太操之過急，免得適得其反，你不僅要為他考慮，還得為你自己考慮，別到時候他沒好，你也陷入了僵局。”

  “嗯，我明白的。”徐微格垂了垂眸，開始合計該怎麽刺激自己。

  秦修和賴敏的方法一樣，隻不過秦修說的稍微溫和一樣，隻讓他去尋找過去的人和物，而賴敏就很直接，直接讓她找刺激，雖然她建議她往好的方麵找，可她現在不知道什麽才是好的回憶，她隻知道宋嵐歆給了她刺激，讓她想起來了一些畫麵。

  不如，就從宋嵐歆入手？

  徐微格暗自琢磨著，她這不算不遵守條約吧，條約隻說宋嵐歆不準主動出現在她麵前，可沒說她不準去找宋嵐歆。

  她吐了一口氣，不可置信自己如今竟要主動去找這刺激。

  真希望宋嵐歆給點力，拚命刺激她一把，她如今甘願受著，任她折損。

  “對了。”秦修抬眼，含糊問道。

  “阿辭，有沒有察覺到什麽。”

  “察覺到什麽。”徐微格不解，“我想恢複記憶嗎？”

  秦修點頭。

  “我已經跟他說啦。”徐微格淺淺一笑，“而且他昨天還說，我想知道什麽，他都可以告訴我，不過我當然不可能問他了。”

  “他知道了？”秦修自然是知道原辭一早知道。

  他驚訝的隻是原辭竟沒阻止，甚至看起來還想幫忙。

  莫非，他實在受不了了，想破罐子破摔一把？

  “對啊。”徐微格點點頭。

  “不過我沒告訴他真正用意，隻說是我這一行失了記憶不好辦事，在外頭遇見長輩，或是有仇的有恩的，一概不知很麻煩。”

  “他信了？”秦修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理由。

  “信了吧。”徐微格自己也不能肯定。

  不過最後原辭也沒多說什麽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