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的目光落在屋內的一處角落裏，被吸引了過去。

  那是一架鋼琴，上麵還擺放著許多小物件，純粹被當成了桌子。

  她走了過去，指尖在上麵輕輕叩著，低頭思索著什麽。

  “我能彈一曲嗎？”她回過頭看向顧語誠，輕聲詢問道。

  顧語誠點點頭，幫她支起琴架。

  女孩落指，琴聲漸起。

  窗外，落雨入注。

  顧語誠倚靠窗邊，用手支著腦袋。

  琴畢，雨過天晴。

  “謝謝。”女孩將外套還給他，與他作別。

  “將雨傘帶上吧，會用上的。”顧語誠笑著說。

  她下意識看了眼窗外，天色漸晴，但也沒有拒絕，接過手中。

  不遠處的安琪兒目瞪口呆，總算知道他先前出門是為何執意要帶傘了。

  女孩手裏握著雨傘，攬在身後，走在巷弄裏。她仰起腦袋，一步一步的走著，步履輕盈，在青石板路的積水裏，倒映著湛藍的天空，以及那道在水波蕩漾中的嫋嫋倩影。

  她回頭，看向門口的那道身影。

  忽的嫣然一笑，如詩如雪。

  “伊晴雪。”

  “顧語誠。”

  這一日，兩名年輕人相識於無名巷弄中，一個初行人世，一個初露崢嶸。

  ……

  女孩走了，小店又歸於寂靜。

  安琪兒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

  顧語誠一屁股坐在門前，那處沒被淋濕的石階上。

  他抽著煙，目光飄向小巷盡頭。

  身子佝僂，遠遠看去，有些像老人。

  “來了。”

  顧語誠掐滅手中的煙，拍拍屁股站起。

  巷弄盡頭，出現兩道身影，一道雙鬢微霜，一道體型健碩，一前一後走來。

  “久等了。”老人眯眼笑道，不是那種笑裏藏刀，顯得很和藹，他上前跟顧語誠交談，似乎是以平輩相交。

  跟在他身後的中年男子手中提著黑色手提箱，緘默不語，猶若一座沉默穩重的山嶽。

  “請。”顧語誠側身虛引。

  顧語誠與老人落座，桌上擺著一副圍棋，而那壯碩男人至始至終都跟在老人身後，不曾僭越。

  “顧混蛋，我真的餓了。”安琪兒跑過來，癟著嘴巴，十分不滿。

  聞言，老人拍了下額頭，恍然笑道：“來得倉促，不曾帶什麽東西過來。要不這樣吧，阿傑你去買點吃的回來。”

  老人對身後的那個男人吩咐道。

  那張古井無波的臉微微應了下，轉身出去。

  “我也要去。”一聽這話，安琪兒興奮的跳了起來，興衝衝的跟了過去。

  屋子裏隻剩下兩個人，一老一少，各執一子。

  白子先行，黑子跟進。

  兩人對弈，落子如雪。

  棋盤上暗流湧動，盤根錯節。

  老人手裏揉捏著棋子，不緊不慢的落在棋盤上。“全球各個聯邦政體均已落子北極，暗地裏那些見不得光的勢力如雨後春筍般紛紛冒頭，乘勢崛起。‘中心’組織和英雄會都開始有所行動，還有那些蟄伏的傳統世族、隱世帝族以及新興勢力也有蠢蠢欲動之勢，更遑論北極那邊，壓得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老人歎息，亂世將至。

  顧語誠沒有說話。

  窗外又下雨了。

  大雨滂沱。

  顧語誠夾在指尖的棋子忽地停在了空中，靜靜的看著窗外。

  “也許將來要死的人可能比這雨水還要多。”

  也許他也會死呢。

  不知怎的，老人似乎在眼前這個孩子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