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兵聖山(中)
作者:隨風仰止      更新:2020-05-20 09:26      字數:3984
  出聲的正是李遠致,而聽見有人叫停,小管事心裏是非常不舒服的,誰不長眼睛,我剛在薑少爺這表現完,你出來搗亂?我不叫你好看!可是回頭看見站在薑玉年一群人中的李遠致馬上又換上了一副笑臉。

  “這位少爺可有什麽高見?”小管事卑躬屈膝笑臉道。

  “高見沒有我隻是有幾個問題想問一下。”李遠致推開麵前的人群走到前麵,花弄月見狀也跟了上去,封天行和薑玉年他們沒有動,小管事隱晦的看了薑玉年一眼,薑玉年不著聲色的搖了搖頭,示意小管事見機行事,幾個凡人而已,為此和李遠致產生分歧明顯是不理智的。

  小管事笑臉相迎,凡間宰相連忙提著腰間玉帶跟上。

  “請問凡間律法殺人償命是吧。”李遠致沒有看小管事,卻是向著凡間宰相開口。

  “沒錯,自古以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宰相彎著肥胖的腰幾乎和玉帶同寬,笑臉仿佛一朵盛開的菊花一般,老褶子幾乎擠作一團。

  李遠致又走幾步,走到了跪在地上雙目無神的豐原麵前。

  “你是故意殺人嗎?”李遠致開口問道。

  “不,不是的,我不是故意殺人的。”豐原幾乎陷入了呆滯,直到被旁邊的衙役踢了一腳才緩過神來,李遠致又開口問了一遍,他才慌忙回答,而且情緒很是激動。

  “那你是怎麽殺了他的?”李遠致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豐原,覺得不妥,便蹲在了豐原麵前。

  “我……我也不知道,我隻是向往常一樣操控著靈穀車,但是從旁邊的陰陽聖山到兵聖山要經過一個大彎,加上車裏的客人都很急,所以開的便快了一點,等轉過大彎,看見他擋在軌道上的時候,減速就已經來不及了,所以才將他撞下山崖的,求您一定要給我做主呀,神仙老爺求您一定要救救我,我家裏還有剛滿月的孩子,求您了,神仙老爺。”豐原一開始對剛才的經曆很恍惚,接著便想起了經過,而且越說越激動,死死抓著李遠致的衣袖不願鬆手。

  “放肆,衝撞了公子,你當的起嗎?就憑這一點,誅你九族都不過分。愣著幹什麽,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明日問斬。”小管事見豐原死死拉著李遠致,生怕惹李遠致不高興,立馬喝到,後麵的話卻是對豐原身邊的衙役說的。

  原本看到希望的豐原聽到小管事的話,就像晴天霹靂,當頭棒喝,手掌無力的鬆開李遠致的衣袖,虛握著,像是要抓著什麽,卻是什麽都沒有抓到,隻是在空中無力的抖動,再次受到打擊的豐原被衙役往後拉扯,甚至連鞋子掉了都未曾察覺。

  “住手!”李遠致回頭怒喝小管事。嚇得衙役都匍匐在地,不敢起身。

  “是是是,這就住手。”小管事見李遠致生氣,連忙擺手讓衙役將豐原帶回來。

  李遠致很憤怒,什麽是衝撞,什麽是誅九族?不過是煉氣士和平民的區別而已,說道底不都是人嗎?為什麽衝撞一下就要殺人,憑什麽隨便就能將誅人九族的話掛在嘴邊?豐原的舉動是衝撞嗎?他隻是想活著而已,他有什麽錯!

  被拖回來的豐原無力的跪在地上,不知腳被磕在哪裏鮮紅的血液慢慢滲出白襪。

  遠處的薑玉年看見李遠致反客為主,嗬斥自己的手下,眉頭微皺,但並沒有說什麽,這都是小事情。而封天行他們則湊在一起議論李遠致會怎麽解決這件事,甚至張君止還招呼著開一盤,看來是在武道大會上贏了錢,上癮了。

  至於遠處的人群更是議論紛紛:

  “嗬嗬,神仙就是了不起,哪像我們活不活命都得看仙人心情。”

  “就是,不知道是那家的少爺心血來潮想學演義裏的老爺斷案了。”

  “就是,你看著吧,等他玩膩了,也就不管了,該是什麽樣還是什麽樣。”

  “年紀輕輕,靠著家裏長輩才能如此蠻橫吧了。”

  “就是,又是一個被家裏寵壞的二世祖。”

  “……”

  人頭接耳自以為聲音很小,可是他們小看了煉氣士的五感,李遠致將這些說辭一言一語聽得清清楚楚。小黑子更是怒視周邊的人群。花弄月隻是看著李遠致沒有說話,好像其他人都入不了她的法眼。

  周遭的修煉者更是有不少抱著膀子看戲的,就連藍采微封天行他們都是一樣的心態。甚至在小管事心裏也不過是認為這個初出茅廬的天之驕子不懂人情世故,出來管閑事罷了,自己陪著演場戲,說不定就能加深在薑少爺眼中的印象也不一定。

  李遠致聽著這些議論沒有說話,隻是壓住了暴怒的小黑子。轉身問宰相道:“過失殺人也要償命嗎?”

  宰相甩甩袖子,搖頭晃腦道:“當然你不用,過失殺人雖然也是殺人,但是並非主觀的故意蓄謀,所以隻需賠償部分錢財,做十幾年牢便是。”

  “那就是罪不至死了。”李遠致繼續問道。

  “正是。”宰相點頭承認。

  “老爺,你可要為我們主持公道呀,白發人送黑發人呐,兒啊你死的好慘啊。”就在李遠致想要小管事改變對豐原的定罪的時候,哪位婦人開始哭天搶地,就連她身邊的小孩子也跟著哭了起來,一時間兵聖山好似變成了靈堂,哭喊聲震天。

  “太可憐了,真是太可憐了。”

  “就是,什麽過失殺人,殺人就是殺人,殺人就該償命!”

  “就是,仗著自己神仙的身份就可以隨意改變別人的命運。”

  “是啊,連是非都不分了。”

  “可是那個宰相也說了罪不至死呀。”

  “嗬嗬,把你放哪,你敢說個不字?”

  “……”

  人群議論聲漸大,可能是看李遠致拿哭喊的母子倆沒辦法,將李遠致不知所措的窘態看在眼裏,覺得李遠致好說話,好欺負,所以膽子也變大了。

  “閉嘴。”李遠致開口向著哭喊震天的母子。人群也為之一靜。可是那對母子並沒有停下,反而哭的更凶了,就是看出李遠致不會輕易殺人,所以才如此大膽。

  李遠致回頭看著站在一邊看戲的小管事一副看你怎麽收場的幸災樂禍樣,一見李遠致回頭看向自己立馬換上一副憤怒的樣子:“還不閉嘴,想死嗎?”

  人群的議論聲立馬沒了,而那對母子更是收了聲音,可憐巴巴的看著小管事。得意的看著安靜下來的人群,小管事環視一圈,才回頭換上笑臉看著李遠致,伸手示意,您請。

  “你知不知道站在軌道那邊很危險?”李遠致看著跪在地上可憐巴巴的母子。

  “知……知……不知道。”婦人唯唯諾諾說的不清不楚。

  “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李遠致又耐心的問了一遍。

  “知……知道”婦人唯唯諾諾的看了一眼管事,輕輕回答。

  “既然知道那你還讓你兒子到那邊去站著?”李遠致又問。

  “我……我……”婦人說不出來。

  “神仙老爺,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呀。”婦人又開始向小管事哭喊。

  “閉嘴!”這次李遠致聲音很大,嚇了那婦人一跳,也成功讓她閉嘴了。

  “既然知道,你還抱著僥幸的心理,覺得就算來了靈穀車也可以刹得住,不會有危險,所以才讓你兒子上去的對不對?那你知不知道你兒子得死你也有責任!”李遠致一口氣說完。

  婦人看小管事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便抱著小兒子跑到大兒子的屍體前哭訴:“兒啊,娘對不起你,都是娘不好,娘這就下去陪你,是娘害了你呀,不能為你主持公道……”而那婦人的小兒子更是被嚇壞了,拉著婦人的衣袖直喊娘。

  李遠致看著這對母子心裏很無奈。這對母子可憐嗎?可憐!很可憐,非常可憐,一個白發人送黑發人,一個失去了自小玩到大的哥哥,怎麽可能不可憐。但是因為可憐就可以不理會公平嗎?不在乎是非嗎?那豐原又何其無辜,何其可憐,他隻是正常的做事而已,卻碰上一個明知擋路還要硬擋在前麵畫像的人。結果他被判死刑,他死的難道不冤嗎?他家裏留下的孤兒寡母又可不可憐?

  而周邊的人群更是炸開了鍋。

  “看看,這就是神仙老爺,生生要把這對母子逼死呀。”

  “就是,自己過得好就不在乎別人的死活。”

  “神仙嘛,為了刺激,為了尋找存在感,幾條人命算什麽。”

  “……”

  李遠致聽在耳中,痛在心中。這些人都是平民,但是因為覺得豐原能在百聖山工作必定和薑家裏的人有關係,畢竟在這裏做事酬勞不少。在潛意識裏將豐原當做了強者,而把這對母子當做了弱者。而對比白聖山,薑家這等龐然大物,他們更是弱者。所以出於泛濫的同情心,和站隊心理,將自己代入了這對母子身上。這和窮人仇富,弱者眼紅強者一個道理。

  有同情心有錯嗎?沒有,一點錯都沒有,但是為了同情心就可以隨意抹掉公理,不在乎法律嗎?那法家聖人為天下立下的法則意義何在?法律是不外乎人情,但也不是完全偏私啊!

  而遠處不少修煉者,兵聖山侍衛皆是一副看戲的姿態,想要看看李遠致怎麽收場。

  而封天行和薑玉年身後的藍采微他們相對來說會看得更清楚,也知道李遠致說的是對的,但是怎麽處理就無法插言了,左右不過是幾個凡人,死就死了,哪裏用浪費心情和時間在這等事情上麵。

  花弄月看著待在哪裏不知怎麽解決接下來的事情,眉頭皺成了一座山,心疼不已。

  就在此時,薑玉年出來打圓場。

  “李兄今日做法讓我等大開眼界,今日之仗義執言相信也會傳為佳話。”薑玉年排眾而出。小管事和侍衛趕緊見禮。就連其他人不論是圍觀的人還是那對母女都不由自主的不敢出聲了。人人都知道正主來了。

  李遠致苦笑著搖了搖頭。

  “把他們帶下去,問清細則後認真處理,一定要公平公正,不能徇私舞弊,聽明白了沒有。”薑玉年對著小管事說道。

  “是”小管事躬身回到,帶著侍衛和豐原離開。

  李遠致一行人再次踏上回程。這件事好像就此草草了結,回去的路上也沒人再提及。一路上李遠致很沉默。薑玉年並沒有主動開解李遠致什麽。其實薑玉年心裏也是有芥蒂的,雖然是小事,但是畢竟是自己家的事,李遠致擅自插手,其實是很犯忌諱的。隻是良好的取舍一番,薑玉年並沒有發作,隻是互相都不提而已。

  回到客棧封天行他們再次開始醉生夢死的生活,這一點讓李遠致很羨慕,畢竟能什麽都不想開開心心的修煉吃喝玩樂,誰不想?隻是李遠致管不住自己的心,總是喜歡想一些東西,佛家來說這就叫自尋煩惱。

  李遠致並沒有參與封天行他們的聚會,隻是吃過晚飯回了自己房間,隻有小黑子和花弄月跟著。倒是薑玉年他們主動邀請封天行他們出去找當地一個有名的酒樓品嚐當地特色,想來是因為之前的修煉覺得冷落了封天行他們,所以主動拉近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