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點，戚曜在劉嬸的輕哄下睡著，葉均澤跟戚嶸也從書房走出來。

  到了要分別的時刻，站在門口，看著季溏心依偎在戚嶸懷裏的樣子，心底有暖流湧動，莫名的有些不舍。

  似乎是看出她的留戀，季溏心主動說道，“都已經這麽晚了，要不今天你們住下吧？家裏有好幾間客房都是收拾好的。”

  沈憶慈連忙擺手，“不用了，我明天還有別的事情，還是回去吧。”

  羨慕歸羨慕，但還是不想去打擾別人的生活。

  她隻是覺得每一次到季溏心這裏，都能感受到被愛包圍的感覺，像是進入到一個烏托邦世界，美好和幸福觸手可得，讓她想要逃避生活中的苦難。

  要是意誌力不堅定一點，她真的要淪陷了。

  在季溏心和戚嶸的目送下，葉均澤開車駛出了前院，夜色下寬闊平整的盤山公路上隻有他們這一輛車，得以偷閑開的慢一些。

  葉均澤有意帶她散心，走了比較遠的那一條路。

  沈憶慈還沉浸在戚家其樂融融的氛圍中，猛地一下隻剩他們兩個，那種清冷的氣息再次爬上心頭。

  剛才要多熱鬧，現在就有多寂寥。

  一切都是相對的，開心過後總要被苦悶填滿。

  沈憶慈將臉藏在衣領中，目光看著窗外掠過的夜色，忽然感到一陣倦意。

  她緩緩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從情緒中抽離，也努力的去忽略掉坐在旁邊的男人。

  隻是事與願違，很快，那人的聲音便從耳側傳來，“累了？”

  沈憶慈心裏‘咯噔’一下，像是一腳踏空那種驚嚇和空洞，睜開眼睛卻又不禁在心底苦笑。

  不過他隨口的一句話而已，她已經草木皆兵到這個程度了嗎？

  心跳的很快，沈憶慈卻沒有表露出半分緊張，語氣低沉的應了聲，“嗯，有點困。”

  葉均澤抬手將暖風開的更大了些，座椅加熱也啟動起來，“應該早點走的，跟戚嶸哥聊工作的事情有些晚了，抱歉。”

  聽到他這麽說，沈憶慈鼻子酸酸的，不敢正視他此刻的表情，“沒事，我本來也想多呆一會。”

  看似尋常的對話，卻異常緊繃幹澀。

  發現這一點的葉均澤不自覺握緊了手中的方向盤，忐忑不安半晌，還是試探的問了句，“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自從她搬走之後，他最近這段時間一直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生活重心也都轉移到公司，細細一想，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正經的約會過。

  就像是兩個各過各的陌生人，就連關心都少的可憐。

  不知是不是被戚嶸的話驚醒，今天的葉均澤對這

  些格外敏感。

  沈憶慈卻像是往常一樣，說敷衍又不是，但回答卻充滿虛空，“我爸出事之後我不是一直這樣嗎。”

  她越是這樣說，葉均澤就越覺得不對勁，眉頭漸漸往中間收攏，不想讓氣氛太過僵硬，可忍了又忍，最終還是說出了心裏話，“我感覺得到最近你越來越不開心了。”

  沈憶慈努力繃著臉上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就像是個情緒穩定的麵具人一樣，她咽下到了嘴邊的那句‘因為我不想離開你’，轉而吐出傷人的話語，“你現在才發現？我都已經不開心很久了，你就隻顧著工作，這些天從來都沒有為我想過。”

  ‘吱——’

  一個急刹，車子穩穩的停在路邊的臨時停靠點上。

  葉均澤頓了幾秒才轉頭朝她看過來，眼底掩不住的詫異，“你是……這麽想的？”

  沈憶慈強撐著對上他的視線，“難道我不該這麽想嗎？”

  她從來都沒有怪過他，因為自己而拖累他已經讓她心痛愧疚到無以自拔，可為了讓這個男人對自己失望心寒，她隻能這麽說。

  心疼的像是被揪起來紮似的，沈憶慈聽到自己顫抖卻冷漠的聲音，“我也不想這樣的，但很顯然，在我和工作之間，你選擇的第一位是工作，或許我爸說的對，商人永遠是商人，感情也要用來權衡利弊。”

  葉均澤從來都不是一個情緒外露的人，但此時在他的臉上，沈憶慈卻清楚的看到了難以置信四個大字。

  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頓了好了一會兒都沒緩過神來。

  他以為她是察覺到了公司的狀況，因為自己的隱瞞才這麽悶悶不樂，沒想到會是因為自己的疏忽……

  葉均澤心裏是有些委屈的，他在努力的維護這段珍貴的感情，隻是沒辦法告訴她自己所經曆的一切。

  可在她眼裏，卻成了自己無情漠然的表現。

  他想解釋，卻發現一時間竟然無法開口，那些悄然隱瞞的事情注定讓他無法開口。

  沉吟片刻，葉均澤有些頹然的垂下頭，“是我錯了，沒注意你的感受，以後再有這樣的情況不要自己一個人忍著，哪怕罵我也好，我會改的。”

  他聲音很輕，比窗外的風都還輕似的，傳進耳朵拂過心頭的力度都是溫柔的。

  沈憶慈緊張萬分的等著看他的錯愕，不解，和對自己的失望，可是統統都沒有，有的是他的服軟，是他無限的包容。

  她一下別開臉，看著車前燈光中漂浮著的細小塵埃，自己好像也成了其中一顆，上浮，下沉，最終沒落在黑暗之中。

  傷心之餘，更多的竟然是憤怒。

  氣他為什麽要無

  底線的順從自己，更氣他這副卑微討好的模樣。

  他做錯了什麽需要這麽謹小慎微？一切都是她的不對，他應該惡狠狠的跟她爭吵，哪怕直接把她趕下車，也比這樣來的令她舒服多了。

  這不是沈憶慈想要的結果，她替葉均澤感到不值。

  她根本就不配得到這樣的珍惜。

  身體在極端的情緒下微微顫栗著，她控製不住索性放棄，假裝生氣的吼他，“我不想說這些，你就不能自覺做到嗎？我現在覺得跟你在一起好累……”

  葉均澤見她十分痛苦的樣子，心裏那點委屈被心疼代替，他試圖伸手將她攬進懷裏，卻在半路被她拍掉。

  ‘啪’的一聲脆響，不是開玩笑的力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