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作者:星期五的五      更新:2020-04-27 21:20      字數:2259
  隱婚影帝有點甜最新章節

  “隨思,我說了,不可無禮。”那人先是不輕不重地斥責了隨思一句,接著將雙手負到身後,笑吟吟地看著顧鴻淵,“殿下,我名為‘潯’。今日我二人來的不巧,不過希望您能記住這個名字,因為我們來日還會再見。”

  說著,潯對隨思使了個眼神,隨思會意,從袖裏摸出兩張符咒在掌心裏捏碎,兩人周身驟起濃霧。

  霧氣模糊了顧鴻淵的視線。這時,他又聽到潯的聲音自霧中傳出:“殿下,再見之日,潯必有大禮相贈。”

  潯說完不久,霧便漸漸散了,他二人也沒了蹤跡。

  “裝神弄鬼。”顧鴻淵評價道。

  這時,他卻看見衡宇以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他。他正要說些什麽,卻聽見衡宇問道:“你打算繼位了?”

  他沒有回答,隻是最後往雪山山巔上看了一眼,那裏的皚皚白雪依舊刺目。“彼黍離離,彼稷之苗。

  行邁靡靡,中心搖搖。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涼亭裏,一白袍男子撫琴而歌。那是張舊琴,琴身斑駁,傷痕累累,漆已掉了大半,琴尾甚至有焦痕,隻能隱隱約約看見上麵似乎刻了一個“澤”字。好在琴音依舊清亮,伴著男子蒼涼的歌聲。

  一個年輕的銀發犬妖站在涼亭邊上,靜靜地聽著。那犬妖一身鴉青長袍,腰間別著折扇,手中持著酒盞,隻是眼上覆了層白綾。

  涼亭四周春意彌漫,花木鬥豔,燕子在一片暗香裏來來去去。忽而有風刮過,無數落花飄飛,甚至有那麽一朵落進了酒盞裏,在酒水裏上下沉浮。

  雁聲聽見了花瓣點在酒水上的聲音,便把酒盞湊近來聞了聞。酒香之辛,花香之甜,相異的兩種氣味交纏著飄入鼻端,讓人心情格外愉悅。

  於是他道:“淨蕪,換首曲子吧。”

  他想,此情此景,也許不該聽“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名喚“淨蕪”的男子聞言便起身行了半禮,隻見他一身白衣,上半張臉戴著素白麵具,露出的那雙眼睛卻有著極深的瞳色,眼尾又長又彎,眼線極美,他若認真望著你,該是惑人至極。隻是此刻他半垂著眼,讓人覺得冰冷疏離。

  “不知大人想聽何曲?”淨蕪問道。

  雁聲默了一瞬,卻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你來我府上,有多久了?”

  淨蕪道:“算上今日,正好三年。”

  雁聲於是慢慢將酒盞放下:“我有一惑。”

  淨蕪又行了半禮:“願為大人解惑。”

  雁聲道:“投奔我之樂師有求富貴者,有搏前程者,有換聲名者,亦有想安穩度日之人。可唯有你,為我奏樂三年,卻似乎無溫度很高無求。”他頓了頓,“我想不通。”

  淨蕪無聲地笑了,一語道出關鍵:“大人不信淨蕪。”

  雁聲想了想,道:“你言重了。我隻是有惑。”

  他還想說些什麽,卻忽然聽見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於是他對淨蕪說道:“你先退下吧。”

  顧鴻淵是循著雁聲的氣味找過來的。可當他真步入這春意融融的小院,遠遠看見雁聲果然待在這涼亭裏,五十年前的那些往事不由湧上心頭。

  雁聲果然還是放不下。他想。

  這時候他看見身穿白袍的琴師對雁聲行了一禮後,便慢慢退出亭子,朝院外走來。顧鴻淵未曾見過此人,不過也知雁聲府上養著許多樂師,因此與他擦肩而過時,並未在意。

  雁聲在琴案前坐下,遠遠“望”著他,道:“許久不見了。”

  顧鴻淵大步走入涼亭,坐在雁聲對席,開門見山道:“喚我來何事?”

  雁聲伸手撫過那張破舊斑駁的琴,道:“我以為你猜得到。”

  顧鴻淵皺眉:“她讓你來勸我?”

  顧鴻淵口中的“她”,自然是西國夫人淩月仙姬。自從出了五十年前的事,本就不甚親密的母子便更為疏離。顧鴻淵一直在外遊曆,而仙姬夫人一直待在深宮操持政務。算來,也有整整五十年未見了。

  雁聲見狀卻笑了:“夫人傳信讓你繼位,本是好事。為何拒絕?”

  未等顧鴻淵說話,雁聲又道:“你還是放不下。”

  顧鴻淵垂首看向腰間,那裏,掛著三把刀。除了天生牙與爆碎牙,還有一把沒有鞘的刀。那把刀以烏木為柄,刀身雪亮,單看著似乎也無甚特別,但顧鴻淵的視線卻在上麵流連許久。

  他想,除了這把月影,好像也沒有什麽可以證明她曾經存在過了。

  他如果放下了,誰來記住她。

  於是他道:“王位之尊,你不動心?”

  雁聲又笑:“難道你想讓我這位堂兄替你帶上王冕?”頓了頓,他止住笑:“我確實曾溫度很高殺你而代之,卻非因王位之尊,而是因雁語之恨。隻是雁語雖因你而死,卻終究非你所殺。而如今你我皆已嚐到苦果……此事在我看來已無遺憾,可以了結了。”

  顧鴻淵默了一瞬:“凜沙城,你治理得很好。”

  雁聲道:“能當好一城之主的人,未必能做好一國之君。”

  雁聲頓了一下,忽然問道:“你最近見過夫人嗎?”

  “未曾。”

  雁聲點點頭:“我想也是,否則你不至於說出這種話。”

  顧鴻淵默了一瞬,還是問道:“她怎麽了?”

  “夫人很累了。”雁聲歎口氣,“我不過一城之主,尚且有許多左右為難的時候,何況夫人要打理偌大一個西國,其中的苦處難處遠比你想的要多。當年之事,夫人也是無奈為之。”

  顧鴻淵垂眸:“我未曾怪她。”

  “那便回去吧。”雁聲道,“你畢竟是夫人唯一的兒子。”

  顧鴻淵不語,過了許久,忽然道:“若是你,當如何?”

  雁聲輕撫著那張琴,上麵刀砍斧劈的痕跡總讓他無比心疼。他總忍不住想象這張琴和它的主人如何在亂世中輾轉流離,漂泊零落,卻始終不願回來。

  他想,夫人可真是給他出了個難題。連他自己也未曾放下,卻要勸說顧鴻淵打開心結。無論他如何回答,這些答案都顯得淺薄無力。

  他想了許久,答道:“你不該問我,而該問她。”

  雁聲未提及姓名,但兩人都知道所謂的“她”,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