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虐待持續了很久。

  三個月過去了。

  他一直在死亡的邊緣掙紮，每一次瀕臨死亡，又會被奧利菲斯救起。

  然後再度摧殘、治愈、摧殘、治愈、摧殘、治愈……

  他經曆了無數次死亡。

  這個喚著他“愛人”的魔鬼，讓他體驗了九十多種酷刑，他也早已絕望。

  是夜，月亮很圓很亮。

  “請嗬……殺了我吧！奧利菲斯大人。”

  他流下了祈求的淚水。

  他的尊嚴、他的理性、他的人性，早已經摧殘殆盡。

  奧利菲斯又走了進來，身旁的侍從端著一碗豐盛的飯，把飯菜肉塊強行扒到他口中。

  他的兩頰已經腐爛，牙床上伶仃掛著幾顆牙齒，這讓他隻用舌頭說話很漏風。同樣腐爛著被蒼蠅老鼠蛆蟲光顧著的，還有他的手腳。

  “我的小可愛，我應經答應了你喲，我是不會殺你的。”

  “今天，你想體驗什麽呢？”他拖著下巴，疑惑地思考著。

  鎖鏈栓住著的他卻頓住了。

  因為他發現，那碗飯裏，有一顆眼球，人的眼球。

  恐懼感、惡心感從心底、腹中湧起，湧至喉嚨處，卻已經消失不見。

  他麻木了。

  畢竟這是潛意識早就明白的事情。

  奧利菲斯專注地看著他的神情，滿臉好奇。

  “安鬱，你知道你每天吃的肉，是來自哪裏嗎？”

  “是你的同伴喲，我從他們鮮活的肉軀上，一刀一刀剮給你吃的，怎麽樣？多美好的友情！”

  奧利菲斯特意說道。

  他以為已經泯滅了感情，但這一刻，他還是淚如泉湧。

  “傑克叔叔……基黎哥哥……美娜子姐姐，他們真可憐。”

  他就說了這麽一句。

  “所以，”奧利菲斯問道，“你覺得你有錯嗎？”

  他頓時露出了懺悔、悔恨、痛苦的表情。

  奧利菲斯看著這表情，又得到了滿足，甜蜜、幸福的笑了。

  “我……錯了，請求主救贖我！”他虔誠道。

  奧利菲斯目光炯炯地看著他：“你是誰？”

  他悚然一驚：“我是……我是安……我是誰？”

  他仿佛已經記不清了三個月前自己的名字。

  畢竟這三個月，久遠的好似三萬年。

  “告訴我，你之前，經曆了什麽？”

  “我……我殺了人，好多人！他們現在都在我身邊！！好可怕！主，快救救我！求您了！”

  他跪在地上，已經神誌不清了。

  “你為什麽殺人？”

  “我……為了擺脫爸爸媽媽地控製，為了給死去的妹妹複仇。我殺了我的父親母親，我殺了我的表親一家，還有許多無辜的仆人。”

  “你是在懺悔嗎？”

  奧利菲斯頓了頓，問道。

  此刻的紅衣青年肅立著，身上有聖輝纏繞，聲音轟隆，如晨鍾暮鼓，充滿光明和審判的意味兒，仿佛要拯救迷途者一般。

  若是旁人在場，肯定會認為這家夥乃是光明化身，隻差五體投地膜拜了。

  “是，我的主，請求你賜予我救贖！”

  他虔誠的五體投地跪拜，說道。

  “好，你，安鬱，殺害了你的父母，對你的親妹妹心懷不軌，並且殺害了你的親族，以及諸多無辜之人。今天，你迎來了終結，我將以神之名，以你弑父弑母之罪孽，送你前往地獄！希望你能將渾身的罪孽洗淨！”

  “希望主能將我的罪孽洗淨……”

  “哈哈哈哈哈！”

  奧利菲斯終於等到了這一刻，讓安鬱從無畏死亡，變得恐懼死亡，直到渴求死亡，他的目的，終於達到了。

  當安鬱變得平凡，他就沒有活著的意義了。

  奧利菲斯決定發大發慈悲賜他一死。

  他掏出了他的心髒。

  他的世界逐漸變得昏暗，原來死亡的過程不是被全世界拋下，而是被全世界吞噬。

  全世界化作了一頭巨大、黑暗的凶獸，張開隻有黑暗的巨口，就欲將他吞噬。

  冰冷的記憶，空虛的世界啊……

  他忽然了有小小的困惑。

  我是誰？

  我在哪？

  他簡單的思考著，沒有心髒的他，在幾秒內就會徹底失去意識。

  他麵前忽然有了一道光。

  光芒刺眼，他凝目凝視，光芒中，有一個女孩。

  那是一個擁有栗色長發、帶著眼罩和手套的美麗女孩。

  正對著他盈盈微笑。

  笑得很溫柔很溫柔……

  她有著一雙海藍海藍的眸子。

  安鬱又醒了過來。

  這個邁向了死亡的少年，如今又完好無損的站在奧利菲斯麵

  前。

  “我叫……安鬱塔列辛勳栓·格列尼娜。”

  宮殿頂部，有一個天窗，安鬱曾無數次透著天窗，看著那輪圓圓的明月。

  天氣好的時候，他能看見那一輪藍月。

  那一輪藍月，像妹妹僅餘的眼睛啊……

  安鬱抬頭看著天。

  今夕何夕。

  今夜何夜。

  逝去的人，原來依舊活在心底。

  “你……你為什麽還活著？”

  而奧利菲斯難以置信的看著安鬱。

  此刻他手中還捏著安鬱的心髒。

  他意識到安鬱是個怪物，至少並不是人。

  “我為什麽活著，就像你為什麽能飛一樣，不是嗎？都是水到渠成、理所當然的事。”

  “這……這不可能！”

  奧利菲斯捏碎心髒。

  安鬱笑了。

  “你恐懼起來，也很可愛！”

  奧利菲斯定了定神。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活過來的，但終究隻是凡人，吃我一招！”

  皎潔的聖輝向著安鬱襲去。

  這是能升華肉軀的光輝，一切生靈在其普照之下，都隻有化作白骨的下場。

  聖輝照在安鬱身上。

  安鬱肉眼可見的血肉消融，最後僅剩一副雪白的骨架。

  然而那骨架兀自站立著，聖輝過後，又再度生出了血肉！

  不死之軀！

  奧利菲斯意識到了安鬱的古怪。

  不過安鬱依舊隻是一個普通人，很難傷到他，他仍舊比較鎮定。

  “哼，我看你能複活幾次！”

  各種術法向安鬱砸去。

  安鬱被抹殺成一團血霧。

  奧利菲斯看著那團血霧，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此時，蒼涼、疲憊的聲音響起。

  聲音意外好聽。

  “這世界痛吻於我，我一次一次地原諒這個世界！可是，這世界又一次一次地傷害我！”

  “既然做不成好人，那我就要做最壞的壞蛋，我要毀滅這個世界！”

  “我將讓這個世界，永墮黑暗！”

  血霧凝聚成人。

  安鬱的力量肉眼可見的暴漲了。

  他獨特的體質，甚至能把傷害吸收，並轉化成自己的力量。

  “老家夥，現在，該你了！”

  [極道天使篇·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