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封彥夜會想，如果自己的家族不過是普通人，過普通而平淡的生活其實也不錯。可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因此封彥夜才會拚命把公司做大，隻有獲得了足夠的立身之本，他才能不受利益的脅持，這就是他最真實的想法。

  如同簡初如果嫁給林璟言，簡家和林家互為臂膀，也就能在這利益的浪潮裏再多堅持一陣子。至於什麽感情，也許隻有簡初才會去相信，才能夠一次次地被人輕而易舉地欺騙，簡直沒有比她更傻的女人了。

  “繼續說。”封彥夜抬手，讓管家盡管說下去便是了。

  “當時封家急需一筆錢來維持運行，可是當時的情況，並沒有其他的人家願意幫助。”說著，管家也跟著歎氣，仿佛是回憶起了當時那段艱難的日子，“因此，能走的路便隻有聯姻這麽一條，再者說，咱們這樣的人家無論如何也要走這一步的，這也倒是無可厚非。”

  封彥夜挑挑眉，好像是聽到了什麽滑稽的事情：“無能就是無能，靠著賣女兒，又能撐幾天呢？”不過說出這句話來，他就不免想到了簡深那張臉，他可不就是盼著把女兒賣給自己嗎？

  不過封彥夜這麽想，別人可不會這麽想，起碼簡深覺得能把女兒嫁給封彥夜簡直就是燒了高香，在這點上，封彥夜代表的反而是少數人的思想。

  管家舒展開眉頭。他一向佩服的就是封彥夜從來不靠著別人來獲取利益，他看起來總是一副冰冷凶狠的樣子，但其實最是恩怨分明。誰對他好，他必定也會用真心對待旁人，旁人對他不好，隻要不是涉及他的底線，封彥夜其實也容忍了許多。

  隻是看中他的財富，嫉妒他地位的人實在太多太多，而封彥夜到底要因為捍衛自己的東西，而失去一些東西。好在現在他也有了媳婦孩子，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

  “因為當時封家並沒有自己的女兒，因此，就把老管家的女兒作為封家的小姐。”

  “有這回事？”封彥夜覺得自己記憶裏麵好像沒有這個女人，但是秦琴當年應該也就是個小孩子，所以他沒放在心上過。

  管家繼續說：“秦琴當時作為封家小姐，是我們封家的門麵，外出應酬和交際都是封家小姐的身份。當時她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孩子，也十分聰慧機靈，因此大家都很喜歡她。”

  封彥夜點頭。聽簡初說過，秦琴這個人的品味不俗，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般平平無奇的樣子。如果不是因為發生了這些事情，也許也是個像簡初那般聰慧的服裝設計師，造化弄人，果然最是無情。

  封彥夜拿起桌上冷掉的咖啡慢慢喝了一口，聽管家說：“當年封家的事情，秦琴應該知道的不少，她年紀不大，本來也不會有人刻意去隱瞞什麽，加上老管家寵愛她，所以也就知道更多了。”

  封彥夜徹底明白了秦琴為何會對封家如此了解，尤其是一些過往的細枝末節，她身為一個外人，居然比自己這個封家人還了解得更清楚一些。原來根由是在這裏，秦琴算得上是自己的半個妹妹了。

  “後來，夫人生了一個女兒。”管家囁嚅了幾下嘴唇，不知道怎麽再繼續向下說。

  “既然有了自己的血脈，那多餘的東西，肯定就不必留著了。”封彥夜冷笑了一聲，他對封家人的性格最為了解，絕對不會容忍任何威脅自己的事情發生。可想而知，若是秦琴繼續占著小姐的位子不放，肯定有些人要坐不住了。雖然以封彥夜看來，完全沒必要把事情做得如此狠辣無情，但是利益麵前，沒有人會心軟。

  封彥夜幾乎可以想象得到，當年的這個女孩子是多麽的無助，明明昨天還是受人簇擁的千金小姐，也許一覺醒來，自己連原來的身份還不如。主家不會記得她做的事情，隻會覺得這是個礙眼的、令人生惡的討厭孩子。也許一切的一切，從另一個真正的千金小姐出生開始，就已經注定好了。

  “封家恐怕不僅僅是趕走了他們吧？”封彥夜摸索著杯子上光潔的釉質，上麵隱約可以照出他的臉色。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怎麽讓自己沒有感情，對待親人尚且隱忍不發，秦琴不過是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下人而已。

  管家把頭垂得更低：“其實，剛開始老爺還是心軟的，隻是夫人說，要是留著秦琴，將來肯定會威脅到女兒的地位，況且到時候家產如何分配全是問題。聽了這些，老爺才……”

  知道也許一切都不過是巧合，封彥夜想，如果當時生的是一個兒子，秦琴現在恐怕還是自己的姐妹，到時候跟簡初也許還是像現在這樣和睦相處，隻不過是真心真意的。可惜這樣的如果沒有絲毫意義，甚至在有意無意間已經把簡初牽扯了進來。

  但是就算是秦琴依舊是封家的小姐，也要不得已去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似乎這樣的日子也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

  管家的身軀一直在瑟縮，封彥夜直接擺手讓他下去，自己一個人默默地坐著思考。

  封家人的手段……殺一個沒什麽反抗能力的老管家，和一個日常養尊處優的女孩子，似乎非常容易。秦琴果然是個極為聰明的女人，能從封家人的手裏逃出來，必定是有一些手腕的。

  隻可惜，秦琴應該被傷透了心，而老管家，恐怕也未必能善始善終。這樣的仇恨，說是刻骨銘心並不為過。

  難怪她對自己的報複，不僅僅是身敗名裂，而是必須要讓自己品嚐失去親人的痛苦。那是因為，所有的報複都是要讓他親身經曆一番當年她的遭遇，隻有這樣，才能夠讓人滿足，讓人興奮不已。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封彥夜默默歎了一句，看向窗外的景色。

  窗外電閃雷鳴，一陣陣閃電照亮了整個房間，又迅速地黑暗下去。轟隆隆的雷聲似乎在訴說著，雨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