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和家人愛人們經曆過的叫離別，而若是何塞這隻獸的生命走到了盡頭，不得不和這個世界說再見，那對於劉小寶來說，無異於是生離死別。

  即便是那個劉小寶壓根兒沒機會見過的死鬼老爸，和他也算不上生離死別——都沒有相處過，刨去血緣，頂多也就算個錯過罷了。

  劉小寶會因錯過而遺憾，與錯過相比他更害怕離別，但總還是可以接受和忍受的。

  但是生離死別卻又連說聲再見的機會都沒有這種事情，劉小寶是絕對不會讓其發生在自己身上的。

  所以他寧願不出去，寧願忍受思念愛人和親人的煎熬，他也要孤獨的待在地下城裏，這樣，就算何塞活不到陪他一起出去的時候，他也能陪它走到生命的盡頭，與此同時，他也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學習更多的知識，充實自己。

  “你不用這樣的，你想過沒有，再在地下城裏待兩年，我也還沒嗝屁，然後我們一起出去了，喜氣洋洋美滋滋…”何塞說得很美好的模樣，然後畫風隨著話鋒一個急轉，“結果你整天給小詹姆斯和小邦德吹噓的那個美麗知性又大方的羅老師都嫁給其他人了。”

  何塞沒有把話說得很明顯，反而是給劉小寶開起了讓他笑不起來的玩笑。

  它說話前輕輕的一聲歎息足以讓劉小寶知道，它是完全明白他的心意了。

  開這個注定要冷場的玩笑，或許隻是老獨角獸為了要拒絕劉小寶好意所做的鋪墊？

  不論是不是，劉小寶都已經想得很明白了，並且心意已決也有了說服何塞的把握。

  “我剛才問關布元帥，在天幕星建立空間跳躍點是好事，那既然是好事，您為什麽還非要和時代的腳步唱反調呢？”

  “恩，他沒回答你，不過聽他那口氣是想回答你的，或許是因為後來說到小瑪麗他一激動就忘了吧，怎麽，你有什麽說道？”

  劉小寶甩出了這個問題，何塞設身處地站在關布元帥的角度一想，很容易就給出了回答。

  但這不是劉小寶想要的答案，於是他說：“沒什麽說道，因為他其實已經回答了。”

  “恩，也差不多吧，要是能在天幕星周邊建立空間跳躍點當然是好事，不過有李家這種豬一樣的隊友，你們炎黃共和聯盟想要搶在俄聯邦和美聯邦之前建成空間跳躍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既然這樣，還不如選擇讓誰都建不起來的好。”

  確實就是這樣了，關布元帥雖然沒有明著回答，但其實已經回答了。

  “是啊，製定一個戰略計劃不可能寄希望豬隊友突然被雷劈變聰明了，同樣的道理，我和羅老師之間到底有沒有未來，也不能祈求老天別刷出一個值得她愛、也愛她的人…總不能自己想吃飯，就非得讓別人餓肚子，你說是吧？”

  “歪理一套一套的，說得好像挺像回事的，我差點都信了。但其實是你篤定了吧，你的羅老師嫁給他人這種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就好像炎黃率先建成空間跳躍點那麽的希望渺茫…不過確實是這樣的。”

  “哈哈，還是你個老賊了解我啊。”劉小寶承認他當然打得就是這樣的如意算盤。

  何況，隨便想想也能想到了，就算真的有個巨優秀的人出現在了羅老師的身邊，不還有李飛雲這條攔路虎存在嗎，就算他再草包，以他家的有錢有勢，堅挺個兩年想必還是沒什麽問題的嘛。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要不然讓巴洛特利找機會把羅素綁進來，你先把生米做成熟飯再說？”

  “千萬別，我鍋裏現在這些飯都還是生的呢…等冠軍杯完了幫我把百花姐和寶寶接進來倒是真的，不然百花姐老是去給關布元帥添亂，還有寶寶也快上幼兒園了，我擔心李家對我的抹黑給她的童年帶去不好的影響，幹脆讓她進來跟著小詹姆斯和小邦德它們一起上幼兒園，你覺得怎麽樣？”

  …

  一人一獸，所談及的，是羅素，但其實是得失。

  做出一個選擇，會得到什麽，會失去什麽？

  在選擇之前，劉小寶根本沒有考慮過太多，甚至連他現在與何塞說的這些他都沒有想過，不僅因為他是一個為了情感而不惜不計得失的人，更因為曾經在成都的三年，曾經計較得失的他，說到底連選擇的機會都不會有。

  劉小寶從來都不會忘了，高考時他糾結了很久，最終還是打出了那三發故意脫靶的子彈。

  如果真的有選擇，他會去考慮要不要去做一件他明明可以做到的事情？

  如果得失真的可以計較，他會選擇在地球窩著，而不是穿過浩渺的星河去沐浴一個更加璀璨的世界？

  劉小寶也不會忘了，在恢複記憶之後的過往歲月裏他所作出過的那些選擇。

  如果得失是能夠被掌控的，那還會發生那麽多讓他和很多人都覺意外，卻又得有意思和有意義的事情？

  你在地下城裏得到了什麽，你在地下城裏又失去了什麽？

  後來有不止一個人問過劉小寶這個問題，其中包括他的狂派隊友們。

  劉小寶告訴他們說，得到了很多很多，失去什麽倒是真沒覺得，當然，如果真要說失去了什麽，哥三年多的大好青春大概可以算是遺失在那座該死的地下城裏的…

  …

  青春是什麽？青春或許就該是一曲校園民謠，不應有槍。

  三兩個愛過或是暗戀過的姑娘，或美麗，或溫柔，或恬靜，再加一把吉他，一塊坑坑窪窪的草坪，幾個知心卻又不是那麽完美的朋友，還有些心裏不爽的人和看不慣的事，以及鼻青臉腫滿頭包和痛哭流涕傷離別，或者還有一根我不抽的煙一放好多年…這是小說和影視作品中青春的正確打開方式。

  …

  也有無數記者問過劉小寶關於青春的問題。

  劉小寶，能談談你過去的青春嗎？

  過去的青春？哪兒過去了，我的青春你不是正在見證？就現在你看到的這樣啊，很陽光很有朝氣嘛。呃，你覺得我不帥？明明帥氣逼人好吧！或者你認為才二十歲的我已經是個中年人了？問得我好像很老一樣！

  不是這個意思，我意思是想問問你之前三年多的時間都去哪兒了，怎麽一點音訊都沒有，是不是在哪裏讀書？或是進行了一段沒有人知道的旅行？總之，想請你談談對青春的看法。

  那你明說啊，恩，談談就談談吧，怎麽說呢，恩，我的青春是一座城，城裏有槍有炮有玫瑰還有祖國未來的花朵和一群善良的小怪獸以及一隻老是在睡覺的老怪獸。

  這真是…很有意思的形容…

  劉小寶嗬嗬了事，心想這是形容嗎，老子給你說的可是實話！不過你覺得是形容就是形容吧，懶得費口舌跟你解釋。

  …

  談不上什麽得失，再見，地下城。

  你好，外麵的世界，我劉小寶又回來了！

  嗬嗬，再見，青春。

  （卷三：青春，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