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傳承 第三百一十四章 真正的對手
作者:風蕭條      更新:2020-07-13 18:35      字數:3754
  尹清眼眸中一霎的驚詫轉而被南宮蕭蕭袖下應聲淡出的天藍輕甲所驅散,刀槍不入的金剛體魄到頭來依舊是那個眾人夢寐以求卻苦苦求之不得的高閣之物,而非隨心便可顯形於世的簡單樸素。

  畢竟,號稱堅不可摧的金剛之身,就算深究天下萬萬眾,也難尋出一個。

  貼身軟甲在這偌大天下並不算少,其中防禦力高到以至於能接連抗住巔峰時期的劍聖敦煌四劍不破的甲胄亦不在少數,如果不是因為這些該死的如意軟甲,當年血夜的敦煌也不至於會那麽狼狽。

  尹清是行天海衛中少數知道這個在行陣隊伍中向來都是以蕭蕭自居的男子姓為南宮的人,因此,就算是在他的身上得以一瞥價格不菲的護體軟甲,尹清也沒有太多訝異表露出來。

  藍甲散掉了尹清眼眸內的驚訝,卻未曾解除他心神中的警惕。借助於迅猛步伐,南宮蕭蕭那虎虎生風的一拳此刻已然臨麵,架勢作掩護的左腳接連踏地,踐出更顯猖狂的絲線飛舞,除卻如同飛蛾撲火悶頭撞向槍刃的藤蔓,更有尹清一時難以掙脫的堅韌糾纏在握槍掌心,逼得他隻能凝氣與如猛虎撲食的南宮蕭蕭在不施任何巧勁卸力的情況下硬碰硬。

  一記衝拳不僅速度快如閃電,於半空中炸起氣爆嗡鳴,挫骨的淩冽更是滿溢而出,明顯就是向著一擊斃命去的。

  蠻拳的橫衝直撞若是奔至顛峰速度,論常理都是難以順應時局變化而及時做出調整的,南宮蕭蕭當下一拳亦要理應如此才對,但尹清無可擔保始終一臉灑然的南宮蕭蕭在此時此刻的拳風是否登峰造極,若未曾抵達而自己進行貿然的躲閃,無濟於事的同時,又等同於暴露了更大的破綻,從而讓南宮蕭蕭有了趁勝追擊的絕妙機會。

  既是不敢肯定,那就隻好行走鋼絲,徘徊於中與不中的邊緣,來一場賭命的遊戲。這便是尹清的選擇。就算空出一手可以做抵擋,但尹清仍是任憑拳勢如龍照臉襲來,在破石的悍然甚至於擦碰鼻尖的瞬間這才有了脖頸上細微的左讓動作。

  細節決定成敗,尹清這一讓恰好錯開了南宮蕭蕭的主拳鋒芒。先聲奪人的暴起一擊到頭來卻是虎頭蛇尾地掠過尹清的鬢角,帶下縷縷不痛不癢的發絲。這一拳到此為止,但接踵而至的左拳卻絲毫沒有得理饒人的趨勢,尋來一個刁鑽至極的陰險角度便當機立斷,打出一記直逼尹清下頷的勾拳。

  命中即碎骨的凶悍被尹清左手化掌抵卡腕關節而輕鬆化解,但攻勢迅猛如長江奔流的南宮蕭蕭卻是絲毫不肯放棄這難得對自己有利的貼身短打,錯讓開的右手繃直,後拉迅猛的同時立起已不亞於匕首鋒利的拇指,從尹清的耳垂劃至其鼻尖,拉出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

  但南宮蕭蕭過分執著而忽視左腳下藤蔓飛舞的動作亦是讓尹清有了可乘之機,凜然長槍終是從束縛中掙脫而出,但凡起勢便如蒼龍仰天長吟,猝不及防地轟在南宮蕭蕭的胸口,將其一震百米。

  抬手抹去淌入嘴角的腥澀,尹清眉宇間的冷淡更甚,遙望那在已快成廢墟的圓擂上勉強站定的南宮蕭蕭,前點槍鋒回落地表。

  此刻,南宮蕭蕭的一身長衫已經蕩然無存,那一槍的直墜絕非表麵上看得那般簡單,那槍尖彌漫了數不清的磅礴氣機,光是這樣一道玄妙在南宮蕭蕭的身上由內而外地爆發出來,便已炸得他體內一陣氣血翻滾,軟甲更是連帶衣衫一起,瞬息變作半殘襤褸的狼狽。

  於兵家多年以來的修煉,早已讓南宮蕭蕭渾身布滿精煉的肌肉,比起江湖匹夫那些有可能華而不實的誇張身形,他身上所存在的每一寸體膚,那可都是真材實料的威武。

  完美的線條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涇渭分明的平原與群山,中有暴起的青筋宛若河流,充當著連接的角色。

  就在尹清側眸擦血的那一刹那,他剛好錯過了南宮蕭蕭胸口那轉瞬即逝的金光璀璨,還有他舔舐嘴唇的動作。

  ......

  南宮蕭蕭似乎聽到了什麽東西從遠方傳來,遂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而後才直起因要抵消槍尖餘力而不得不彎曲的腰杆與膝蓋,重新站定,逐漸染出猩紅的眼白迅速褪色,重回冷靜的光暈。

  “請。”就在雙手抱拳行禮的那一刻,南宮蕭蕭眼眸中的狂熱這才全數消散,上台以後便是一直啞然而無言的他,此刻卻是第一次向尹清道出了單字恭敬。

  “請。”尹清回以微躬,再起身時便開到遠方有巨石踏著土黃高浪翻滾而來,巨石頂端,又有無名花卉連帶惱人藤蔓一並綻放,從四麵八方突向居中的尹清。

  見勢不可多留,尹清當即引槍劃地裂出氣浪滔天,帶著自己本就輕盈的身形飛掠入空。

  月光下,一人腳踩虛空扶搖,登入星光璀璨的簇擁,仰首望見此態,本已備上一壺美酒準備觀摩一場好戲的士兵們也不由得眼神略顯呆滯。至於他們才端起的還未落水的酒盅,則是被一股無名牽引給連帶著飄飛入空,封蓋幕布在路過橘黃火星的那一刻被點燃。

  上空是滾石無可企及的盲點,卻是萬千藤蔓大展拳腳的完美舞台。由源頭花卉而起,刹那便已遮天蔽日的深芒與尹清的騰躍幾乎是前腳跟後腳,根本沒有給這位未來統帥半點喘息的時機。

  同時,一直在側虎視眈眈的南宮蕭蕭儼然握起雙拳,殘紅血暈自虎口延燒,倏地滿裹前肘肌膚,也沒見其腳步如何動作,卻聽刺耳音爆炸起,他的身形頓時應聲化作彗尾殘影,用個人身軀成就這將軍一步。

  由藤蔓編織出的巨網再不似前朝那般脆弱,僅是接觸到槍刃氣息鋒芒便會寸寸碎裂,相反,這些鍍上了一層幽金的柔韌絲線就仿似一支穿戴了重甲的鐵騎兵,任由如箭雨無孔不入的槍風銳氣如何呼嘯,它們照舊巋然不動。

  “結束了。”遊離在邊緣位置的蓑衣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下的塵灰,嘴角帶起似笑非笑的陰狠:“行天海衛,走到頭了。”

  側步將離的那一刻,耳力過人的他卻是聽見了一連串窸窸窣窣的聲響,遂回眸眺望,卻見火光衝天的一幕......

  接下由氣旋引來的燃火酒盅,尹清在群網藤蔓的包圍下仍是不慌不忙,左手腕間上轉,借力於酒盅,使其自由翱翔的瞬間,又用左袖劃出一道半弧,彈指瞬間便在身前身後布滿懸浮的黯黑顆粒。

  此刻,藤蔓離己隻差一寸,致命轟拳隻差一步。

  千鈞一發,尹清揚槍戳破回落的酒盅,刹那潑灑而出的酒精瞬間燃燒,熊熊烈火蓄滿銀白槍身。原本還是僅用腳尖懸空的他在這一瞬仿佛踩上了結實的平地,右手滑落槍尾,回轉一拍,將火槍送入左手掌握,旋然一圈,以己為圓心,劃出完美無瑕的斜環光圈。

  圈外殘留的火光點燃在半空翻滾的黑粒,如春日驕陽照射大地帶起複蘇之意,令這一連串的

  深沉黑芒頃刻間迸發出無比刺眼的亮麗,緊接著,如雷嗡鳴震徹雲霄,濃煙滾滾而至!

  “這種火藥......莫非那一次正是他的所作所為?!”原本就要啟程離開的蓑衣此刻卻是難以置信般瞪大了眼睛,仰望著那不遠處那金光與黑霧的相輔相成,他竟是在此刻心生不曾走到觀眾席列最前位進行觀摩的後悔之意。

  “地玄硫金?”從玉寶殿全身而退的黑衣人在路過天靈帝國時卻是因為其中一道自己無比熟悉的氣旋波動而不自覺地停下腳步,極目望上高牆,他那灰發下的眼眸似乎生而有透視之效。“怎麽可能?除了我之外,應該不會再有人曉得如何使用它們了才對啊。”

  單從黑衣那緊蹙的眉宇便可洞悉他極其想要去一探究竟的迫切,奈何現如今行蹤暴露,玉寶殿的人在身後窮追猛打,不得已隻能壓下內心無比濃鬱的求知欲,一邊想著來日方長,一邊帶著不解隱匿於夜色之中。

  “總歸是用了。”重回白家主城的田叔負手站在庭院中的一棵古榕下,微微昂高頭顱,麵帶微笑地注視著那一顆從左至右劃過的流星:“金剛之軀刀槍不入,可半步金剛,說到底也隻是一塊比較厚實的鎧甲而已,形似神似,不論哪一個,始終比不上貨真價實的境界啊。”

  “雖然一早就不是夜閣的人了,但這些老手藝玩得卻還是挺得心應手的。”田叔緩緩低眉:“這次過後,這個‘南宮蕭蕭’的本來麵目也該水落石出了。”

  說罷,這位為天靈帝國奉身大半輩子的老人眺望西方,那兒的遠方是澤西州,那兒是蠢蠢欲動的南溟帝國的紮根之所。“繪畫麵皮好偽裝他人身份什麽的,還真是薑家小兒的拿手好戲啊。”

  “十多年前就已經徹底失蹤了的南宮蕭蕭,怕是已經被他們煉成丹藥了吧。”

  .......

  衝天的金光未曾消彌,一道早已是渾身焦黑的軀體卻是從那陣硝煙滾滾中倒飛而出,癱軟無力地摔在地上,一身破傷縱橫交錯,尤其是左臉的傷痕,更是令其麵相變得支離破碎。

  尋常人遭逢此傷,早該血肉模糊,死得不能再死才對,但這位南宮蕭蕭卻並非如此,盡管周身幾乎滿布駭人的豁口,但卻沒有一點一滴的鮮血流淌而出,反倒是宛如玻璃破碎一般的光紋在他的身上不斷蔓延。

  熟悉的氣息瞬間潰散,這讓蓑衣再次心生詫異。終於,他再也按捺不住,選擇躍入半空,當下映入眼簾的,便是那軀殼寸寸爆裂的南宮蕭蕭。

  一槍銀芒圓舞驅散濃鬱硝煙,從中踏出尹清那完好無損的凜然身軀,這一刻,全場響起沸騰的呐喊,既是連常年穩霸第一的南宮蕭蕭都無法撼動尹清一分一毫,那麽,又有誰敢反對他登頂統帥之位呢?

  “統帥大人說的不錯。”尹清沒有理會台下狂熱的叫喊,而是選擇在已經是寸步難行的擂台上徑直走向掙紮著爬起身的南宮蕭蕭,劍眉倒豎:“你果然不是真正的南宮蕭蕭。”

  沒等尹清以槍尖點落躺臥在地的男子脖頸,天外飛來的一道暴怒掠光攜來跪地身影便是立馬搶斷先機,毅然決然地坐爆了南宮蕭蕭殘破不堪的頭顱,向外炸出鮮血飛揚。

  對此早有預料的尹清並不像身後那一眾不明所以的士兵們一樣在呆滯過後揚起罵聲不斷,反而是畢恭畢敬地收回長槍,單膝跪地,沉聲道:“行天海衛尹清,見過陛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