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亡息 第二百九十八章 閑談
作者:風蕭條      更新:2020-07-05 23:04      字數:3634
  “為什麽又要來見她...”田雯靈躲在田叔的大腿後麵,兩隻手死死地扒著那蓬鬆的褲腿,用著自問是細如蚊蠅般的聲音抱怨道,卻是被田叔負在身後的手毫不留情地賞了個腦瓜兒崩。

  “啊嗚。”田雯靈吃痛,發出一聲哀嚎便是放下了緊鎖住田叔褲腿的小手,橫移上自己泛起殷紅的額頭,眼角噙著淚花,委屈不已地撅起小嘴,先是狠狠地跺了跺腳,卻發現田叔壓根就沒心思理會自己,也就不顧額前隱痛,紛紛踏起小碎步,急急忙忙地跟上了田叔的身影。

  “雯靈,說話都注意一下分寸,不要讓自己顯得很沒有家教。”田叔頭也不回地啟齒說道,隻可惜這諄諄教誨飄到田雯靈的耳中,多半都成了左耳進右耳出的耳旁風,能起多大作用,田叔自己也是心裏有數,畢竟那件事為田雯靈帶來的陰霾實在過甚,其心田中對於白蘭雨的誤解也絕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徹底消除的。

  現在身為人父的田叔唯一能做的,唯一可做的,也就隻是盡量回避著那件事,從待人處事的態度出發,一點點地引導並糾正田雯靈對於白蘭雨的偏見。

  “哦。”田雯靈滿不在乎地答應了一聲,敷衍的韻味幾乎滿溢而出,重新抓上老父親的衣擺,低著腦袋,於不發一言的寂靜中,與之一同跟到了白蘭雨的麵前。

  櫻源中的數月時光放到現世之中,也不過寥寥幾日的功夫而已,隻不過,在前者落英繽紛的生死一線中,白蘭雨本是僅僅落肩的短發,如今也已是逐漸垂到了後背。英姿颯爽由是弱了那麽幾分,反倒多了幾分柔美。

  田雯靈就在其眼皮子底下的躲閃自然逃不開白蘭雨的注意,看著這個如同瞅見什麽凶煞惡鬼的小女孩純粹的“畏”而遠之,白蘭雨隻得是尷尬地笑了笑,便將視線轉回同樣是滿臉無奈的田叔,二人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地避開田雯靈不談,而是嘮嗑起近來的一些瑣事。

  一老一少聊得開心,被奚落一旁的雪兒和田雯靈自然而然地就組成了另外一對無話不談的好搭檔。

  對於田雯靈來說,滿頭銀發的雪兒雖然說跟白蘭雨姐姐同樣是身世成謎,但前者傾國傾城的容顏之下卻並沒有多少戾氣,而且兩人的年紀尚且還算不上隔了一代。這樣對比下來,田雯靈當然願意親近雪兒多一些。

  不是隻有行走江湖的人才會注重細節上的察言觀色,小孩子看人眼神的犀利,同樣不甘示弱,隻不過前者是可控的,後者則多半是主觀上的臆斷,卻準到離譜。

  “雪兒姐,你好像很喜歡那個阿...額...姐姐呀。”田雯靈差點就讓形容女子時相對是忌諱的東西脫口而出,得虧是有那個及時更正的反應力,不然要是被田叔聽見了,又得挨揍。

  “當然咯,她可是我的小姨呢,從小把我帶到大的。”雪兒一路小跑到木桌的另一頭,搬來一張圓凳子遞給田雯靈,而後者則是在田叔的擠眉弄眼中掙紮好一陣,這才畏畏縮縮地坐了下來。

  但如坐針氈的感覺著實有些不太好受,於是田雯靈雙手扒拉在凳子的四角中沿,將小矮凳與自己的屁股暫時固定在一塊兒,而後晃晃悠悠地向前靠了幾步,盡量跟田叔和白蘭雨錯開幾個身位才安心坐下。雪兒跟著她一起移動。

  兩位年紀僅僅是差了各位數字的女生默契

  十足地將彼此的臉蛋靠到近乎可以親在一起的距離上,在鼻息可聞的間距中,細聲談論著有關白蘭雨的話題。

  問的那一方大體都是田雯靈,雪兒則是被動回答,除去某些時候因為童言無忌而問起特別隱私的問題不方便直言之外,在大多數時候,雪兒都是知無不言,有問必答。

  童言無忌的例子包括田雯靈張口就來的第一個問題:你的媽媽呢?

  看著雪兒那對迅速黯淡下去的神眸,田雯靈也知道自己觸碰到了某種禁忌,便連忙搖頭妥協道:“對不起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提你的傷心事的。”

  盡管還不知道那件事情究竟帶給雪兒的傷心欲絕抑或是其他的什麽東西,反正率先道個歉總歸是沒錯的。

  “嗯,沒事的。”雪兒很快便將臉龐上顯而易見的情感表露收了回去,凝視著這個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的小姑娘,本就是為人和善的她更是直接沒了脾氣,抬手拂了拂後者額前那幾根俏皮跳起的發絲,將它們統一梳向一個方向。

  經過幾次的誤入雷區之後,田雯靈逐漸掌握了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二女的交心談話也就此徹底拉開了帷幕,更是險些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期間受到雪兒的影響,田雯靈的視線更是不斷地後轉,偶爾望見白蘭雨的側顏,但更多的時候都是盯著她的背影怔怔愣個兩三息,機靈的眼睛閃爍著鮮有的遲疑之色。

  一直與田叔相談甚歡的白蘭雨沒有留意到身後的視線,或者說,並沒有在動作上表現出自己過分在意這道視線。

  “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們要幫櫻源裏的那個玉雕的人去找一個殺神?”白蘭雨在從脫力昏闕中蘇醒之前,腦海裏曾回響出兩道截然不同的聲音,前者莊重典雅,立場不偏不倚地宣布了其試煉成功的消息;

  而緊隨其後的聲音則是恬靜中帶著幾分央求,希望她這位百年以來第一位從櫻源中走出的人能夠幫櫻源一次,去尋找能夠取出並駕馭那天下第一劍的人。

  “對。”白蘭雨點點頭。在吐納歸息的過程之中,自其體內流轉而出的氣息泛著若隱若現的熒光,澎湃的奧妙玄機正是從其中飛揚而出。一時間,白蘭雨的自身實力因為這陣瑩然而披上了一層朦朧的紗霧,叫人全然捉摸不透其修為至今究竟抵達了一種怎麽樣的境界。

  就連在“令”這一行列中修為鐵定是擎天白玉柱的田叔,一時半會兒也是再也看不出這小妮子的境界之高深,櫻源的好處,似乎已經溢於言表。

  “身負萬人之命這好說,天底下成名的大將軍多半都與這個數字差不了幾分距離,可這天選之人的概念是不是給得也太隨便了一點?”田叔若有所思般揉著自個兒因為胡子拉碴而顯得有些硌手的下巴。

  天選之人,說它涵蓋範圍廣吧,可能天底下符合要求的也就隻有那麽幾個;又說它狹窄吧,又可能身邊那個日前還在乞討的人就是受到蒼天眷顧的家夥。在沒有明確指引的情況下,這所謂的天選,實在是叫人難以捉摸。

  “劍聖大人應該是她要找的人吧?”一陣思索過後,田叔自然而然地想起走了快有一天多的單臂劍聖,能夠一遇風雲化作龍,扶搖而上,直登天下第一的寶座,摘得劍道榜首的桂冠,這樣一位不世出的天縱之才,不僅

  符合要求,也同樣夠資格,能配得上天下第一的寶劍鋒芒。

  可沒曾想白蘭雨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緩緩說道:“那位大人明言過,敦煌並不是她要找的人。”

  “不是劍聖?那還能是誰?”田叔還沒想過否定的判決竟會來得如此之快,所以,他的眼中會在聞訊後閃過驚訝之色,倒也合情合理。

  “不清楚。”說完之後,白蘭雨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一樣,右手五指率先回收再利落彈出,霎時間,氤氳騰躍,從中浮現出一塊橢圓形的明鏡,兩麵透明。

  “瞧我這腦子,我怎麽把這茬忘了。”白蘭雨抬起得閑的左手,敲了敲自己因為昏迷而稍顯愚鈍的腦袋,希冀著能夠借此將裏頭潛藏的全部一並抖出來。她試了一小會,確認真的再無殘留後,這才作罷。

  “這是什麽?”田叔將頭微微前傾,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起這塊相貌平平的橢圓玩意兒,或許是受人矚目的時間有些過長了,這塊明鏡竟是自內而外地泛出一絲耀眼光心,刺目的淩冽直接射入田叔躲閃不及的眼眸裏。

  包括白蘭雨在內,在場的二位都沒曾料想過這抹除了淩烈之外就再無起眼之處的光心的一閃即逝竟會與符合描述的殺神的行蹤相掛鉤。

  “那裏的神明說,這塊東西能夠帶我們找到那個人。”白蘭雨解釋道:“但具體會是以怎麽樣的方式做出指引,她沒有給明確說明。”

  “合著這是讓我們幫忙找人呢,還是讓我們幫忙解謎呢?”田叔以調侃的語氣擺手道:“算了,等小姐你打了第一次擂之後,我再帶著這塊東西挨家挨戶地去拜訪一下那些個殺了萬人有餘的老家夥,看看這小玩意兒會不會有反應吧。”

  “那就麻煩田叔了。”白蘭雨供手想作揖,卻被田叔一個看上去勁力十足,實際上打起來卻是軟綿綿的巴掌給拍走了。

  “哪有麻煩不麻煩,這都是我分內的事情。”田叔故作正經地說道,但很快自己就率先繃不住笑意。花了片刻功夫做個收斂,同時也給轉化話題來個緩衝的時間,等到田叔再度開口時,所談論的就不再是櫻源了:“小姐,你說你第一次對壘,戰上的會是誰呢?”

  本次白家盛典的候選人共計五位,除卻已然平步青雲,靠著前無古人的滌魂壯舉而直登上決戰舞台的白鳳然不談,其餘四人則都在後續的考核中以優異成績完成了試驗,是故沒有候選人被判不合格,要黯然離場。

  經過前半段的各種考驗之後,後半段的盛典則均是圍繞候選人來進行的。剩餘四位候選人將分別與彼此對戰一次,累計勝場最多的便可晉升。首輪對決過後,若有兩人以上的同列者,則會采取一戰定勝負的模式,直接決出另外一位同勝場最多者較量的選手。

  眼看馬上就要到抽簽日了,田叔在如今突然提起這件事,想必也不是什麽乘興之談。單就田叔自己的看法而言,抽到一個好簽,穩穩拿下一個勝場,搶占先機,總歸是有好處的。

  田叔個人認為,自家小姐在對上白臨霜的時候,如果後者不存在放水可能的話,二人乃是七三開,白臨霜七;而若是敵上白以樊,則五五對半開;贏麵最大的,是對陣於白皙澤。

  “不知道,不過對上誰都無所謂,隻要我個人盡力了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