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亡息 第二百三十七章 抵達
作者:風蕭條      更新:2020-05-02 23:47      字數:3803
  白家在行天大陸上的一枝獨大向來都是有目共睹的,雖然他們名義上歸順於天靈帝國的大纛之下,但旗下有這麽個不論是實力還是聲望都遠超皇室的氏族,任天下隨便什麽人當上國君,都勢必會對其加以防範,畢竟,白家可是一個隨時反了都不一定鬥得過的隱性炸彈啊。

  或許在前些年日,天靈帝國對於白家的滲透還沒有今日這般嚴重,直到如今那位頗具野心的帝皇坐上了位高權重的龍椅後,這才在明麵上增加了許許多多的暗鬥。而身居兩個要職的田叔,便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位。

  龍椅上的那位不光是對田叔信賴有加,對其實力也有著充分的認可,權衡利弊之下,幾乎是當機立斷地便派了他前往白家充當臥底的角色。

  而事實也證明了帝皇的選擇是無比正確的,畢竟當這位欽點的統帥成功進入白家後,多年來,整個天靈帝國對於這個氏家大族一知半解的迷霧總算是有了消散的跡象。

  這是僅僅針對於天靈帝國方麵的考量,而倘若是就著田叔這個人而言,他身上的神秘色彩可是要比今天才顯於人前的身兼二職多太多太多了。

  從天靈帝國的方向出發,他是皇室的臥底,而從反方向出發的話,他又是白家的臥底;再換個角度,他的身份又會有所變化。時至今日,除了田叔自己,恐怕沒人能夠說得清在大限將至的危急時刻,他究竟會效忠於誰。

  待揚起的灰霧悉數納入最終的歸所後,田叔敬重萬分地為這個做工精細的骨灰龕合上了蓋子。之前或是無燈,因而不見龕上圖案,待其被田叔帶上燈火搖曳的桌麵時,可算是能夠一覽其全貌了。

  巧奪天工的手藝在龕上那條幾乎是一氣嗬成的遊龍展現得淋漓盡致,從龕身扶搖而上盒頂,隨後又盤踞而下,幾個來回後,終在龕首最前端的中心呼嘯出叼珠玉龍模樣。

  那枚置於正中,閃爍著秀麗烏黑光澤的圓珠並無瑕疵可言,圓潤與光滑並駕齊驅,全然一致的色彩更是奪人眼目。如此一枚將完美刻寫進骨子裏的黑珍珠,到哪裏不該是無價之寶。

  黑珠示意艱苦之年歲,栩栩如生的遊龍哪怕僅有一爪,在行天大陸都是公爵之上才可使用的尊貴象征,更別說眼下這個骨灰龕上唯有帝皇才配的五爪金龍了。

  如此一龕若是流落市集,必然掀起轟然大波,一方麵會是不明真相的群眾將帝皇駕崩之謠言肆意宣揚,另外一方麵則將會是朝野上的震怒。

  畢竟,帝皇還活著呢,結果市麵上卻是突然多出來這麽一個寓意大不吉的鬼東西,這背後的始作俑者要是被逮到了,祖上十八代的墳還不得被人連窩全端了。

  “你小子常說終有一日要體驗一回當帝王的滋味,前些日子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但現在,我卻是可以幫你做到了。”田叔苦澀地自言自語道,腦海中逐漸浮現出曾經與那人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是田叔麾下的兵,名叫王錫,並不是什麽傑出之輩,卻偏偏有著寧死不屈的方剛血氣,也是憑借著這抹血氣,在田叔執掌的行天海衛中,殺出了一個不算小的頭銜。

  以田叔的統帥身份,他旗下的兵有很多,雖然田叔竭盡所能地想要去記住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但這也僅僅是他個人美好的幻想罷了。畢竟千人千麵,誰能擔保自己完全記得清呢?

  而王錫卻不一樣了,他能夠在田叔的心間占據除被其甄選為繼承人的尹清外的一席之地,一方麵是因為他頗為傑出的浩浩正氣,而另外一方麵,則是源於他在麵對九死一生時的毛遂之間。

  聽小

  姐所說,妖女的稱謂,乃是借由某位先知之口傳出來的。這位向來神鬼莫測的先知,其實力亦是同樣深不可測。

  如果不是他個人的心理有些不可言喻的大問題,因而被另外幾位縱橫江湖的大能合力困鎖於白家主城的地牢之中,永世不得出關的話,以他的能力,哪怕是當代白家家主執意想保下雪兒的命,都不可能。

  這樣一位對雪兒乃是莫大威脅的存在勢必需要嚴加看管,但由於盛典已至,白蘭雨和田叔分別都抽不開身,隻能派遣他人遠遠地觀察這位先知的一切動向,但就算是隔著萬丈遠去監視這樣一位無底強者,稍有不慎都是會有性命之危的。

  而後來成功勝任線人之責的,就是毛遂自薦的王錫。就在那一刻,他給田叔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臨行前,二人曾對杯暢飲整整一夜,最終醉到不省人事。

  在那一個霧蒙蒙的夜晚,王錫帶著兩頰的緋紅,向田叔略顯艱難地勾起微笑,暈頭轉向間,支支吾吾地說道:“大人,我知道這一次的任務大有概率是凶多吉少了,所以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但說無妨,隻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就一定滿足你。”田叔背仰高座,灑然說道。

  “如果有機會,我也要當一回天王老爺。”借著酒意,王錫大叫道:“老子就想看看,這個身份究竟有什麽魔力,弄得全世界都想去那兒坐上一坐。”

  “有點難啊。”田叔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笑吟吟地打量著腳步蹣跚地王錫,商量道:“能不能換一個。”

  “生平就一個願望,也沒啥多的了。”王錫揚起手中的酒壺,甩手入空,將酒香四溢的佳釀在空中拋出絕色的美輪美奐,如一尾透明且靚麗的虹橋,悉數墜入他大張的嘴中。

  飲完這壓箱底的美酒,王錫終是再撐不住搖搖欲墜的身子,左腳拌上右腳,仰麵摔倒地上,沉沉睡去。

  田叔看著眼前這個打起呼呼鼾聲的男子,臉頰兩側因醉酒而染起的紅暈近乎是轉瞬消弭無蹤,他有條不紊地站起身來,負手而立,仰望著鏤窗外的朦朧夜景,笑歎一聲:“真是獅子大開口呀。”

  王錫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借著醉意所抒發的真情,居然有朝一日真的能夠實現,盡管是死後的五爪金龍。

  “尹清,到我這裏來一趟。”用雙手托起承載著王錫骨灰的龕盒,田叔以沉穩的內力對空呐喊道,不消片刻,白衣掠影已是單膝而跪。

  “屬下參見統帥大人。”尹清的長發飄揚著敬重之意,微揚的瞳眸在掃見田叔手中的五爪金龍龕後,更是在略作收縮後溢出一絲驚詫。

  “走吧,隨我去一趟義塚。”田叔邁步而出,其雙手手臂更是彎著標準的九十度,“至於其他的事情,等到那裏,我會跟你解釋清楚。”

  “屬下遵命。”哪怕田叔已然擦肩而過,尹清卻依舊是在低頭回答後才連忙起身快步追上,二人的距離始終隔著約莫一個身位。

  二人的身影逐漸匿於深沉,等到兩人徹底無蹤之時,一道唐突的微光卻是悄然而至,降臨於屋頂簷角的尖端,如有藍芒閃爍的眼眸深鎖遠方,當中更是帶著五味陳雜。

  “真的,會是你麽?”他低聲向著自己問道,卻不曾料想到身後竟會有另一陣低沉回蕩。

  “既是來訪者,又何必如此偷偷摸摸?直接光明正大地進來豈不更好?”同樣是以腳尖輕點牆瓦,比起前者的電光掠浮,後者則更顯風輕雲淡。

  “被發現了啊。”本意想著神出鬼沒的一緩緩側身,望著那一位雖是近在咫尺,卻又感覺像是遙不可及的黃衣飄揚,輕笑道:“來者是誰?”

  “我不是誰,我充其量也隻是一個護靈而已。”那黃衣微微拱手,同樣是微笑著回答道。

  “護靈?我可還從來都沒見識過能夠有如此凝實之身的護靈啊。”一順手自半空輕抹,拉出五指雷霆無聲呼嘯,刹那光暈迭起,映照在他陰沉萬分的臉龐上。

  “嗬嗬,你現在不就見識到了麽?”對於藍電的纏綿,自稱護靈的黃衣倒是一點也不放在心上,依舊是憨憨地笑著,粗袖微抬,似要出手的動作讓一頓時嚴陣以待,可下一瞬,他卻隻是撓了撓自己犯癢的臉頰。

  “你耍我?”一怒斥道,剛想發作,卻感覺腳尖瓦片像是刹那融化成粘稠無比的束縛,將其困鎖在原地。

  “當然不是在耍你了,我可不像某些人,是不會有那些個閑情雅致的。”冷笑過後,和煦頓化烈劍,直刺一的胸膛......

  這一夜,統帥府上,電閃雷鳴。

  這一夜,海風平靜,近岸的浪濤不過膝高,不綴淩冽,唯有清冷。行了足有一整天的蒼影孤狼終是依舊呼呼大睡的少年來到了這裏。

  他側頭輕呼,少年不醒。用鼻尖略頂青絲,少年依舊不醒。見此,孤狼猛然暴怒,後腳憤然一蹬,躍空而起,同時腰杆猛甩,將毫無提防之意的少年直接丟進鹹澀與清涼參半的紫水中。

  “我了個去!”鹹澀入口,冰涼刺麵,讓薑樂冥立馬醒轉,一身濕漉漉地從海水之中站起來,有些茫然地環顧四周,隻見幻化人形的蒼風盤著雙手,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自己。

  “睡得爽麽?”蒼風的語氣明顯泛著怒意,可大夢初醒的薑樂冥卻還真把它當成了真的問題,誠懇萬分地點起頭來。此番動作,會換來一記轟拳敲頭,也是自然而然。

  “你打我幹什麽!”薑樂冥吃痛,雙手捧著頭,蹲坐在海浪中,一臉委屈:“不是你問我睡得舒服不舒服麽!”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蒼風帶著滿臉的恨鐵不成鋼,搖了搖頭,抬手指了指遠端,如翻開一頁新章般說道:“算了算了,看那邊。”

  “什麽算了!合著你就白打我一下唄?”薑樂冥憤憤起身,竭盡所能般瞪大眼睛,想要裝出一副怒視的模樣,可小眼睛就是小眼睛,再怎麽努力,它們也就隻有那麽丁點大。

  “叫你看那邊。”蒼風嘖嘴哼道。

  “什麽嘛,那邊有什麽好看的?”薑樂冥順著蒼風高舉的左臂極目遠眺,隻見在視野的盡頭位置有一個約莫隻有拇指大小的物體,正突兀地立於汪洋中心。

  “那就是你接下來的目的地,破嶼。”就在薑樂冥還有些不明所以的時候,蒼風便以寒聲照著腰上卷軸讀了起來:“在過程中,你需要憑借一己之力,或遊泳,或禦劍抵達那個小島,隨後一式碎之即為完成,從出發到破島,需一氣嗬成,否則即為失敗。”

  “什麽?”薑樂冥看了看身後的蒼風,再望了望幾乎遠到極致的小島,雙手比劃著說道:“搞笑呢?”

  “認真的。而在你完成之前,我也會一直呆在這裏充當裁判的角色。”蒼風就地盤膝坐下。“若你非一氣嗬成,我便會將你拉回起點,如此反複。”

  “認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