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不怕死的話，就留下來

  那抬著屍體的兩個下人表情是麻木冷漠的，顯然對此事已經習以為常了，由此可見，這種情況每日都會上演好幾遍。

  水吟蟬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慶幸，這抬出來的女人還能看到點兒人的雛形……

  “啊！”水吟蟬剛剛出神了幾秒鍾的功夫，身後便忽地響起一女人的尖叫聲，那聲音高亢刺耳，充滿恐慌。

  “啊——啊啊啊啊！”更令人糟心的是，一聲起，聲聲起，其他女子像是被那尖叫聲激發出了內心的恐懼，除了膽大的一兩個，其他人無不失控大叫起來。

  “蠢貨，還不閉嘴！”那領路之人大斥一聲，一伸手便將一群哭鬧的女人扇飛。

  在那人動手之前，水吟蟬眼疾手快地躲到了一邊，這才避免了跟眾人一同被扇飛的下場。

  那領路之人掃了水吟蟬一眼，然後對其他女子道：“都給我安分呆著。”

  話畢，他伸手揉弄著自己的臉，直到那臉上掛起了笑容，才轉身進了屋。

  水吟蟬：……

  她猜想這人並不是守大門的雜役弟子，他恐怕是屋中那位少爺的心腹手下，又打聽到胖城主要送美人進鬼門宗，這才特地候在偏門口處截人的。

  這人前一秒還殺人如麻冷漠無情，隨便揉了揉臉便又笑得無比狗腿，水吟蟬心中突然冒出一句話：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

  這狗腿奴才奴才一看就是個神經病，那麽屋中那位主子勢必是一個更大的神經病。

  很快，水吟蟬的猜想便被證實了。

  許是外麵滿含驚恐的尖叫聲激怒了屋中的人，屋中忽地射出數道玄刃，一個沒有避開的女子被那玄刃射出，霎時間被劈成了一個媒球。

  靜，周圍特別的靜。

  水吟蟬有些詫異，這是……雷元素？雷元素化形的玄刃？

  可是，有些像，卻又有些不像，這雷元素顏色發暗，又有黑氣環繞。

  詫異過後，水吟蟬的眸子不禁沉了沉。這變態性格殘暴，呆在這裏隨時都可能小命不保，她真的想用一張逃遁符幹脆逃離此地算了。

  但逃遁符坑了她不止一次兩次，她若是一不小心逃遁到一個更可怕的地方，到時候恐怕連哭的機會都沒有。

  不若先靜觀其變，這裏這麽多人，那變態就是想殺人，也得一個個地來是不？

  “你，隨我來。”水吟蟬剛這麽想著，先前那人便出來了，然後對著她的方向道。

  水吟蟬左右看了一眼，確定那人是在跟自己說話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說好的一個個來呢，為什麽跟她想的不一樣？

  “你隨我進來，其他人離開吧。”

  他說的離開自然不是離開鬼門宗，而是被帶去幾位長老那裏，血月盛宴即將到來，這些女人大有用處，既然進了鬼門宗，就萬萬沒有離開的道理。

  水吟蟬心中七上八下，表麵上卻麵不改色地跟著那人進了殿內。

  越是往裏走，水吟蟬越是詫異。

  從外麵看，這座宮殿也不算如何華麗，可走進來她才發現，這屋裏的擺設無不透出兩個字：精致。

  若這裏的一切都是主人的布置，那這主人怎麽看都不應當是一個殘暴變態的人。

  水吟蟬始終沉默寡言，讓帶路的人十分滿意。

  “進去吧，少爺就在裏麵。”那人道，他本想將所有女人都送來供少爺把玩的，可是少爺剛才發話了，留下一人便可。他見這女子是所有人當中表現最鎮定的，這才選了她留下伺候。

  水吟蟬眸子轉了轉，放輕腳步往裏走。

  才至裏屋門口，她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地上的血漬已經不見，顯然是剛剛被清理幹淨了。

  再往裏走了幾步，裏麵的情形盡收眼中。

  水吟蟬腳步忽頓，眼裏閃過一絲詫異之色。

  她看到了一個男人。

  那人穿一身黑色長袍，側坐在一張軟椅上，烏發披肩，正低頭盯著自己的一雙手發呆。

  聽到聲音，那人緩緩抬頭，露出一張英俊剛毅的臉，劍眉入鬢，薄唇輕抿。他的眼中，有那麽一刻還帶著幾分茫然無措。

  水吟蟬微微一怔，這……跟想象的似乎有些出入。

  不過眨眼間，男人的目光便變了，重新變得冷漠無情，卻也沒有太多的殘暴和嗜血。

  “你怎麽不怕？”男子忽地開口問道，話中帶著濃濃的嘲諷意味兒。

  水吟蟬心裏嗬嗬一笑。麻蛋的，誰說她不怕了，剛才她隻是被這人的表象騙了，一時有些走神而已。不過……現在看這人的表情，她好像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我應該怕嗎？”水吟蟬輕笑一聲，回道。

  男子聞言，不由正眼看她。

  女子麵罩輕紗，露在外麵的一雙眼睛漆黑明亮，雖然那妝容妖媚惑人，他更感興趣的卻是那眼底深處劃過的一絲狡黠。

  “為何不怕？你可知我這雙手沾染了多少鮮血？”男子道，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

  水吟蟬的心原本還吊著，做著隨時逃遁的打算，可聽到對方這話，她突然就覺得眼前這人沒有那麽可怕了。

  “這世上有太多不得已，我想，你也有自己的不得已吧。”水吟蟬裝逼地道。她能感覺得到，眼前這人的本心還未泯滅。

  男子聞言，定定地看了她半響，忽地冷笑一聲，“你以為你是誰，這裏還輪得到你對我說教？”

  水吟蟬：……

  果然是神經病。

  “你若不願意聽我說話，那我不說了便是。”水吟蟬低聲道，聲音軟綿綿的，讓人聽著也有種軟綿綿想睡覺的感覺。

  男子看著她的雙眼，心裏的暴躁忽地消去了許多。

  “你就不怕死在這裏？跟那些女人的下場一樣，死得麵目全非？”男子問，語氣平靜了許多。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水吟蟬笑問，她方才說話時用了一點點催眠之術，不至於被高手發現，卻能讓對方的心境平和許多。

  “自然是要聽真話。”男子道。

  “真話是，我很怕，畢竟我剛看到一個死人被抬出去，死得還很難看，我這人愛美得很，不想也落得那麽一個下場。”

  見那人仍舊盯著自己，水吟蟬不緊不慢地道：“不過，在見到你本人之後，我發現你似乎沒有外人說的那麽殘忍。留在這裏服侍你，或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男子嗤的笑了一聲，“看不出來，你如此能說會道。”說著，他默了片刻，語氣淡淡地道：“你很聰明，呆在這裏是最安全的。”

  水吟蟬笑了笑，“這麽說，大人是同意我留下來了？”

  “不怕死的話，就留下來。”男子道，掃了她一眼後便閉眸小憩起來，竟任由她杵在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