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車既攻我馬既同(下)
作者:奧洛爾史官      更新:2020-03-25 17:26      字數:2540
  大胤欽天監最新章節

  “這山裏,不對勁。”

  長發霞衣女剛剛走進莽山的林地,就突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莊赦看向她“不對勁?怎麽了?”

  “很奇怪,很奇怪,”長發霞衣女四處掃視起來“死氣太重了。。。比原山那邊,隻重不輕。”

  他們幾人前幾天剛剛辭別雲陟明。他們在雲陟明處,大抵了解了計劃,現在他們需要做的,是將九州山嶽的地脈打開,然後將“楔子”打進去。原山和陵雲山因為有靄蕈巨樹,而靄蕈樹天然具有阻斷靈氣的作用,也就不需要他們做什麽了。

  現在,他們需要做的,是破壞其他山嶽的靈脈,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莽山。

  莽山呈東西走向,最東在泓州境內,整條山嶽橫貫寧-鄱邊境,直抵京師司隸邊境。莽山作為九州地脈的一條龍骨,如果能夠將它變得千瘡百孔,那麽他們未來要做的事情,難度也就減小了許多。

  “死氣重?會不會是前段時間雲陟明燒斃昌江縣一城人的緣故?”

  “不是那種,那種的確也有,但是主要是。。。”長發霞衣女一甩左手,那杆變成了戟的大槍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手中,而那把戟出現的一瞬間,莊赦就感受到了一種仿佛要將他撕碎一般的寒冷,而長發霞衣女將戟立在地上“就是這種感覺,不是平民冤死的戾氣,而是刀兵殺人的凶氣。”

  莊赦的表情也十分困惑,他捏著下巴想了想“這。。。那豈不是很不妙。。。如果說是冤死的鬼氣的話,那還能解釋,如果是你說的那樣的話,那豈不是這裏有些什麽別的怪物。”

  長發霞衣女輕輕點點頭,而盤發霞衣女往林中走了兩步,突然叫了一聲“姐!你倆快來看看!”

  兩人急忙跑向盤發霞衣女的方向,灌木間滿是血跡,而順著血跡繼續追溯過去,能夠看到許多破碎的布料掛在灌木之間。

  “這是。。。怎麽回事?”莊赦皺起眉,他閉上眼,嚐試感受著周圍空氣中的水汽。的確,這一帶的水汽太重了,根本不像是深冬的江南郡。他嚐試著感受這些蒸發到空氣中的水之前到底是什麽,除了血以外,他隱約間感受到了另外一種東西的存在。

  眼淚?

  好像是眼淚一樣的東西,但是卻又比眼淚渾濁惡臭許多,帶著一種多少有些讓人不適的氣味。

  他看著麵前仿佛剛剛有什麽怪物走過的,被壓倒了一大片的灌木叢,順著那片被壓倒的部分朝裏麵走去。他拾起一片掛在樹枝上的衣服破片,仔細地打量起來。

  並非麻布或是棉布這種比較便宜的織物,而是綢緞,這種綢緞他在京師經常能夠見到,多出現在朝廷官員的服裝上。他又撿了幾片,打量起來,他將手頭的幾片碎片拚湊起來,發現這件被撕碎的衣服,是道袍。

  他皺起眉頭,心中的疑惑又進一步加深了,道袍,也就是說,一個道士在這裏遇襲,被拖走了。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怎麽會留下那種讓鶯覺得異常的“刀兵氣”呢?

  他繼續順著那片痕跡繼續往前走著,不知何時,他仿佛踢到了什麽,而他提到的那個東西拖著一條紅線飛出,落在他的前麵。

  那是一塊帶著紅色繩子的翠綠玉牌。

  他將玉牌拿了起來,仔細一看,發現這塊玉牌上麵刻著西陵兩個字。頓時心中一震,這個被拖走的道士來自西陵?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所能做的猜想空間就縮小了。

  這個道士來自西陵,而西陵的道士多數都是訓練有素的術士,使出什麽法術並不意外。而這樣的一位道士,卻在莽山之中死了,丟了命。

  他坐到旁邊的石頭上,思索起來。如果這個西陵道士是清正的下屬的話,那清正應該會提前和他說,也就是說,這個人是清正的人的可能性不大。而不是清正的下屬,那麽就很有可能是其他官正,甚至長青真人本人的下屬。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這個人更大可能,是對莊赦有敵意的。

  一個對莊赦有敵意的人死在了山裏,按理來說他是應該高興的。但是問題是,這個西陵的道士被殺,也就意味著有一個能夠戰勝西陵道士的人潛伏在這個山中,而莊赦卻不知道他的存在,這才是最可怕的。

  莊赦低頭想了想,這個敵人會戮殺來自西陵的道士,卻不在他麵前現身。而剛剛的灌木的情況,也讓人聯想到怪物,他不禁想起了他住在西陵時的更為恐怖的一個傳說。

  據說在某個時間點,九州妖魔四起的時候,長青真人與他的師兄弟曾經親自出馬降妖伏魔。他們的確收服了許多妖魔,但是同時也付出了極重的代價。而那些封印著妖魔的法器,就堆在西陵的某個大石板下鎮壓的倉庫之中。

  這個傳說原本是避免他這種不修道的人去接近一些西陵中奇奇怪怪的地方,但是他想到這點,又聯想到這個道士可能是長青真人派出來的,頓時產生了一個想法。

  長青真人也加入了對莊赦的獵殺之中,而他不選擇親自出手,而是決定放出怪物,去獵捕莊赦。而負責放出怪物的人,就是這個被捕殺的道士。

  這個道士在放出怪物之後,幾乎是第一時間被妖怪所捕殺。而這個妖怪,現在則潛藏在莽山之中的某個地方。

  這樣一串聯想之後,一切都說得通了,空氣中的殺戮氣就是那個怪物的氣息。

  他循著血跡繼續走著,想要找到他的推理的答案,一路上的血跡星星點點,似乎最開始,這個被捕捉到的倒是受的傷並不重,僅僅是較小的傷口而已。但是他越是接近,就發現那股令人作嘔的腥臭氣越來越濃重。

  而這種腥臭氣在他經過一處林間的空地時,達到了某種意義上的頂峰。

  整個空地滿是斑駁的血跡,旁邊的兩棵兩人環抱都抱不住的大樹似乎也被撞斷。而極為濃厚的血跡,則拖拉成了一條線,一路向他的左邊延伸。

  兩位霞衣女見到空地的這副光景,也警戒了起來,長刀出鞘,而長發霞衣女則單手將大戟扛在肩上,雙眼不斷地在林間掃視著。

  他們走向血跡的方向,莊赦發現林間的樹皮上已經開始出現了仿佛是人的手指摳出來的血痕,而地上的灌木之間,而灑落了更多的血液。

  “味道越來越重了。”身後的長發霞衣女低聲說道,則莊赦也握緊了腰間的淚石劍警戒了起來。他們穿過了這片樹叢,在接近山壁的一處地方,看到了更為驚悚的場景,也是這一切血腥的源泉。

  一個人,一個已經完全血肉模糊的人倚在山壁上。他的腦袋已經被咬碎了,因此分辨不出性別和年齡,但是從他身上破破爛爛的道袍可以看出,這人就是莊赦剛剛看到的那些破布片的主人。

  他的內髒已經被吃了個幹幹淨淨,肚皮裏剩下的隻是一片空蕩蕩的血洞。一具屍體就這樣橫陳在這裏,而莊赦看著這具屍體,隱約間感覺有什麽東西在窺視著他。

  他極快地轉頭朝右邊望去。

  什麽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