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與數位刺客中的佼佼者交戰，不管對手強弱與否，我都用自己的優勢和計謀取得了勝利。

  【信條·製約】這個群龍匯聚的幫派是我曆練過程中得以突破自我的巨大跳板，其中的強者不勝枚舉。不管是身懷絕技的維京影俠，還是實力卓絕的神行疾風，又或者是神秘莫測的佐羅。他們都有著自己足以傲視一方的特長，也有著能讓別人嘖嘖稱奇的強大地方。

  但他們始終都在尊重著自然中此消彼長的道理，在那明亮的閃光點後，就是他們最忌憚的缺點……，或者說，是致命要害。

  光芒越明亮，身後的漏洞就越巨大。

  之前的我自以為已經掌握了戰鬥的奧義，也深諳了如何擊破對手的套路，這就使得每一場戰鬥都讓我的心境浮躁了許多，也膨脹了許多。

  如果沒有小醜皇一直以來的隱晦教導，我現在所行的道路恐怕隻會成為第二個弑鬼神；被自己現有的力量蒙蔽雙眼，最後迷失自我成為被逐流的野草蓬蒿，自生自滅。

  用更加生動的形容來說，別人都是一枚枚爭光璀璨的星辰，他們竭盡所能地發光發熱讓自己變成夜空中最亮地那一顆，變成眾人眼中地焦點，萬眾矚目。

  隻有小醜皇不同，他從未與誰爭奇鬥豔，也從未刻意招搖過市，他所做的隻是靜靜地待在自己地位置，無聲無息。

  不熟悉他的人都認為他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行星，暗淡無光。

  但我卻明白，他不是行星，而是淩駕於一切星辰之上的最強。

  他是黑洞，擁有足以湮滅一切靠近之人的恐怖引力；他的實力被無數人質疑過，但他從不解釋什麽，隻是用自己單一的手段回答所有疑惑。

  來戰者，皆被粉碎。

  “嗖嗖嗖！！！”

  周圍那破風聲帶著幾近幻象的層層身影已經將我完全包圍，盡管我神裝在身、神器在手，卻也隻能束手無策，站在原地驚恐的看著隨時可能被攻擊的地方。

  連場地外的主持人都已經目瞪口呆，無話可說。

  不是他忘詞了或者被哽住了，而是他根本找不到合適的形容方式來描述眼前所看到的場景。

  非要說的話，那隻能是百鬼夜行。

  身處其中的我已經感覺到自己那瀕臨極限的崩潰，呆呆地望著眼前場景淩亂而又慌張。

  我所能望見的地方，無數個小醜皇如鬼如魅在那裏左右閃爍，數十個節點上一閃而過他詭詐的身影，每個身影都有著不同的怪異形狀，我完全不知道哪一個是他的本體，更不知道自己在何時何地會被從何方向來的何種技能成功命中。

  而這些真真假假的幻影中，小醜皇的本體就藏匿在任意一點，而且他可以出現在任意一個幻影之上。

  “小宇，戰鬥才剛開始而已，你卻已經亂了！”

  四麵八方傳來他的告誡，而且每一個字的聲音來源都是從完全不同的一個點傳來，就好像小醜皇一句話的時間便已經在各個幻影之間穿梭了十幾次。

  短短幾秒。

  正常人類可以在幾秒內瘋狂轉換十幾次場景和角度，而且還能保持正確的方向感和意識麽？

  就算真有，我也不想承認這種人是人類。

  這叫怪物。

  【草木皆兵】（絕技）：主動技能，將自身所在位置周圍200碼範圍內的地帶化作伏兵之地，效果可持續到施法者主動解除、脫離施法範圍、被攻擊三次或者死亡，持續時間內施法者可無次數限製瞬移至任意友軍或自身施展的技能位置，單次瞬移最大距離為3碼內的幻影單位，且每次瞬移後都會在該位置留存一個持續至技能結束的幻影，幻影會重複施法者所攜帶的任意三個技能動作；幻影不攜帶傷害和施法行為，但幻影可以隨時被施法者本體用作位置交換且不會消失。冷卻時間10小時，無消耗。

  小醜皇每次戰鬥都會給我放水，這次也不例外。所以他賽前發給我這個技能時我還疑惑著，而他卻說自己不想贏得不光彩，想讓我發揮最大實力後再被他擊敗。

  習慣了他鬼魅般的操作後我本來並不對這個技能抱有太大敬畏，認為至多不過是個花裏胡哨的障眼法。

  但實際效果，卻狠狠的打了我的臉，打的我鼻青臉腫。

  作為可以布置陷阱的【機關宗師】，小醜皇開局滿地的伏筆就已經悄無聲息的製造了一片巨大的死亡地帶，所以我記憶技能位置的行為和避開技能的操作都是無所謂的舉動，因為他的目地從開始就不是用這些東西叫我陰死，而是在給這一刻的爆發製造一麵無懈可擊的可怕約束。

  每一個【陷阱】，每一個【潛藏之盒】，甚至每一次瞬移後在地上停留刹那都會讓他保留一個幻影在原地。

  諸如此類，越積越多，我周圍的幻影依然在不斷的增加，每一個幻影都忽亮忽滅且保持著讓我真假難辨的動作，我感覺自己正身處在被無數幽靈包圍的地獄之中。

  逃無可逃，戰不能戰。

  “呀！！！”

  我揮舞武器施展技能用憤怒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害怕，可每次技能光束閃過都隻是在那些幻影中無力的穿透，沒有任何實物被我打中。

  可我身旁隨時都會閃過小醜皇淩厲的身影給予我沉痛的攻擊，在我大腦反應過來之前他就已經消失在某個角落，隻在我身旁留下一個不斷變換的幻影摧垮我的心智。

  我飛快地退閃遠離那個幻影，可自己慌張地身影又會撞到另一個幻影所在，本以為會穿透地撲空，卻不曾想直接撞在了結實地肉體。

  “噗嗤！”

  匕首狠狠紮進我的喉嚨，將我努力咽在喉間的失魂落魄盡數剖開。

  “嗡！”

  【龍魂聚】嗡鳴發動，可現在我不管施展何種技能，都感覺自己是黔驢技窮的無能狂怒，就像是個在胡亂揮舞掃把大喊大叫的瘋子。

  我猙獰著表情衝過幾個幻影，用劈砍的粗魯方式攻擊著每一個能觸及的目標，但攻擊了半天所得到的回應卻隻有零回饋，我甚至連【龍魂聚】的能量都沒有積攢起來。

  一點都沒有。

  匕首再次紮入我的後背時，小醜皇那寬大的手還搭在了我的肩，我就像是被點了穴道一般不敢再動，隻是靜靜的聽著身後人那冗長的歎息。

  “我已經感受不到你的任何鬥誌。”

  我能聽到的，是失望至極。

  “蹭！”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匕首拔出帶起一片飄灑的血色，小醜皇再次匿入那無窮的幻影之中不見了蹤影，隻留下我被周圍化出來的複活結界包裹。

  “輸了……”我站在結界中沉沉的歎了一口氣，雖然比賽還沒有結束，但我已經徹底沒了繼續打下去的欲望。

  我不想再以卵擊石，我感覺繼續堅持隻能是自取其辱。

  雖然輸給小醜皇這種頂級強者並不是多麽丟人的事情，但努力到現在我還是有些不甘心。

  借著結界的庇佑，我蹲在那裏喘息著，讓自己發熱的頭腦冷靜一些。

  “……已經感受不到，任何鬥誌。”剛才背後的話刺激著我的脊背，讓我身上陣陣發寒。

  胡思亂想中，我不由得將其他龍槍帶入我現在的處境，如果現在是霸王和SAMA他們對戰小醜皇，他們會怎麽樣？如果是弑鬼神呢？

  如果……是哈迪斯呢？

  那個猩紅的名字和冰冷的表情忽然在我腦海浮現，哈迪斯孤傲的眼神死死的凝視著我，那是一種蔑視螻蟻的不屑。

  任何人都可能屈服，或者像我一樣準備就此罷休，甘願認命。

  但哈迪斯不會，他至始至終都會用絕對王者的氣魄來看待任何人，任何事。

  就算現在這個處境的人是他，就算他也已經狼狽到了將死的前一秒。但他依然不會有所動搖，隻會帶著那從一而終的氣勢，直到被擊敗。

  我慢慢沉澱著自己的思路，也在慢慢去領悟專屬於哈迪斯的那份立場。

  似乎，我明白了他的心境，也明白了他為何會在任何情況下都保持那份讓人敬畏的昂首挺胸。

  因為對他來說，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事物都是螻蟻，就算自己被擊敗了，那也不過是螻蟻的僥幸取勝。

  因為，他始終保持著一份絕對自信，一種 “我，即是真理”的信念。那是種和弑鬼神詭詐的陰險不同，是一種真正蔑視了這片天地的王者之威。

  在平活中，這隻會被人詬病為驕傲自大；但在戰鬥之中，這卻是一種讓所有對手膽寒的真正強大。

  鬥誌。

  記憶流轉，讓我回想到一路以來的曆程。

  我和哈迪斯的交手有好幾次，勝多負少；甚至在全世界的矚目中也成功擊敗了他，這種戰績本來已經足夠我獲得最強龍槍的美譽。

  我坐著第一人的位置，帶著盡乎“無敵”的名號去迎接了無數戰鬥，但每一場戰鬥對方都會帶著一份僥幸心理來和我對抗；在想想，他們對我的印象恐怕大多數都是“徒有虛名”，對他們來說，我似乎就和他們差了一點點，仿佛多努力多認真一些，這一點點就會被拉斷甚至忽略。

  但對付哈迪斯呢？

  我在那些人的眼中讀到的，隻有畏懼。

  那是一種由心而來的畏懼，他們在戰鬥前就告訴了自己，這個人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被超越。

  所以，上次【地球聯盟】進攻海縱時，我那般驍勇浴血的戰鬥都不能震懾對方，他們上到將首，下到兵卒，誰都有和我一戰的想法，依然覺得我是可以被打敗的。

  但哈迪斯乘騎飛龍翱翔天際的時候，我耳旁能聽到的隻有一聲聲驚恐的害怕。

  “哈……哈迪斯！？？”

  那驚愕的表情，那戰栗的語氣，就像是芻狗見到了嘯林的山虎，不戰而敗。

  以至於後來奧林匹斯參戰起源大陸的曠世大戰時，哈迪斯所在的戰場幾乎都呈現了一麵倒的壓倒性優勢。

  因為那些敵人在看見他的時候就已經潰散了所有鬥誌，那孤傲著金光的身影已經根深蒂固的將“至強”二字深深刻入了每個對手的骨子裏。

  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小醜皇在和我舉例子的時候敢說任何人都不是自己的對手，卻偏偏每次都要將哈迪斯單獨另出去，甚至自愧不如。

  景逸鴻，沈琊，寒離。

  【聖槍錄】上記錄的所有人都貫徹了這個鬥誌，他們麵對的都是強大數倍於自己的敵人；我一直自詡很符合這些人設，可剖析至此回頭再看，才發現自己隻是一個仰仗了裝備和技能的莽夫，我打的勝仗都是領先在起跑線上的碾壓局麵。

  我隻是狐假虎威了那神兵絕技的懦夫。

  真正貫徹且符合龍槍這一名號的，不是我。

  而是哈迪斯。

  “我明白了。”我輕輕自言著，越發沉著的眼神透過朦朧的結界看向外麵，終於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