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魔禦不愧是絕頂高手，稍微歇息了片刻便恢複了大半，蘇醒後的他也不再繼續貿然前進，而是坐在地上和我聊著。

  “所以說，您來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麽？難道就是因為老劉的一句話麽？”

  聽他講述著一路的千難萬險，因為他直接看破了這裏的結界，所以從【望天路】時他就沒有沿著路線前進，而是直接從山崖垂直下降，直接衝入了水潭，故此，他並沒有見到之前的武行颯和那個黑衣人。

  “小夥子，我且問你，你一路走來，居然沒有發現這個地方的詭異？”

  封魔禦並未回答，而是反問著我，這讓我不由得沉思著，雖然這座山穀總讓我感覺詭異，但卻始終找不到別扭點。

  “難道，是因為不能回去？”

  “沒錯，這裏隻能進，不能出……要想出去，隻有死。”

  封魔禦肯定著我的假設，然後將途徑的地方一一羅列出來：“【望天路】、【無憂亭】、【途雲橋】、【歸命府】，開頭字連起來倒著念。”

  有著他的點醒，我才恍然大悟這些地名的真正含義。

  “歸途無望？”

  他點點頭，而後指著那座大鼎說道：“若因為他人三言兩語就能左右自己的去留，那我便不配叫封魔禦，【空靈山穀】我早有耳聞，隻是此地偏僻，所以世人少有知曉者，尋到也絕非易事，也正是機緣巧合讓我遇到了老劉，得知了此地所在，所以我才要循著那傳言來一探究竟。“

  “傳言？此地如此凶惡，還有什麽傳言？”

  “很久以前的某個時代，曾有一些絕世強者，他們強大到幾乎是那個時代的代名詞，歲月悠久的爭鬥中，這些人有些厭煩了你來我往的打打殺殺，膩了世間爭擾，他們決定彼此放下仇恨，共同尋個地方歸隱，躲避俗塵的戰亂。”

  聽著封魔禦講述，我指了指頭頂上的水潭：“所以，他們找到了這個地方？”

  “是的，這裏曾經是一處地脈豐厚的靈力寶地，山穀內花鳥餘香，水清山秀，而且地方極難尋覓，正是他們尋找的理想鄉，所以他們在這裏安身，吟詩作對，耕種良田，把酒言歡，刀劍切磋；而這座【歸命府】，也是他們合力建造在此地的殿堂，專供他們居住，即使有外人進來，也很難尋到；偶有誤入此地者，也不會被排斥逐出，反而會受到他們熱情的招待，若想留下也可，若想離去也可————，那些思家的人自然不會逗留，出了外麵之後，他們卻難再尋其地所在，也不知其名怎呼；隻記得被穀內的無憂無慮侵染，感覺身心一片空靈，故稱此地為‘空靈山穀’。”

  “如此說來，這裏應該是個桃花源般的神仙地方，為什麽會變成如今這種一步一難的人間地獄？難道，那沿途的武行颯等人，就是曾經的那些絕世高手麽？”

  “非也，他們也是來尋找力量的貪婪者。”封魔禦否定我的猜想，而後輕聲歎息：“嗬嗬……，虧我還對別人評頭論足，自己還不是一樣目地。”

  看著滿頭白發的封魔禦，我似乎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大好年華，一身神功，卻被皇城關押在地牢四十年不見天日，哪怕他不再計較仇恨，也肯定有著未曾完成的夢想；來尋長生術，無可厚非。

  如此想著，封魔禦卻忽然站起身：“相傳，那些絕世高手在這裏被靈力滋養，修煉速度突飛猛進，有部分人甚至已經摸到了升華的門檻，若能繼續修煉進階，說不定能蛻變肉魂，邁入更高的境界！隻可惜……”

  “可惜什麽？”

  “隻可惜，消息不知怎得流出穀外，當時的幾個城主都垂涎這份力量，派遣精兵強將搜尋山穀所在，他們找到了山穀，闖入其中大開殺戒，……那些絕世之人為了避免力量被用作征伐，奮然抵抗，戰爭將這片山穀染的血紅，無數靈魂被束縛在此，變成了那沿途而來的冤魂；無數屍軀因為靈力滋養無法潰爛，漸漸變成了殘忍無情的怪物…………；雖然他們打退了來襲的大軍，但他們也明白，對方絕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他們滴血成鏈鑄就了這個大鼎，用大鼎封印了湧動的靈力，反噬一切窺視靈力之人；一部分甘願犧牲的人用命數封印了山穀，進入穀內之人不得輕易離去，知曉山穀所在的人越來越少，那些城主雖心有不甘，但卻隻能作罷，…………悠久的歲月過去，山穀才慢慢恢複了曾經的清秀，但卻已經不再是那時的仙境。”

  而後他指向那鼎，若有所思：“若被寶鼎反噬，那個人的靈魂就會被撕碎，最後變成那股力量的傀儡…………。你一路走來看見的那些人，都是被反噬成為傀儡的冒險者，他門生前都很強，不然也到不了這裏。”

  ……你居然還好意思說別人很強？別人都成傀儡了，你抵擋反噬後還能在這裏給我講故事，明明你才是最強的那個怪物好吧？！

  雖然他講的很生動，但好奇與疑問卻一同在我腦海生成，我起身問道：“那……這些事跡，您是怎麽知道的？”

  封魔禦緩緩轉過頭看著我，眼中蘊藏無數故事。

  “當年並非所有人都已經死去，那些絕世之人有一些已經習慣了平靜生活，不願參與爭鬥，他們選擇放棄靈力，在山穀封印之前離開了這裏，重新回到了俗世；而其中一人，便是我的祖先。”

  “難怪……”

  “祖先為了不讓我們重蹈覆轍，所以並未留下山穀的地點，隻留下了曾經的故事；本以為我的餘生都隻能和那些皇城走狗玩貓抓老鼠的遊戲，卻不曾想，居然在老劉那裏得到了我父輩都未曾尋到的地點，這一定是天意！是天意！天不絕我，讓我卷土重來！”

  封魔禦說著，大笑著，雖然華發滿頭，但比起初遇時卻戾氣更盛，他並非已經放下，而是沒有了再去爭鬥的精力；如今有這樣一個讓他長生的方法擺在眼前，他自然要尋得，然後和皇城對抗。

  可無盡的野望卻被自己已經虛弱的軀體擊垮，他忽然劇烈咳嗽，而後嘔出一大口鮮血跪倒在地。

  “前輩！你沒事吧！？”我趕緊上前攙扶著他，但他卻隻是擺擺手，然後用袖子拭去了口邊的鮮紅：“不礙事，隻是剛才使用【封魔決】攻擊那座封印靈力的寶鼎被反噬，好在我及時收手，這才保住了性命。”

  “前輩，難道……連你那無敵的【封魔決】也無法摧毀這座鼎麽？”

  封魔禦搖了搖頭，“我本以為自己身為後人可以避免，卻不曾想，自己也是無法染指的外人罷了。”

  “前輩，要不……就此打住吧。”

  “嗬嗬，打住？”封魔禦抬起頭看著我，神色失落，卻又無可奈何：“事已至此，就算打住了，你我又該如何離開？”

  “這……”雖然我很想勸說，但封魔禦的話我卻無力反駁。

  局麵似乎就這麽僵在原地，進退維穀。

  但死路之前，卻又一個疑點生成，我疑惑的追問著：“前輩！如果這裏出不去的話，老劉是怎麽從這裏離開的？”

  “你還記不記得，他曾說過，他是與自己的妻子一同來此？”封魔禦說道，而後轉頭看著我，似乎已經明白。

  我點點頭，說道：“記得，他說他遇到了怪物，怪物很強，妻子葬身怪物爪下，而他最後無法救下妻子，隻能獨自離開。”

  “嗬嗬……，他和你也沒有說實話啊……”封魔禦慘笑著，就像是被布在騙局中自嘲的人：“其實我見他第一眼就知道，他絕對不是一般人，在他身上有著很強的氣息。”

  “您的意思是說…………，他很有可能，也是當年那些絕世之人的後人？”

  封魔禦點頭同意我的猜想：“若以現在的職業來區分的話，我的祖先便是一名強大的【風影宗師】，當年的絕世之人各自身懷絕技，沒猜錯的話，老劉應該就是其中一名職業為【獵影者】的後人。”

  “【獵影者】？！”我驚訝著老劉的來曆，而後繼續問道：“那照您這麽說，老劉說不定也掌握著當年那些絕世人留傳下來的絕技！？”

  封魔禦歎了口氣，對我的愚笨有些無奈：“不是說不定，而是肯定……，這一點在他讓我幫忙獵巨熊的時候我便明白，他也察覺到了我的氣息，所以想通過獵巨熊來試探我；我同意了他的請求，一來是還他人情，二來便是讓他能夠信任。”

  “為什麽？”我不解的問道：“他如果心裏沒鬼，又何必試探？您明知道他在試探您，幹嘛還要將計就計。”

  “因為他的祖先，就是當年留下來鑄鼎的一員。”

  封魔禦如此回答，我也算是對這些辛密恍然大悟，“您是想說，老劉既然能存活於世，就說明當年他的祖先也曾經離開了這裏！”

  “沒錯，他的祖先既然能離開，就說明我的祖先離開後，肯定在這裏發生了其他事情，而這裏也肯定有離開的方法；我抱著那一絲僥幸心理來此，便是想找到當年被祖先他們拚死保護的力量，然後找到離開的方法從這裏脫身，……………………嗬嗬，……但我終究沒想到，自己還是算錯一步。”

  “算錯？算錯什麽。”

  “離開這裏的方法，恐怕隻有老劉自己知道。”

  封魔禦伸手將我攔在身後，語氣也開始淩厲低沉著：“老劉的祖先給自己留了一手，然後利用秘法離開了穀內，若此處沒有讓他或者他後人前來的東西，那老劉也就沒有回來的必要，所以這裏肯定有當年人留下的東西或線索；而老劉回到這裏也不是沒有準備，他的妻子，必然也是某位絕世之人的後人，老劉把我們都騙來此地，恐怕是有他自己的秘密。”

  空蕩的頭頂，忽然響徹一聲長笑。

  “哈哈哈！！說的好，封魔兄，你果然是我輩至強之人，居然已經察覺了這麽多事情，真不簡單啊！”

  “誰？”

  我循聲回頭望著，居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拍著手慢慢走來。

  “老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