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咖啡館裏，幾個人不斷續杯，或者點上一杯新的口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自然要品嚐一下這裏的手藝。

  小王抬起手腕看了看：“快三點了，現在應該沒那麽炎熱，我看外麵的人也逐漸多起來，咱們再出去找找吧，今天爭取有個結果，畢竟過了今天，就沒什麽意義了。”

  我們都點點頭，表示同意。

  起身走著，剛走到門口，外麵一夥染著紅發綠發的中二少年迎麵而來，看那浮誇的穿著打扮，應該也是來參加的COSER，在服裝與化妝的雙重裝扮下，看上去倒是很有型。

  不過，因為我們出去的時候，那個工作一中午的人偶忙著跳舞表示送別，不小心撞到了身後的這夥人，將其中一個人的鞋子踩了一腳，無心之舉惹來了一夥人的憤怒，頓時將那個人偶圍了起來。

  “他媽的！不長眼啊！你知不知道這個鞋子多少錢啊？”

  被踩的那人火氣也大，上去罵罵咧咧不算，還要推攘，盡管那個小熊人偶一直在作揖和鞠躬道歉，但那個紅毛依然不依不饒，穿著人偶的工作人員本就瘦小，被他一把直接推倒在地。

  “唉！幹嘛呢！”

  身後傳來一聲嗬斥，他們轉過頭來，我正怒氣衝衝的看著他們。

  “小宇……”小王從身後撥拉了一下我的胳膊，但我沒有理會他，隻是兀自走上前，直勾勾麵對著他們，幾個人身材都蠻高，雖然我不到一米八不算矮，但站在他們麵前，依然稍微有些丟勢，“不就踩了一腳而已麽？至於動手？大熱天誰都不容易，他太陽下麵一整天站到現在，換做誰不暈乎，又沒踩死你，得理不饒人沒意思了吧？況且他一直在道歉，還想怎麽樣？”

  小熊人偶倒是脾氣好，趕緊走過來朝我擺手，示意我不要再說話了，然後轉過頭繼續和那個紅毛鞠躬道歉。

  紅毛變本加厲，將小熊一把推開，徑直走過來，身旁幾人跟著，氣勢洶洶：“爺樂意行不？爺為了參加這次漫展，籌備了多長時間你知道麽？花了多少錢你知道麽？你看看你那一身窮酸樣子吧，叭叭啥呀你？不咋的，踩了我，還有理了？”

  “你！……”

  爭吵惹來許多人的注意，門口一時間圍聚了好多看熱鬧的人，動靜太大，店長領著人都出來了，詢問過事情緣由之後，也是給那個紅毛一直道歉。

  “愛出頭是吧？愛打抱不平是吧？行啊！”紅毛邊歪著嘴說著，邊走到店長邊上，“我現在就聽你一句話，這人你要是還用，我今天這事兒就沒完！”

  店長唯唯諾諾哪敢說個不，當場變了臉，轉過臉對著那個小熊工作人員厲聲喝斥，“你看看你笨手笨腳的！連個工作也做不好！趕緊收拾收拾走人，以後也不用你了！"

  一席話惹來周圍群人的起哄，那小熊工作人員急得慌了神，趕緊摘下頭套，頭套帶著一席長發烏黑而又明亮，隨後便是一個滿臉淚水清秀白皙的俊俏臉龐。

  是個女的？？

  “店長，對不起，您不要攆我走，我急用錢，其他地方沒有您這裏的工資高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您了。”

  粘稠的汗水將她的秀發搗亂成一攤，粘在臉上脖子上，顧不上汗津津的狀態，她隻是急得淚流不斷，抱著那個熊腦袋，不停哀求著。

  “哦呦？還是個小美女啊！”剛才還仗勢欺人的紅毛看見真人，頓時兩眼放光，湊上來摸著下巴直勾勾的盯著那女的看，看的女孩兒直低下頭躲閃著他的眼睛。

  “急用錢是吧？那好辦啊，跟著哥哥走，今天這事兒就算了了，完事兒缺多少哥哥給你拿，放心吧，哥哥混這片兒，不差錢！”

  “哈哈！聞太少闊綽啊！”周圍人一同笑著，把這輕浮的話語當成了樂趣。

  那女孩兒往旁邊躲了幾步，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隻是一味的重複著“對不起”三個字。

  羞澀的樣子讓那個紅毛更是變本加厲，直接幾步上前，自以為是的來了個壁咚，將女孩牢牢壓製在牆邊：“爺就喜歡你這嬌羞的，哈哈哈！！”

  女孩急得臉都有些通紅，左右躲閃著想要出去，怎奈身形瘦小，根本無法與高大的紅毛相比。

  “啪！”

  他剛要伸出手摸女孩兒的臉時，一隻有力的手從一旁打開了他的胳膊，我將那個女孩一把拽到身後，眼神淩厲而又不屑的盯著紅毛。

  “人家姑娘都不樂意了，光天化日，再得寸進尺恐怕有些不妥吧？”

  眼看著倆人對視著，氛圍越來越緊張，那個女孩兒趕緊走過來，左右鞠躬著歉意滿滿：“對不起兩位大哥，你們不要再吵了，今天是我不對，都是我不好，我現在就走。”

  隨後，她捂著嘴哭著跑回了店裏，店長白著眼看著女孩兒跑過，沒有一絲挽留和憐憫，還和身旁的一個店員大聲說著話，就像是給大家聽的作秀：“給她算清今天的工錢，然後請這幾個帥哥喝杯咖啡，費用從她的工錢裏扣，明天和勞務說，以後這個女孩兒再不要來了。”

  聽聞店長態度良好，紅毛得意洋洋，一副勝利者的姿態，上下看了看我，眼神歪扭：“切！小爺我今天就不跟你計較了，以後躲著點，聽見了吧？”

  “哈哈哈！！”

  說罷，他們幾人高高興興的走進店裏，隻留下像個傻子一樣的我，和周圍沒了看頭，滿滿散去的群眾。

  我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大海從身後拍了一把，我才回過頭看著他們。

  沒人說話，除了小王以外，他們都朝我伸出了認可的大拇指。

  “放心吧，這個姑娘海哥來打點，大不了讓她去我那裏幹活，工資我給開高點，今天你做的沒錯，哥的身份如果拿出來未免太大題小做，但哥不能讓你站出來還丟了人。”大海很夠意思，雖然剛才的紛爭他沒有參與，但他卻是最最支持我的那個人。

  過了十幾分鍾，女孩換上了樸素的衣服走了出來，臉上的淚痕還依稀可見，從櫃台那裏領了幾十塊錢，揣在隨身挎著的小包裏，慢慢走了出來。

  不過，讓她詫異的，卻是門口等候的我們幾人。

  姑娘很懂事，沒有因為我的出頭給她造成太多不便而遷怒，隻是微微鞠躬，“哥，剛才很謝謝你，對不起。”

  我欲言又止，想好的道歉卻無法開口，還是大海主動，上前一步，“姑娘，今天的事情我們也有不對，太衝動了，不介意的話，找個地方一起坐坐，我這邊有朋友在招人，待遇還不錯，合適的話可以推薦你去試試，放心吧，那裏的工作比這裏輕鬆多了。”

  姑娘隻是不舍的回頭看了看店裏，至始至終，沒有一個人出來挽留，甚至都沒有一個人來送她一下，或者和她打個招呼，風波過後，都各自忙著各自的。

  “行吧，謝謝大哥了。”

  “那找個地方吧，我請客，海哥你挑個地方。”打開了話匣子，姑娘的態度讓我鬆懈了不少，我趕緊接過話，招呼著大海。

  “海……海哥？？”

  身後，忽然傳來那姑娘質疑的提問。

  我們轉回頭看著她，都有些莫名，我走過來點點頭，確認著她的疑惑：“不好意思，還沒有做自我介紹，這個是我們大哥，叫他海哥就行，這個是王哥，這個是……”

  就在我將手伸到後麵，準備介紹江令原和小愛的時候，那姑娘隻是瞪著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雙手在嘴巴處捂的緊緊。

  然後她慢慢走過來，仔細的盯著我看，看的我都有些發毛。

  “星……你是星宇！！”

  忽然出口的稱呼讓我恍然大悟，我看著那越發熟悉的麵容，忽然間明白了什麽。

  “月靈？？”

  回應我的，是她激動的點頭。

  身後幾人麵麵相覷，都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巧合的實在太難以置信，就像是在拍電視劇。

  ……

  大海還是沒有同意我請客的要求，這家夥高興的像個二五八萬，直接帶著我們到了附近最高檔的地方，隨手掏了一張卡，前台服務員頓時嚇得花容失色，趕緊招呼人領著我們去了樓上的貴賓間。

  “這個老板和我關係不錯，經常一塊兒打高爾夫的，隻是最近忙著張羅遊戲，就沒咋陪過他，哈哈！”

  圍坐在桌子前，大海大笑著侃侃而談，一上午的忙碌一掃而空，大家都隻是享受著眼前的結果。

  大海很高興，月靈不是他假設的那種人，非但不是，而且是一個十分懂事也十分自重的女孩兒。

  小愛支著腦袋問道月靈，遊戲裏的熟絡讓這個丫頭片子根本沒有任何見外：“月靈姐姐，你為什麽要來幹這麽苦這麽累的工作啊？不要說你是個女孩子了，就是換成個身體健壯的男生也受不了啊！”

  “我老家是農村的，父母都在當地的縣城打工，供養我不容易，就想趁著放假賺點錢，其他工作我也做不好，也就這個工作還能幹一幹，而且工資也還不錯，上午9點到下午4點，能給150塊錢呢！”月靈端坐在桌前，和小愛那囂張如地主般的坐姿天差地別，雖然出身並不優秀，但家教很好，也很有禮貌。

  而且……長得也比遊戲裏更漂亮，雖然沒有華麗的服裝，但就是這種簡單的尋常打扮，和那簡單的馬尾辮，才是最美的樣子。

  “對了，你們怎麽會在這裏，來參加漫展麽？”聊天聊到眼前，月靈疑惑的看著我們，或許在她的想法裏，我們現在應該奮戰在《稱王》的世界裏，而不是頂著大太陽來這種地方。

  “哎呀，看我這腦子，差點忘了。”我一拍腦袋，從令原身後將蛋糕拎上了桌子，剛才的出風頭前，我將蛋糕托付給了令原。

  “這是？”月靈看著那精美的盒子，有些不敢相信。

  “月靈，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飯桌前，響起了眾人不約而同的拍手和慶祝，房間裏滿是真心實意的清唱。

  月靈坐在那裏，笑得很開心，但眼淚也不爭氣的流著，她趕緊拿過紙巾擦著淚，激動的不知說些什麽好。

  “抱歉了，我們來的太草率，沒能在12點的時候為你送上祝福，雖然蛋糕遲到了，但是我們的心意卻沒有遲到。”我站起身，從褲兜裏掏出了一個精美的發卡，買蛋糕的時候，我從一旁的櫥窗外看到了這個發卡，感覺和月靈遊戲裏的裝扮很像，索性直接買了下來，我將發卡遞給月靈，有些緊張，也有些害羞：“我是個粗人，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該送個什麽好，也就看見這個發卡比較漂亮。”

  月靈沒有伸手接，而是看了我一眼，然後微微將頭低下。

  微妙的動作讓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倆手尷尬的不知該幹什麽，還是身後小愛錘了我一把，氣呼呼的提醒著我：“愣著幹嘛啊！趕緊給人帶上啊！”

  哦哦！！

  是這個意思啊！！

  我以為她有愛鞠躬的毛病呢……

  雙手小心翼翼的顫抖著給她別上了發卡，雖然是第一次為女孩子帶，但是還算看得過去。

  “啪啪啪……哦哦哦！！”

  房間裏，一時間滿是歡呼和掌聲。

  “謝謝大家……謝謝，我真的沒有想到還有人記得我的生日，隻有我哥早早的發了短信，結果我都沒有理他。”月靈說著，一展笑顏，終於不再有淚水。

  “雖然過程坎坷，但也算是皆大歡喜，弟妹你的情況我們也都了解了，你真急著用錢的話，和哥張嘴，百萬千萬哥一時間拿不出來，幾十萬上下還是分分鍾有的。”聊天過後，大海還不忘給我留下的承諾，他擺出了大哥該有的姿態，詢問著月靈。

  月靈隻是搖搖頭：“謝謝海哥費心了，我沒有急用錢，打工也隻是充實自己，幫家裏節約一些，真的沒有很著急。”

  “那你剛剛……”令原在一旁不解的問道。

  月靈看了我一眼，眼神恢複了遊戲裏才有的生氣：“本想著在和他交往一個月的紀念日送他個禮物，一直接受你們的東西和照顧，我實在過意不去，但也不知道他需要什麽，就想著攢點錢給他換換裝備，這也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東西了。”

  這話說的我臉都有些通紅發燙，同是在外求學的人，我整天沉迷遊戲怡然自得，月靈承擔這麽大家庭壓力，卻還要考慮我的感受，實在讓我愧疚。

  門打開，小王走進來在大海邊上耳語幾句，大海思索了一番，還是搖了搖頭，示意小王坐回座位去。

  他倒是也不遮掩，把自己的事情和我們說著：“剛才那紅毛查清楚了，是一個大商場老板的兒子，平時遊手好閑，本來我想著打壓一下他囂張的氣焰，但是轉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月靈雖然丟了工作，但也未嚐不是好事兒，至少在這裏她肯定要辛苦許多，今天這事兒哥就不參合了，完了以後月靈回住處收拾收拾東西，把事情和你那個所謂的勞務中介講清楚，晚上帶著你一起回A市。”

  月靈看著我們，隻是含笑點頭，不曾推辭：“那……就謝謝海哥了，我也不想這樣一個誤會鬧得太大，雖然店長今天太決絕，但也是沒辦法的辦法，畢竟他的店鋪就在那裏，惹了那個男的以後生意恐怕也不好做，我一個窮打工的，孰輕孰重，我自己也能想得通。”

  正聊著，忽然從我側腰部位傳來一陣鑽心的刺痛，強大的自製力讓我沒有失態驚叫出聲，隻是咬緊牙關，轉過頭看著在那裏笑得虛偽的小愛，表麵一副傻白甜的天真模樣，私底下的倆手指宛如老虎鉗子，倆指頭擰肉就算了，那尖銳修長的指甲還要紮著，我感覺自己沒哭出來就已經是常人無法理喻的堅強。

  姑奶奶，你鬆手行麽，我知道你意思了！

  肯定是大海提前囑咐的，這兄妹倆一個比一個腹黑，過分。

  “咳咳，那個……月靈啊……，我有一事，不知當講否？”我吞吞吐吐掩飾著自己的尷尬，月靈隻是一臉無辜的樣子，點點頭，“有事你就說呀。”

  我環視了一圈，桌子上全是期待的眼神。

  “……我……，我喜歡你！”

  話出口的瞬間，我就後悔了。

  明明在肚子裏籌備了那麽多前綴和鋪墊，還精心模擬了如何將話題引入的楔子。

  結果，真到了真刀真槍的實踐，直接嘴禿嚕皮，準備了半天的東西都付之東流。

  “嗯，然後呢？”月靈雙手放在桌子上支撐著下巴，抬起頭看著我，俏皮輕快。

  既然都已經箭在弦上，那我也不管那麽多了，痛快點的，也省的我自己折磨自己。

  “然後……然後……，我能和你交往嗎？”

  月靈沒有回答我，直接伸出手抓住我的領口，將我拉低半個身子，臉和臉之間隻有不到一個拳頭的距離。

  “那你的意思，你原來還準備遊戲裏找一個，現實裏找一個，是嗎？？腳踏兩隻船？？”

  “沒……沒有啊，哪敢呢，這不是不自信麽，所以……就問問……”

  “哈哈哈哈！！”

  我那瞬間泄氣沒膽量的樣子，惹來了他們的哄堂大笑，連月靈也忍不住笑的花枝亂顫。

  不過，她還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態度，收斂了笑容，很嚴肅的麵對麵看著我。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