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詳之雨
作者:
南野圭汝 更新:2020-06-19 00:54 字數:2253
“真的下雨了?”
“我靠,這人是神仙不成?但怎麽會有這麽難看的神仙?”
“這話怎麽能說,這應該叫卓爾不群吧!”
本是來看個熱鬧的眾人張大了嘴,他們無不驚服於此人的大造化,呼風喚雨這等事,在凡人眼中無疑是神仙手筆。
鄧家宅院的頂層,對此處光景一覽無遺,鄧木沒有露出驚喜的表情,反而眉頭緊鎖,從此人身上,他感受到極度的危險,這種氣息越來越強烈,改天換地的才能,這不是靈力可以做到的。
正因為從他身上看到了神秘莫測,鄧木才放任他弟弟的行為。
可是,那個人居然真的做到了。
大雨如期而至。
“這個馬瀟,是什麽來曆?”作為鄧家的家主,他絕不可能毫無防備,早已差遣人去查探。
“他從北陸來,一路都是黑袍裹身,似與妖族有嫌。”
“昨夜客棧發生一樁血案,據傳在此前黑袍人曾入住一夜。”
“他是東陸人,查無親眷。”
三個人,帶來三個消息。
“東陸人,卻從北陸來,而今卻在西域?”鄧木左眼皮莫名跳了跳,“如果無誤,那他有大問題,也有大野心。”
三人退去,鄧木的目光繼續投向遠處的法場,就算是在漫天雨聲中,他依舊能聽得見這人張狂的笑意,笑得他毛骨悚然。
馬瀟的頭依舊被牢牢固定,他笑容依舊,卻讓人覺得帶著刻骨的寒意。劊子手也沒有要放下刀的意思,行刑仍在繼續。
那紅衣的劊子手輕聲道:“走好。”
砍刀急速落下,斬向他的脖子。
馬瀟詰問道:“世俗的凡兵,也敢傷我分毫麽!”
突然間,他右手的銀鐲紫芒大作,一股奇詭至極的力量包裹了行刑台。
本來要將他人首分離的一刀卻在最後時刻偏轉了方向,將鐵桎梏砍得粉碎。
那個執刀的劊子手麵容扭曲,凸起的瞳孔布滿血絲,臉上暴起的青筋由青入紫,而後竟化
為烏黑,他跪倒在地,整個人都開始抽搐起來,將五髒六腑都嘔了幹幹淨淨,而後癱軟在地。
“怎麽了?不過是讓你體味一下我的感受而已。”
馬瀟的瞳孔中閃現出紫色的符咒。
裏麵埋著他此生都不願再回憶起的時光,來自北陸那個蛇首人身的妖魔。
北地的結構與其他各大陸的人族統領有著本質上的不同,它主要由妖族掌權,有一套完整的體係,金字塔頂端那位被稱為妖帝,帝的背後有位號稱世間最強的妖聖,妖聖之下是三尊無限接近於人族聖境的妖王。
他以新盟棄子的微末身份千辛萬苦之下才見到了其中一尊,那位妖王被他的信徒奉為巫神,有通天徹地之大能。
馬瀟付出了極為慘痛的代價,與他完成了交易,被賜予巫的力量,好踐行他的複仇。
台下有人跪倒在地,嘴裏不斷念叨著罪業和寬恕什麽的字句,然後不斷有人跪拜叩首,底下密密麻麻跪了一整片。
馬瀟自己都覺得好笑,他作為一個不折不扣的異端和巫師,竟被奉為神明。
他還記得那位妖王對他的評價:不可謀天下,退而謀一地,不遇宿命,遇則皆休。
這種套用在誰身上都可以的評價怎會讓他信服,馬瀟的目光轉向鄧家,遙遙與鄧木對視,是時候重新擺好他的棋子了。
靠山城東邊,一間與世無爭的茶館中,韓遠把玩著蟬鳴,心中有些驚奇。
“上回來的時候……”
方才收好衣物的鄧秋給韓遠推來一杯茶,杯盞剛好滑到韓遠的麵前一絲也不晃,一滴水也沒有灑出。
“上回來的時候你太匆忙,隻顧著問這問那了,都沒來得及喝上半杯,現在你知道了劍就在我手上,今日可一定要給我這個老頭子麵子了吧?”
韓遠躊躇了一會,還是開口:“上回來的時候,這把劍就一直在我麵前裝撫尺?”
他從頭到尾,居然離這把劍都隻有一步之遙,這是他不敢想的。
庭前觀雨的鄧秋思忖了半晌,道:“隻是隱藏之法而已,怪你不能發現。”
“也給我看看呐!”葉菱紗
從韓遠手中搶過蟬鳴。
“喂喂,當心點!”
“但也不是很好看呐,木頭的劍身,真的頂用麽?”
“是萬年古木!”
葉菱紗吐了吐舌頭:“那還不是木頭嗎!感覺和劍柄的寒鐵很不搭的樣子,你們韓家的煉鐵師傅真的一點審美都不懂麽?”
“你怎麽……唉!確實!不好看怎麽了嘛,也沒用你家木頭?”韓遠像吃了記悶棍,一時間啞口無言,他仔細看了看這把劍,確實不好看,和葉菱紗的蒹葭是沒法相比,於是韓遠也生出了和她一樣的想法。
“這種份量的寒鐵和古木是很少見的,或許未必沒有向葉家借過一些?”
“啊!別說啦別說啦!我腦子動不了了!”韓遠掐了掐人中,覺得人有點癡呆。
葉菱紗一臉和善:“需要給韓大少爺敲打敲打嘛?”
韓遠連忙躲開:“不要,你別過來!”
已經可以確認兩人身份的老者顯得有些驚訝,兩個來自不同的頂級家族的傳人竟能如此孩子氣地一起嬉鬧玩耍,沒有任何利益傾軋和勾心鬥角,在這人心冷漠,物欲橫流的世道下,其實是件難能可貴的事情。
他露出一抹久違的笑意。
看著看著,鄧秋竟有些羨慕,劍是他們護劍者的宿命,他們沒有羈絆友誼和愛情可言,他們世代守護著冷冰冰的劍,不斷在武道上求得精進,最後再死去,周而複始,綿延到他這一輩,應該已經是第三十六代了。
這個數字細想之下顯得有些駭人聽聞,他不止一次思索其中的因果,卻怎麽也想不明白他們為何護劍。
當再次看到韓遠的時候,他心中了然,韓蟬為劍,必不能讓之徒然經曆歲月的侵蝕而不現於世間,或許那個少年,才是真正有資格拿起這把劍的人。
想到此處,考驗便少了些,他更多了幾分傳授的意思。
一年,甚至更短的時間,你足夠傳承你先輩的智慧麽?
“話說這個雨……”鄧秋目光深遠,穿過雨幕望向城西南的方向,“透露著很重的不祥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