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在家族暗影裏的人，就是影子嗎……”

  葉菱紗點了點頭：“是這樣說，但是影子這種機構，應該在好幾百年前就已經消失了。”

  “是啊……”韓遠正在思考著，忽然發現大量的人正在向著城裏的某一處湧了過去。

  “請問發生了什麽？”韓遠攔住了一個路人。

  “也不是啥大事，聽說城西和這裏的中間，有兩個高手在對決，現在已經分出結果了。”路人指了指西邊，“據說他們兩個交戰上百回合，最後同歸於盡了。”

  路人說完邊離開去看熱鬧了，韓遠看了眼葉菱紗，說道：“你要去看一眼嗎，說不定就是影子……”

  “人死都死了……有什麽好看的呢……”葉菱紗的神情忽然開始低落，向著城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喃喃道，“那個人是因為我才死的，雖然我不認識他……但是這……太不公了……”

  葉菱紗的眼睛已經漸漸出現迷茫，韓遠忽然走到她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想的太多了，如果不想看，那就不要看了，我們走吧。”

  “好的……”葉菱紗正準備離開時，忽然聽到旁邊有走過的路人正在談論。

  “你聽沒聽說西市那邊死了兩個人？”

  “聽說了啊，據說還都是個高手呢！”

  “害，你這就知道的太少了，聽我給你講。”其中一個人撩起袖子，開始自顧自地講起來，葉菱紗就在旁邊，想不聽見也不可能。

  “據說啊，這兩個人，是為了女人打起來的。”

  “喔？此話怎講？”

  “因為我堂哥是官府的人，他去收拾現場的時候，發現裏麵一個少年，死的時候手上還捏著紙條，紙條上寫著一個女人的名字。”

  “那他肯定是很喜歡這個女人了。”

  “那肯定的啊，我才這絕對是另一個人想要橫刀奪愛，兩個人才打起來，可惜啊……”那個人說著說著就搖起頭。

  “話說回來，你知不知道那個女的長什麽樣，居然讓兩個高手如此大打出手，我聽人說那裏的現場可是慘得很。”

  “這

  我可就不清楚了，但我知道那個女人的名字。”

  “喔？她叫什麽？”

  “我堂哥給我講，那張紙條上，寫著一個女孩的名字，叫作葉鯉紗。”

  “那知道名字的話，應該好找很多吧？”

  “話是這麽說，但是好像整個陽雪城都沒有什麽姓葉的大家閨秀，如果是城外麵的人，那可就不可能找得到咯。”

  “怪事。”

  那兩個路人一邊聊天一邊走著，漸漸地越走越遠，韓遠和葉菱紗已經聽不見他們說話了。

  “菱紗……”韓遠不知道此時能說一些什麽。

  “葉鯉紗……”葉菱紗努力地回想著，這個和她隻差了一個字的名字，像極了同輩的那些姐妹，但是記憶中卻沒有一個人是叫這個名字。

  “你有印象嗎？”韓遠試探地問道。

  “完全沒有。”葉菱紗搖著腦袋，“聽著像是和我同輩的人，但我完全不記得有這麽一個人。”

  “那就不要去想太多了……”韓遠帶著葉菱紗，緩緩地往城門外走，隻要離開這裏，一切都會被時間撫平。

  雖然死了人，但是沒有什麽事情，是時間不能平淡的，隻要不常常令人回憶起，就總會忘記的。

  就像是小時候的葉菱紗和哪個小男孩的偶遇，但那也僅僅是停留在了一次偶遇而已。

  哪怕小男孩對那個隨便賦予的名字是多麽珍惜，但這始終隻是對方隨便賦予的一個名字，該忘的，早就忘掉了。

  哪怕葉菱紗看見少年的臉，哪怕少年有機會把當年的事情一一重新告訴她，或許她也隻是會一拍手，感歎道原來自己當初居然給男生取了個這麽女性化的名字，然後撓著頭尷尬地說“真是抱歉啊。”

  少年心中舉足輕重的人，或許是早已把他忘的一幹二淨，就像是大人不會還記得小時候給路邊可愛的狗狗取名字。

  那時候或許是很高興，但是也許隻是父母偶爾的教訓，就足以讓她分神，不再去想起這麽一段微不足道的經曆。

  葉菱紗和韓遠走出城門，走了好遠，就已經到了深夜。

  他們各住了一間帳篷，在黑黑的夜晚裏，葉菱紗蜷縮著身體，盡可能讓自己的哭泣不發出聲音。

  “你怎麽了？”

  韓遠拉開她的帳篷，看見哭紅了的眼睛。

  “沒什麽！”

  葉菱紗又趕緊把簾子拉上了。

  韓遠就這樣站在她的帳篷外麵，說道：“如果你有什麽不開心的，可以和我講講。”

  “我哪都不開心。”葉菱紗開始哭得越來越大聲，“我不知道，為什麽有人要為了我的失誤，付出自己的生命。”

  “為什麽啊！”葉菱紗開始放聲大哭起來。

  但是韓遠此時卻沒有安慰她，因為他知道，不論說什麽，在這種時候都是空話。

  所謂節哀順變，想開點之類的話，隻是因為是不關鍵我，所以才能高高掛起。

  他隻是很簡單地說道：“他不是為了你的失誤，而是為了他的命。”

  “那在你的眼中，影子，隻是一件工具？”葉菱紗看著韓遠的眼神此時逐漸生疏起來。

  “不是這樣，因為我覺得，人活著，總是要有些目的。”韓遠抬頭望著天，“你想仗劍天涯，我想安穩為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不要把自己的理想強加在別人的身上。”

  “所以，為了這一刻去死，就是他的命嗎？”

  韓遠點頭：“這一刻的死，對他而言，我想應該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做別人的影子，會很累吧？”葉菱紗漸漸不再哭泣。

  “其實我覺得，這一輩子，誰又不是別人的影子，誰的背後又沒有影子呢？”韓遠如此講道。

  “那你覺得，為什麽會有影子呢？”

  “若是天上隻有正午的一個太陽，影子就會在自己的腳下，但現在有十三個太陽，所以影子會七倒八歪。”韓遠走回自己的帳篷，躺下身子，緩緩地說道，“好了，快些睡了，過不了兩天就該到靠山城了，謝謝你一路同行。”

  在夢中，隱隱約約可以聽見韓遠的呢喃：“若是天上再無太陽，舉世黑暗，也就再無影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