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對方數年的精心準備，如果沒有境界上的完全碾壓，那麽想要對抗幾乎可以說是天方夜譚，韓遠犯的最大的失誤不是放鬆警惕往前的那兩步，而是忘記了這是對方的主場，就如同那夜如暴雨般的銀針，韓遠太低估對方，也太自信了。

  紫色的符文爬滿了他的全身，他沒有一寸的地方可以活動，如同整個人被埋在深深的地底，動彈不得，唯有絕望與死亡在等著他。

  很快，韓遠發現自己連靈力也幾乎無法驅使，他和一個沒有修行的普通人已經沒有什麽區別了。

  韓遠閉上了眼睛，突然間，他似乎是聽到了玻璃破碎的聲音，他睜開眼，看見那個女子正一臉震驚地看著眼前，自己身上的符文全都在一瞬間土崩瓦解。

  “嗬嗬嗬……”忽然門外傳來一個男人的笑聲，鼓著掌走了過來，他的隨手一揮就擊碎了這紫色的陣法，“真是有趣的故事。”

  韓遠認得出這個人的模樣，此人正是將他指引來此的中年人，常平城的城主，又或者說是人間的話事人。

  “是你……”女子喃喃道，先前對方隨手的一擊，打碎不僅是那座陣法，更是她內心最後的防線。

  韓遠不明白為什麽他們會認識，但是此時他的內心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令他膽寒的想法。

  “是我啊……”話事人理了理袖子，擺出一副正經的神情，“你很意外嗎？”

  “你為什麽會來這？昨天你已經來過了，我並沒有找你，為什麽四年來你第一次主動來找我？”女子咬牙切齒地看著他，“而且為什麽偏偏是這一次！？”

  “我說是巧合，你會信嗎？”話事人帶著一臉笑意看著她，卻笑得令人發毛。

  “巧合存在，但我不會相信巧合中的巧合！”女子握緊了劍，她要做殊死一搏，哪怕相差懸殊，她依舊沒有認輸。

  話事人卻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產生一絲的動搖，反而視她為無物，隨意一掌就將她打暈，而後看向了一邊韓遠，擺了擺手，說道：“好劇已經結束了，我在你昨天住的客棧裏留了一封文書，拿著它讓牢裏的人把那個女

  孩放了吧。”

  如果是一個時辰之前，韓遠必然二話不說就會離開，但此時他卻無法挪動自己的腳步，陣法早已不在了，是他覺得不能就這樣離去。

  話事人發現他沒有動，也笑著看著他，問道：“你做這麽多，不是為了證明那個女孩的清白嗎？怎麽不去？”

  韓遠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同樣提問：“這個女人說的神醫，是你嗎？”

  話事人點了點頭，對於對方能猜出自己，他一點也沒有驚訝，隻是有些好奇接下來對方的舉動會是怎麽樣的。

  “你就沒有什麽想要解釋的嗎？”韓遠低著頭，努力讓自己不要被怒火吞噬，“你不覺得你做錯了嗎？”

  “我為什麽要解釋？”話事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怎麽會錯？”

  “果然你的三千化身，是良莠不齊的。”

  “的確，其中甚至有的是凡人，但我，可是擁有構景的實力。”

  “我說的是心，你這樣把萬物都當作玩物的家夥，真是令人作嘔。”韓遠指著一旁倒在地上的女子，“活生生的人，被你當作了話劇裏的戲子，這樣的人，憑什麽作為聖人，作為萬世之典範！”

  “怎麽，你想和我動手嗎？”

  “你憑什麽肆意玩弄他人的命運？”韓遠質問道，“就因為你是傳說中的聖人嗎？”

  “是的，就因為我是聖人，而且我告訴你也無妨，什麽九十九種藥，都是我隨意講的，那種毒，無解，一切的所作所為，都隻能延緩他的死亡而已。”

  看著韓遠憤怒的表情，話事人卻笑了起來：“看著你這樣子，或許也是個不錯的消遣，所以我也就破例告訴你，那個男人中的毒本來隻是看起來凶險，其實不至死，但我給他用的，才是真正無解的毒。”

  “所以，我再問你一次，小子，你這是想和我動手嗎？”

  韓遠抬起頭，眼中出現了蔚藍色的光芒，天之瞳再度綻放，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血紅，無比純粹。

  “你這樣的人，不配活著。”

  話事人在這一瞬間，之前所有的洋洋得意都不見了，轉而是無比的慎重，渾身的靈力提升到極限，足足有構景境三四層之高。

  “周子休明明已經把你的這道意識封印了，為什麽你還會出現！”

  韓遠沒有回答他，剛才的意誌，是天之瞳，也是他自己，其實話事人隻說對了一半，周子休不是完全將其封印，而是埋下了一股力量，當韓遠和天之瞳出現分歧時，會抑製天之瞳的行為。

  但此時此刻，人神共怒，韓遠的意誌與天之瞳的意誌在這麽多年來，唯一一次達到了完全相同的統一。

  這種對對方的殺意，不是來自天之瞳，而是來自他們骨髓裏的人性。

  “天之瞳，就隻有這一次，我願意和你共存。”

  “韓遠，就隻有這一次，我願意為你服務。”

  兩個願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一致，藏在天之瞳內無窮無盡地力量開始爆發出來，韓遠的肉身雖然強大，但麵對如此劇烈的力量，還是感到空前的痛苦。

  “韓遠，把身體給我，你的身體一招都出不了！”

  全集中的第二境界，空明之境，在此時開啟，在自然氣息的包裹下，他的身體達到了無與倫比的強度。

  “現在呢！”

  “你的身體，足夠出一拳。”

  韓遠和天之瞳的意識，在這一刻異口同聲：“但一拳，足矣！”

  哪怕是擁有著構景之力的化身，在這一拳麵前，依舊渺小。

  他的拳自下而上，其氣勢仿佛是要擊落這片天空，巨大的風壓貫穿了整片天際，天上的烏雲紛紛散開，金色的陽光灑滿大地。

  在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中陸龍首城的最高處，十方陵的一個小鋪子裏，某個攤販賣酒的商賈，正在大口吃肉的壯漢，他們的動作紛紛一頓，同時看向天空。

  “常平城的那個人，死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