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遠一個人躲在一個小小牆角邊，這裏沒有人，因為整座城人都不多，在偏僻的角落就更沒有人了，他用手拚命地捂住腦袋，不想讓自己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幕。

  但是越是不想回憶，他當時那暴戾的行徑卻反而一遍遍地在自己的腦海裏回想，他究竟是什麽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

  韓遠開始回憶起過去的事情，他記得第一次殺人，是在什麽時候呢？

  他仔細回想著，從來到西陸向前回憶，中陸的龍首城，中陸十方陵，再回到東陸，他的記憶裏隻是依稀存在著和那一隊鏢局一起行走的回憶了。

  那麽他究竟是從什麽地方開始變得如此暴躁呢。

  韓遠此刻不得不麵對他剛才在巷子裏的一幕幕，那種心境，他感覺到似曾相識，那種嗜殺的衝動，似乎已經不止一次出現在他的身上，隻是這一次有人點醒了他而已。

  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似乎是在中陸的十方陵，在一個酒家中，麵對著毫無人性的對手，他此刻已經不記得那人的名字，他隻知道最後，那個人的下場十分慘烈。

  “為什麽……會這樣啊……”韓遠抱著頭，開始不斷地搖頭，他有些痛恨自己，曾經想要拯救每一個人的少年，最後難道真的會變成嗜殺的魔王嗎？

  “究竟是什麽，讓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韓遠不知道答案，他隻知道自己痛苦，以及藏在心底裏那種無處發泄的怒火。

  韓遠突然想起來，在遺跡中，周子休曾對他說過，他的眼睛裏，蘊含著死意，正在影響著他的靈魂。

  韓遠不知道這是不是天之瞳給他帶來的影響，雖然周子休曾說幫他封印了意誌，卻不知道有沒有將這種死意一並壓製住。

  或者說，那道意誌正在吞噬著韓遠的憤怒以及負麵情緒，讓自己不斷成長，並且試圖突破封印，反客為主，擁有真正的身體。

  此時，天空中下起了雨，雨水落在地上，坑坑窪窪的地方出現了小小的水塘，雨水也落在韓遠的身上，涼涼的感覺，讓

  他的內心稍微平靜了一些。

  “是不是天之瞳呢……”韓遠不知道答案，又或者說他不敢知道答案，在經曆了這麽多以後，他早已過分依仗天之瞳的力量，如果真是如此，他將如何麵對自己，他將何去何從。

  “小子，你在哪？下雨了啊！”韓遠聽到少女正在呼喊自己的聲音，但他並沒有應答。

  雖然如此，韓遠卻可以想象，剛剛恢複一點點體力的少女，因為一點點關心，正在大雨中不斷地找尋自己的身影。

  沒想到，哪怕是不認識的人，依舊存在著對他的善意，既然如此，他不想曾經那樣善良的自己，變得像現在這樣不堪入目。

  有些事情，既然已經遇到了，那他就必須麵對，韓遠沉了一口氣，再次打開了天之瞳的力量，他把視線看向地上，在水窪中反射出他眼睛的倒影，曾經是無比清澈蔚藍的眼睛，如今卻已經渾濁不堪，在藍色的底色中，一半已經被染上了帶著死意的黑紅。

  同時，當他準備發動時停之時，卻發現有一股如仙一般的偉力阻止他如此行動，或許是周子休在抑製他眼睛中那道意誌的同時，不得不將他時停的力量也壓製了。

  但盡管如此，天之瞳還是擠出了一絲的時間，雖然短的幾乎不可察覺，但是韓遠卻明顯感覺到有那麽一瞬間，天地確實停止了運作，天之瞳居然突破了聖境的封印，還是發出了時停的力量。

  與此同時，在時停的那一刹那，韓遠可以感受到，先前好不容易壓製下來的殺意，又突然重生了，盡管不強烈，但是韓遠已經可以完全確定，天之瞳就是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原因。

  韓遠迷茫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自己應該怎麽做，才能變回曾經的樣子。

  他的手離自己越來越近，韓遠似乎是明白了什麽，他看著自己地手指，一點點地靠近自己的雙眼，這雙眼睛似乎承載了過分可怕的力量，並且在不斷地影響著自己。

  這樣的力量，是不該存在於人世間的，哪怕離開了這隻眼睛，他或許會重新變得一無是處，但是比

  起這些，他更不想看到自己犯更多的錯誤。

  “既然如此，那我必須毀掉你了……”韓遠顫抖著手，將指尖靠的離雙眼越來越近，他的內心似乎正在做著激烈的掙紮。

  但最終仍是他的善戰勝了欲，手指猛然用力，刺向自己的眼睛，盡管天之瞳內的意識正在猛烈地顫抖，但僅憑他卻無法衝破周子休留下的封印。

  在手指即將戳中眼睛的那一刻，突然一隻厚重的手抓住他的手臂。

  “如果你就這麽戳瞎了你的眼睛，周子休的努力就白做了。”

  韓遠抬起頭，發現是一個中年人，還戴著一頂鬥笠，韓遠一臉茫然地看著對方，腦海裏因為先前的衝擊沒有任何的思考能力。

  “你是……誰？”韓遠呆呆地問道。

  “我是人間的話事人，在常平城中唯一的化身，這具身體境界不過堪堪構景，但你也算幸運，沒有遇上那些未曾修行的化身，不然完全攔不住你。”中年摘下鬥笠，雨水把他濕漉漉的頭發黏在臉上。

  “為什麽阻止我……”韓遠似乎是有些神誌不清地問道，“這眼睛，會害人的……”

  “力量是好是壞，終究還是看你自己，他隻是會把你向著壞的方向引導，若是你自身足夠善，那麽便不會有任何問題。”

  “可是我不夠善啊！”

  “不，你能麵對這個事實，並且去嚐試改變他，就已經足夠善了。”中年人重新戴上鬥笠，“這次是你那隻眼睛被封印之後最後的反彈，今後隻要你不使用他的特殊力量，便不會有問題。”

  中年人說完便走了，留下韓遠一個人呆在原地。

  他呆呆地坐下了，坐在全是水的地麵上，整條褲子直接被浸濕了，衣服也被雨水浸泡地貼著胸膛，雨水冰冷冷地打在他的身上，涼意從每一寸的肌膚鑽到他身體裏。

  此時，少女終於找到了韓遠，手中還拿一柄剛剛買來的竹傘，將韓遠扶了起來，幫他遮住了風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