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你被宗主譴去了北邊那個聖隕戈壁？”魏歡負正坐在他的旁邊，此時韓遠已經是宗門弟子的身份也不用再再住在牢房，但想趁機逃跑也不可能。

  “是的，他讓我去找個人。”韓遠喝了口茶水，他雖然之前一直答應著劉靜養，卻也知道這一去是不知生死的旅途。

  “茫茫戈壁，想要找到一個人，何其困難啊……”魏歡負也立刻就明白了，但作為宗門的弟子，卻不能說穿。

  “明天還是你送我嗎？”韓遠看了眼魏歡負，如果是這個人送他，總感覺是好過了一些。

  “是的，但明天很有可能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魏歡負這話裏有話，不知是說韓遠必死無疑，還是說他應該遠走高飛。

  “雖然這個地方我沒有感情……”韓遠看著天上的星星笑了笑，“但聽你們的語氣，總令人有點莫名其妙地感傷。”

  “那就不講了。”魏歡負站起身，準備走出門，“好些休息，我很欣賞你，以後共勉。”

  第二天的晨曦很快就來臨了，魏歡負和韓遠兩人一前一後，正在向著宗門外而去。

  “不去看看你的師傅嗎？”魏歡負問道，他知道這一趟，必然是半隻腳踏進鬼門關。

  “他說要我不必看他，那就不看了。”韓遠抱著頭，把頭仰得很高，高得讓人都看不見他眼裏的落寞，“他肯定也不在乎，他是個很瀟灑的人。”

  魏歡負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這種事情，該怎麽做還是應該自己決定，他不該多說。

  “韓遠！”忽然一個人在遠遠的地方叫住了他，韓遠也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一個與他一般大的少年正在飛奔過來，背上背著一包行李，頭發還是散亂的。

  跑來的人，是幾天前曾有一麵之緣的少年，那個被其他同齡人欺壓的少年人，楊甄。

  可是此刻韓遠卻有些慌亂，他在不經意間曾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了這個少年，卻不想他直接在魏歡負麵前喊了出來。

  魏歡負有些疑惑地看著韓遠：“他叫你……韓遠？”

  韓遠皺著眉頭，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卻見魏歡負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沒事的，在你揚名立萬之前，我為你保密。”

  韓遠深深地鞠了一躬，這個叫魏歡負的人，身上蘊藏著一種純潔的正義，令人折服。

  此刻韓遠才看向楊甄，眯了眯眼睛：“你來幹什麽？”

  楊甄歎了口氣，眼裏充滿了無奈：“聽說你被宗主逐出了宗門，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和你很有緣，也就跟了過來。”

  韓遠看著他散亂的頭發，也就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麽，對方是一個為了修行不斷努力的人，這樣的人不會不自律，也就不會讓自己的形象如此不堪。

  他甚至可以想象，在這個早上，楊甄一如既往地去旁聽修行，一如既往地被其他的弟子欺負，或許是由於上次被教訓了的原因，這次踹的更狠了。

  但是當楊甄一聽說上次幫自己的那個人被逐出了宗門，甚至生死未卜之後，立刻就趕了過來，放棄了自己所謂修行的前途，也沒顧上自己因為毆打而散亂的頭發。

  “你……不想修行了嗎？”韓遠問道，他覺得楊甄有點像過去的自己，看起來充滿了希望，可是卻隻有灰蒙蒙的一片前途。

  “我雖然想要變強，但我也知道自己確實沒有才能。”楊甄深吸了一口，“我已經感覺到瓶頸將至，難以再有進步。”

  “況且何謂修行，便是修與行。”楊甄捏了捏自己的拳頭，“與你一道去戈壁，便也是一種修行。”

  “可是你要知道，我這一去生死未卜。”韓遠想要勸退他，可是話還沒說到一半，就直接被打斷。

  “這有什麽關係，兩人一起，活著的幾率總會大一些。”楊甄抱著雙臂，“而且我感覺，我們能活著回來，而且受益匪淺。”

  “那便一道吧。”韓遠也點了點頭，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沒有激烈地反對，仿佛命中注定了和這個叫楊甄的少年有緣。

  三人

  一路繼續走，即將離開宗門之際，韓遠忽然停下了腳步，楊甄和魏歡負看向了他。

  “怎麽了？”

  “我覺得……”韓遠有些猶豫，“我不知道我該不該去和劉靜養道別。”

  “沒關係的，如果你想去，那你就去吧。”魏歡負笑了笑，在離別之際，他支持韓遠。

  “可是……可是他自己說沒必要去看他的。”韓遠身體微微顫抖，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你知道嗎，在這個時候，你應該遵從自己的想法。”魏歡負走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背，“不是有沒有必要看他，而是你想不想去說一聲道別。”

  韓遠還想再說些什麽，卻又仿佛如鯁在喉，什麽話也說不出。

  “沒關係的，你之前說了他不在乎這個，但是……”魏歡負聲音很慢，卻很長，讓人很傷心，“我不知道他在不在乎，但我知道你在乎。”

  “所以也一樣，你說他是個瀟灑的人，這怎麽樣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不是一個瀟灑的人。”魏歡負輕輕地拍著他的背，楊甄就站在身後一言不發。

  “所以你想去道別的話，就去吧。”

  韓遠止住了自己的眼淚，在外人麵前哭，實在是太丟人了，他點了點頭，開始向著劉靜養的房間走去。

  此刻劉靜養坐在自己的桌子前，怔怔出神，雖然僅僅相處了大半年，但他確實待韓遠如子侄。

  突然，門被一下推開，他居然分心到了外麵有人進來他還如此後知後覺，劉靜養抬頭看去，發現竟然是韓遠。

  “不是說了讓你不要來了嗎！”劉靜養的話聽起來有些生氣，但是任誰都聽得出聲音裏的感動。

  “徒兒在此，叩謝師傅大恩！”韓遠跪下，把頭磕在地上，“之後的日子，願師傅一路前程似錦！”

  劉靜養抹了一把淚，點了點頭，轉過身讓人看不見他眼裏的紅：“也願你一路長平安。”

  韓遠轉身離去，此後或許便不再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