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這是一片奇異的空間，周圍的光線有些扭曲，忽明忽暗，虛空如水波蕩漾，被肆意揉捏成各種形狀。耳旁又有流水激蕩聲傳來，時而驚濤拍岸，時而潺溪回腸。

  此情此景，就仿若置身於一條大江大河之下，透過江水，仰望天空。

  “我們進了歲月通道，大陣的力量會帶我們回到過去，那麽這裏是否就是歲月長河？”冷輕霜低語。

  “原以為歲月長河隻是一個說法，難道真的存在一條貫穿萬古的河流？從過去，到現在，再到未來，銘記曆史，無始無終？”冷月舞神情凝重，努力睜大了眼睛，試圖看清周圍的景象。

  可惜，她再怎麽瞅，所聞所見，依然沒有半點變化。周圍的光線保持在一個奇特的亮度範圍內，竟說不清是明還是暗。隻是聽著耳邊的水聲，瞧見一些模糊的影像，恍惚可以看到一朵朵曆史的浪花在拍打著，每一朵浪花裏，都有光怪陸離的千百景象呈現著。

  一朵浪花，就代表了幾百上千年的曆史！甚至是幾萬幾十萬年，也未可知。

  曆史的車軸向前推進，曆史的長河從過去到未來，順流直下。而蘇恒等人要回到過去，就得逆流而上，他們的所見所聞，自是一幅幅倒退的畫麵。

  “奇怪，為什麽我們無法看清周圍的景象，是大陣的力量破壞了歲月長河的秩序，引來天機的蒙蔽嗎？”出雲子驚疑。

  “很有可能。”慕雲楓點頭認同，“擊穿歲月長河，回到過去，本就是那些大神通者難以想象的通天手段。就我們這點微末道行，不過是借大陣之力行偷渡之舉罷了，冥冥中的天機或許並不想讓我們看到我們沒資格看到的東西。”

  眾人沉默，冷月舞未置可否，手肘碰了碰蘇恒，“臭家夥兒，你怎麽不說話？”

  蘇恒看了她一眼，輕聲道:“其實我還有另一種猜測。”

  “什麽？”眾人驚奇。

  “我覺得，慕師兄隻說對了一半。”蘇恒斟酌了下言辭，繼續道:“我們無法看清周圍的景象，多半是因為境界不足，卻並非天機在蒙蔽。歲月的長河，曆史的麵紗，是要自己去揭開，用大神通、大能力去揭開，與天機無關。此外，偷渡的恐怕不僅僅是我們，還有……”

  目光掃過四張認真的臉龐，蘇恒沉聲道“還有這大陣的力量，劃刻在神界的大陣力量！”

  眾人麵麵相覷，慕雲楓道“小師弟，此話怎講？”

  蘇恒娓娓道來，“據靈幻所說，劃刻在天凰神界的大陣出自亂武尊者的手筆，但亂武尊者失蹤的時候，也不過是絕仙初階的道行。縱使此陣是他遭劫前不久剛布置的，可以初階絕仙的力量，想布下一個時隔數萬年仍能擊穿歲月、回到過去的大陣，也是極難的。”

  “在九蓮佛塔的修羅幻境中，我見過佛教佛主在過去的應身，那樣的人物才可輕鬆跨越曆史長河。雖然佛主的應身不曾出手，但我見過阿修羅始祖的無上風采，那日一名阿修羅對我說，佛主的應身刷新了他對

  ‘無敵’的認知。由此可見，佛主實力更勝阿修羅始祖，他的修為又該到了一種何等恐怖的境界？”

  “我不知道什麽境界的強者才能穿梭歲月河流，或許絕仙可以，但也隻是他本身可以，他留下的大陣時隔數萬年卻絕難做到。”

  蘇恒目光灼灼。

  眾人默然，半晌，冷月舞道:“可我們現在確實是在歲月長河中啊！”

  “這一點，我暫時解釋不了，我隻是將之與佛主應身的力量作了比較。再者，穿梭歲月長河非同小可，故而有所疑惑。”蘇恒笑了笑，“或許這大陣的力量並非真個擊穿了歲月長河，而是鑽了某個空子，所以我說它也是偷渡者。”

  “小師弟，你這想象力真是讓師兄我大開眼界了。”慕雲楓聽得有趣，哈哈大笑。

  蘇恒笑而不語。

  “才不是呢！”冷月舞很不服氣，咕噥道:“慕哥哥，臭家夥兒不會說空話的，他這麽說，一定有他的道理，你不能說他是在想象，這是推測！”

  聽到冷月舞的糾正，慕雲楓一愣。

  三人的目光在冷月舞和蘇恒之間不斷徘徊，隨即長長“哦”了聲，臉上露出了然的神情。

  蘇恒啞然，冷月舞則是又羞又氣。

  出雲子突然道“你們看，那極遠的地方，在河流偏上遊，好像有一道光源。”

  “嗯？還真有。”

  “好亮的光，讓人感覺整條河流的光線都是從那裏照過來的。”

  “那是什麽？”冷月舞歪了歪頭，“臭家夥兒，你知道那是什麽？”

  蘇恒無奈攤手，“我也是第一次來，又怎麽會知道？”

  “那算了，看這通道會不會把我們送到那裏，感覺隔得好遠呢。”少女惋惜。

  轟！

  就在這時，歲月通道狠狠一震，似是要解體崩潰，眾人無不驚駭。

  “別慌！多半是通道到了盡頭。”慕雲楓急喝。

  砰！

  一聲輕響，周圍天旋地轉，眼前驀然漆黑一片。歲月長河上的一朵浪花拍來，將眾人全都掃飛了出去。

  在最後一刻，蘇恒感覺自己翻了個身，伸手不見五指的眼前忽地一亮，他看到不遠處有道極其絢爛的光影，華彩璀璨，竟讓人無法直視。

  不知是離得近的緣故，還是那光影的亮度本來就強，他總覺得眼前這道光影的亮度較先前那一道有過之而無不及。

  “奇怪，剛剛怎麽沒有看到它？”蘇恒大惑不解。

  他的心頭猛然一顫，油然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卻怎麽也說不出來。恍惚間，他竟產生了一個荒謬的想法。

  那道光影，似乎是一條人影！

  驚鴻一瞥過後，他的眼前再度陷入黑暗。不知過了多久，鬥轉星移，眾人已然立身於一片蒼茫大地之上。

  “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

  不知是天綻殺音，還是人發殺機，眾人現身一瞬間，渾身汗毛都被刺激得倒豎。

  到處都是喊殺聲，殺伐之氣驚徹蒼穹，貫穿天上地下！

  遼闊大地，本是一片大好河山，而今卻變得支離破碎。天空呈現暗沉沉的血色，無數人影往來穿梭，浩瀚澎湃的神力肆虐著，激蕩著，伴隨一次次的碰撞，鮮血在九天綻放，染紅了長空，為青冥更添一分血色。

  殘肢碎肉四處亂濺，慘叫聲不絕於耳，每一時每一刻，都有無數生靈隕落。或許前一刻一名修士還氣吞山河，往來縱橫，有無敵之姿，下一刻就被人一把捏死，甚至沒有引起半點波瀾。

  血腥慘烈，瞬息萬變。

  他們來到了過去的一個征戰時代！

  近古！真的來到了近古！諸教相互征伐的時代！

  “糟了，這裏每一個人的氣息都比我們強大得多，卻被殺之如草芥，我們卷入此中，必死無疑！”出雲子臉色猛變。

  餘者同樣想到了這點，一顆心都沉到了穀底。

  “小心！”

  突然間，一道淩銳的劍氣陡然刺破虛空而來，對著冷月舞當頭劈下。

  快到了極致！恐怖到了極致！

  劍氣剛出，下方的大地就被撕開了一條大裂縫，在這必殺一擊下，冷月舞避無可避！

  所有人都絕望了，這樣的驚天一擊，誰也躲不過，誰都接不下。

  與少女並肩而立的蘇恒近乎本能地橫移一步，擋在冷月舞跟前。千鈞一發之際，他激發全身的潛力，雙臂舉起，架在頭頂。

  哧！

  破空聲起，劍氣一劈而下。

  “蘇恒！”冷月舞大叫，帶著哭腔。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驚住了。

  劍氣劈下，卻直接無視了蘇恒和冷月舞的身體。他們仿佛是處在兩個不同的平行世界裏，就那麽交叉而過，彼此秋毫無犯。

  冷月舞身後，則有十餘人被劍氣劈得魂飛魄散。

  “臭家夥兒，臭家夥兒你沒事吧？”冷月舞幾乎都哭出來了，圍著蘇恒一遍遍地細心檢查，生怕他哪裏受了傷。

  “別擔心，我沒事。”蘇恒眼神溫柔，好言安慰，隨後對慕雲楓等人道:“和修羅幻界裏的一樣，我們雖然來到了近古大戰中，但跟他們不能相互影響。”

  “蘇恒說的不錯。”

  這時，一道白光毫無阻礙地穿過紛亂的戰場，飛掠而來，化作一名清麗出塵、風華絕代的白發少女。

  白鳳王！

  慕雲楓、冷輕霜、出雲子腦海裏同時浮現出這三個字。

  “靈幻(靈妹妹)，你來了。”蘇恒和冷月舞打招呼。

  靈幻螓首輕點，聲如天籟，“我族既然擊穿歲月長河，把我們送到過去這征戰時代尋找殺氣之石，自然不會讓我們來送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