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 瘋驢
作者:小魔童      更新:2020-03-03 00:17      字數:2185
  夏侯英道:“少廢話!你越說這個,我倒疑心。你這頭頂值錢,舍不得叫我們騎,我不換。還有一樣,你們叫四條腿的等兩腿的腳夫不行,我們嫌不痛快。反正我們不會拐走你的頭驢,我們早到了就在五龍坪等你們。”

  腳夫道:“那倒可以!不瞞您老,我們這夥腳程,就是專跑雁山,別處不去。這十幾頭驢,走慣了這條路,你把它打死,它也不往別處去。五龍坪那裏也有我們的夥伴,您到地方給腳力錢,走您的,他們是絕不會向您多要錢。我們這種買賣,別看沒出息,一樣的規矩。”

  夏侯英道:“我們要少給錢,那邊的人怎麽會知道?難道你們的驢又有特別的本事,會帶信,你們夥伴懂得獸語麽?”

  腳夫道:“客人,您又挖苦我們了,一會兒我們這趕腳的又全變成畜類了。”

  夏侯英道:“不是我們成心罵你們,我不相信你們會有這種能耐。”

  腳夫道:“口說無憑,到了地方,您多賞酒錢不算,要是多找您要一文,或是叫您少給一文,我把驢轉送給您。”

  夏侯英道:“那邊果真說的全對,我給雙份腳力錢。”

  腳夫道:“客人您可別說了不算啊!”

  這時孫浩天已牽驢走出幾步去,耳中聽得夏侯英跟腳夫打賭的話,扭頭說了一聲:“你上當了吧!”

  夏侯英懵然,自己究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於是牽驢離開這驢夫聚處。孫浩天和甘忠、甘孝全跨上驢背,夏侯英也上了驢,故作不注意扭著頭淡淡的問道:“喂!那分水關離著五龍坪很近吧?我前些年來討一趟,是從水路去的,現在一點都不記得了。”

  那腳夫怔了一怔道:“那分水關麽?遠著哩!遊山走不著那兒,大概往那一帶去還得坐船,我倒沒去過。”說著,腳夫向他同伴咧了咧嘴,不再看夏侯英。這爺四個,四頭黑驢沿著一條曲折的田徑走下來。

  這四頭黑驢,項下全有銅鈴,一走起來,“嘩楞嘩楞”響個不住。這四匹驢倒是全夠快

  的,並且頗像認得路徑,不用驅策,穿行田疇中,方向絕不差。這爺四個雖也不識路,好在雁山的高峰入目,足以辨別方向,絕不會走差了的。

  走出裏許,孫浩天向夏侯英道:“你在修靈道上這些年,怎的連腳夫這點小伎倆全不曉得麽?”

  夏侯英不禁臉一紅向孫浩天道:“堡主,弟子實不曉得這其中的緣故,請堡主指教以廣見聞。”

  孫浩天於是說道:“那裏麵並沒甚麽玄奧,隻不過他在驢的韁繩,或是嚼環或是肚帶,暗作扣兒。他們自己的數目,隻有他們知道。莫說我們找不出他做的暗記,就是找出來,也無法猜測他是怎樣計算,不論北方南方全是一樣。”

  夏侯英聽了,這才恍然,深愧自己見聞淺陋,忙向孫浩天道:“堡主指教,頓令弟子多增一份見識,弟子哪知道竟有這些秘密生意經呢?堡主這十二連環塢分水關是近是遠,真令人難以揣測了。兩次向這附近人探問,這兩人的神色跟所答的話,頗似深知,隻不肯爽快說出。這兩人的神色,絕非鳳尾幫的黨羽,可是這一帶雖是販夫走卒,一談到鳳尾幫頗有談虎色變之色,足見鳳尾幫的潛勢力如何強厚了。”

  孫浩天道:“要按我們推測,這分水關,定是十二連環塢的巢穴所在,隻是就算有知道的人,也不敢告訴我們,我們非是自己設法踩跡不可了。”

  夏侯英點點頭道:“堡主說的極是,我也想著,越是向他們這般黨羽探問,越易引起他們猜疑了。”

  這師徒四人騎著驢飛馳在田地中,果然沿路上有好幾處獨木橋,橫架在溝渠之上。這幾頭驢子,安然的從上麵走過,豪不遲疑恐懼。

  甘忠向夏侯英道:“腳夫們也不盡是大言,果然這幾頭驢矯健異常。”

  走了有五、六裏光景,遠遠的一道河流,圍著一個村莊,莊外一行行的桑榆,濃蔭匝地;再趁著河鳳陣陣,吹得那樹上的枝葉搖搖擺擺。有兩三個閑漢在樹蔭裏坐著,頗為優閑自得。遠遠看著這座村莊,如入畫圖。

  這爺四個的行程,是從這村口前的小橋過去,擦著村邊過去,並不用進村子。這四頭驢果然就是夏侯英這頭驢快,時時躥在頭裏。夏侯英想勒一勒他的坐騎,讓堡主頭裏走,自己總搶在頭裏,堡主雖不肯責備,也顯得太形放肆。可是這一來竟跟這頭驢子找上別扭,這頭驢由著它的性子,它是順情順理的馱你,你隻要一羈勒鞭叱,它立刻就使性。你叫它跑,它站住,你叫它住了,它偏放開蹄子。

  夏侯英怒罵道:“畜生,你是自找挨揍,我要沒本事懲治你,也叫你主人看得我隻會說大話了。”

  當下渡過了莊前那座小橋,夏侯英緊扣在驢背。走在跟樹行接近的地方,伸手捋了一根樹枝子。夏侯英這樹枝子到了手裏,立刻一手挽緊了韁繩,右手擎著這根樹枝當了馬棒,這頭驢這時已竄出有半箭地來,說什麽也勒不住它。

  夏侯英罵了道:“該死的畜生,你這是找倒楣,我叫你跑!”吧吧的一連就是兩樹枝子,打的這頭驢一哆嗦,一聲長叫兩隻前足立了起來,依然在這村口轉了兩圈。仗著夏侯英手裏韁繩攏得緊,沒容它竄進村口。等到夏侯英啪啪的一連又給了它兩樹枝子,這頭驢蹴踏跳躍長嘶著,這才撲奔了村東。

  就在夏侯英的驢才撥過頭來,耳中忽聽得背後一陣“嘩楞嘩楞”的銀鈴暴響,蹄聲得得。回頭看時,隻見那村口中衝出一頭驢,驢的皮毛很刺目,黑白相間的毛皮。驢身上的韁繩籠頭,滿嵌著銅鈴,金光耀眼。

  騎驢的竟是一個少婦,年約三十左右,瓜子臉,柳葉眉,隻是眉梢吊起,通官鼻子,元寶口,兩顴高些。好俊的容貌,被眉和顴骨給玷了。頭上藍綢子包頭,在麵門上用絹帕的角兒,搓成蛾子,結成蝴蝶扣兒,包頭很長,披在頸後有尺許;一身藍綢子衫兒,藍緞子中衣,下麵是一雙小蠻靴,背後斜著一個黃包裹,從外形已看出裏麵是兵刃,左手攏著韁繩,右手提著一根短短的馬鞭子。連人帶驢,不染纖塵,非常幹淨俐落。從這份打扮上看,頗似遊娼、跑馬解的,隻是服裝和氣魄又不大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