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天生情種
作者:小魔童      更新:2020-03-03 00:15      字數:2259
  “早知如此,我真後悔不該放那怪物逃走了。”說罷,竟自柳腰輕折,向上麵木匣跪了下去深深萬福,嘴皮微動,似乎祝告一般,李乘風慌不及一旁賠禮。

  那女子行完了禮,遲疑了一陣,轉身說道:“李公子,你的事情我明白了,大約你心裏急於想知道我的來曆。無奈我現在處境,比你難得多,不到相當時期,實在不敢宣布我的姓名和過去。但是在你麵前,我又不願說謊。天啊!老天爺安排得這麽巧,不早不晚,此時此地會碰著了你這樣的一個人,偏偏又是你……”

  她說到此處截然停住,而且音帶淒楚,眼含淚光,就地一跺小劍靴,竟從臉上迸落幾顆珠淚來。

  李乘風聽得莫名其妙,最後幾句零零落落的話,弦外之音,似解不解,偷眼看她,又正眉頭深鎖,愁腸宛轉,好象有無窮幽怨一般。

  兩人目光相對,癡立半晌,鬧得初出茅廬的李乘風心頭鹿撞,問又不敢問,走也不願走。忽聽得對麵嬌喚道:“李公子,時光不早,你快把呂將軍法體帶好,我們走罷。”

  李乘風唯唯應是,慌不及回身進棚,向木匣跪下去叩了幾個頭,站起身來,猛覺身後還跪著一人,一回頭,正是那女子。李乘風也是天生情種,老往好處想,以為她多禮,一時忘其所以,急慌用手相扶,連說:“不敢當,不敢當!”

  那女子扶著他手臂盈盈起立,李乘風覺得她手臂發涼,情不自禁地說道:“此地天氣寒涼,夜深多露,你把風氅披上罷。”她一聽這話,嘴角露喜,流盼送情,立時展開臂上搭著的紫呢風麾披上身去。

  李乘風匆匆把首級匣子照舊用繩束好,背在身上,然後兩人並肩走到拴馬所在,解下韁繩,一齊登路。

  兩人說著話,已走到官道上。李乘風滿臉惜別之色,幾次想張嘴說話,結果卻未說出口來。那女子早已察覺,一帶韁繩,雙馬相並,微笑道:“現在離天亮還有相當時間,這條路上敵匪隱現無常。你大事在身,劍術雖得真傳,修靈界閱曆一點沒有,我真不放心。我也要回廟兒山去休息一下,順水人情,送你一

  程罷。”

  李乘風嘴上未免客氣幾句,心裏卻暗暗喜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世上鍾靈毓秀的人們,天生有出眾的智慧、才具、姿采,往往顧影自憐,具有一種尊傲高貴的感想,把一般普通人看不入眼。偶然機會湊巧,碰著了同氣相感的人,立時一見如故,如磁吸針,尤其是異性,一旦見著和平時心理上幻想虛構的對象,大致相同的人,自然而然一拍即合,固結難解。

  然而世上月圓花好的時間最短,月缺花殘的故事最多,才使世上平添了無窮的悲劇。李乘風和那女子,卻又是悲劇中的奇劇。

  兩人一路並馬聯騎,雖然不多說話,但是你看我一眼,我對你一笑,這一眼一笑中,已經交換了無數心曲,不必再用語言來表示。在這時他們一張嘴好象是多餘的,隻覺得茫茫天地間隻有他們兩人,希望這條官道伸展到無限長,一生一世走不完才對心思。女的忘記了過去和未來,男的忘記了背上人頭。

  但是無情的路程,除非老釘在路上不動,既然邁步總須到達。這時兩人已經來到廟兒山山腳,再進便是雲北域。

  那女子向前一看,略一沉思,忽地一俯身,越過李乘風馬頭,手韁微勒,一催馬腹,從山腳下一條小道上跑了過去。李乘風也迷迷忽忽地跟在身後,走了一程,才省悟怎的不走官道?剛想動問,那女子已甩鐙下馬,向他一做手勢,他隻可照樣躍下馬來。

  兩人牽著馬轉入仄徑,幾個拐彎,來到一座小小的碉砦跟前。她隨意撿了一粒石子,一揚手,卜噠一聲,中在砦內一間樓閣上。半晌,樓閣內火光一亮,砦下粗竹編排的兩扇柵門,伊啞的開了。

  那女子在他耳邊悄聲說道:“此處是我過路落腳之處,你放心跟我進去。你累了一天一宿也乏了,好在此地到白虎城不過半天路程,我知道你府上有事,但也不爭這一些兒工夫。你且進來喝口水,我有許多話和你說呢。”說罷,一伸手拉住李乘風,帶著牲口進了砦門。

  進門時似乎有一個精壯大漢立在暗處,一見女子立時俯下身去行禮,似

  乎對這女子非常敬畏。卻見她全不理睬,隻喝一聲道:“快接過馬去,好好兒喂點馬料。鞍上東西,不準亂動。”吩咐之間,樓下門內鑽出一個壯碩婦女,手上擎著一支燭火,睡眼惺忪地立著門旁,侍候他們進樓。那女子當先引路,卻反手拉著李乘風登梯上樓。

  樓上小小的兩間房子,卻布置得幹幹淨淨。兩人一到樓上,那女子一翻身,便替他解開胸前繩鈕,很仔細地解下背上首級木匣,恭恭敬敬地擱在外屋桌上。然後一陣風似的,拉著他推開側麵一扇門戶,同入另一間屋內。

  可笑這時李乘風好像一切不由自主讓她安排,仿佛她一顰一笑都潛蓄著一種支配自己的力量,不由人不乖乖地服從她,連自己也莫名其妙。何況她一舉一動都在情理之中,即使自己急於趕路,也不忍違背她的種種好意。

  李乘風跟在她身後,一進這間側室,眼前一亮。想不到這小小碉砦內,一所簡陋的小樓,還布置著這一間華而不俗的精室。室內東西不多,卻是錦裘角枕,文幾繡墩,色色精巧。四壁糊著淡綠花綾,映著四支蟬翼絳紗,流蘇四垂的明燭宮燈,幾上燃著一爐篆香,嫋如遊絲,幽芬襲鼻,聞之心醉。李乘風暗想,剛才說過這兒是她憩足之所,象她這樣天仙化人,應該像自己家中的崇樓傑閣供她起居,這小室雖然差強人意,替她設想,還是委曲萬分的。

  那女子看他四麵打量,若有所思,嬌笑道:“這間屋子是我來往暫憩之所,你看如何?不致委曲你罷。”

  李乘風詫異道:“委屈了我,我看你才委屈呢!”

  她急問道:“怎樣才不委屈呢?”

  李乘風歎口氣道:“我家中枉有許多華麗處所,卻沒有像你配住那種屋子的人。”

  她聽了這話,妙目一張,神光直注,一個身子仿佛搖搖欲跌。她伸手一扶,趁勢偎在李乘風懷內,呢聲說道:“我明白你意思,隻要你有這個心,我死也甘心……”剛說到這兒,樓梯一響,兩人霍地一分。一個婦人進來,獻上兩杯香茗、一盤細點。那女子一揮手,那婦人便俯身退出,下樓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