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

  一片清新的竹林，微風吹過，颯颯枝葉拍打的清脆聲音。

  呆滯了一兩秒。

  一顆皺巴巴的灰色腦袋出現在他視野的正上方，兩顆綠豆大的眼睛滴溜溜的看著他。

  仿佛在說，“嗨，你醒啦！？”

  “噢。”萊昂腦海裏緊繃了一下，“真希望我沒醒。”

  他有些戒備的看著這個灰色的小腦袋，有些警戒的坐起身來，看到了眼前這個小東西的全貌。

  “這不是那些凶巴巴的灰皮矮人嗎！？”萊昂開始懷疑清醒過來的方式不太對。

  這些暴躁的灰皮，似乎跟他們有仇吧。

  確認他清醒過來的灰皮矮人興奮的在原地跳了跳，口中發出幾聲清脆的唳鳴。

  不一會，幾個灰皮矮人從周圍的竹林裏冒出頭來，一臉戒備和反感的看著他。

  萊昂放心了。

  這個反應才是正常的嘛。

  看來剛才那個灰皮矮人是個特例。

  不過……

  竹林裏走出來的灰皮矮人，突然身體趴在地上，撅著光禿禿的屁股五體投地，靜默的……行此大禮。

  萊昂是真懷疑這個世界出問題了。

  “萊昂？”有些疑問的聲音。

  萊昂扭頭，吳鳳姬翩翩走來。

  “呃，這……”萊昂表情古怪，慫了聳肩，“師姐，怎麽回事？”

  吳鳳姬走近後看著他的眼睛怔怔出神，片刻之後，她擺擺手，“先說說你吧，你感覺怎麽樣？”

  “什麽感覺怎麽樣？”萊昂問道，“我感覺很好。”

  “是嗎？”吳鳳姬輕飄飄的說，“你躺了七十六天。”

  “！？”

  “而且。”吳鳳姬有些古怪的瞧著他，“你看看你的眼睛。”

  “哦。”萊昂老實答應，“有鏡子嗎？”

  吳鳳姬嘴角抽了抽，“你覺得呢？”

  萊昂不解，“那怎麽看？”

  吳鳳姬湊近來，盯著他，嘴角微揚，“用我的眼睛看。”

  萊昂定定的看著突然靠近的一張精致無比的臉龐，眉如星月，膚若凝霜，突然心猿意馬起來。

  “哼哼。”吳鳳姬突然彈了彈他的額頭，“快看，看到了嗎？”

  萊昂這才回過神來，凝視著那雙碧波漫溢的雙瞳，看到了……

  兩隻深黃色的冰冷豎瞳。

  “哦。”萊昂平靜的自問，“這就是我的眼睛啊。”

  之前右眼被尼德霍格強行替換之後，他的右眼就變成了深黃色。

  隻不過依舊保持著人類圓形的瞳孔。

  沒想到這次，雙眼統統變成了充滿野性的豎瞳。

  吳鳳姬眼睛眨了眨，將萊昂的思緒打斷。

  “其實看起來還不錯。”師姐笑眯眯道，“這次你才是占了大便宜。”

  “怎麽回事？”萊昂退後幾步，詢問道。

  “尼德霍格的左眼也到了你身上。”吳鳳姬雙臂抱在胸前，說話顫顫悠悠的。

  （是聲音顫顫悠悠，不是……）

  “那頭賊龍還留下一絲神智。”她一臉平靜的說著很恐怖的話，“估計是想最後搏一把奪舍吧，也可能是被你右眼中同源的力量吸引。”

  “不過它僅剩的左瞳中，蘊藏了它身體裏極為精華的一部分力量。”吳鳳姬冷哼一聲，“不過它不知道我最擅長的就是摧毀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更何況當時它在你右眼裏做的手腳，就是被我消除的。”

  “於是它就遭殃了。”吳鳳姬說，“留下一隻眼睛在你體內，怎麽樣，有沒有被始亂終棄的感覺？”

  萊昂退後兩步，翻了個白眼，不理會她。

  有些好奇的摸摸自己的眼皮。

  果然是它啊。

  “為什麽我會沉睡這麽久？”萊昂突然想起來，有些不解。

  “都是那股力量惹的禍。”吳鳳姬這時突然嚴肅起來，“左瞳中的力量突然湧入你的體內，而你和尼德霍格身體的差距……所以相當於是你突然吃撐了，幸好你還有顆巨龍的心髒，這些天終於把那些力量消化掉，不然性命堪憂。”

  她眯著眼，手指捏著下巴，意味深長的補充道，“但你也要小心點哦。”

  “別忘了，尼德霍格的力量和壽老的力量可是毫無相同之處，壽老的力量明淨凝練，鐵拳之力還有治愈的功效。”

  “而尼德霍格的力量……”吳鳳姬嘖嘖兩聲，搖頭道，“純粹的毀滅暴戾。”

  “兩股力量恐怕會衝突起來。”

  萊昂聽了沉默了會，感知了下身體，搖頭道，“我沒發現什麽異常。”

  這下輪到吳鳳姬好奇了，“怎麽回事？當時我剛吸收鳳凰的時候，鐵拳之力和鳳凰之力可是互不相讓呢。”

  “難道因為都屬於巨龍嗎？”吳鳳姬轉過身，背著萊昂小聲嘀咕，“我要不要給小師弟體內塞點鳳凰碎片？”

  “咦，雙龍一鳳哦？會不會把狗腦子打出來？”

  萊昂突然打了個寒噤，一陣莫名其妙，“師姐，那這些矮人是怎麽回事？”

  “哦，矮人啊。”背對著萊昂的吳鳳姬依舊在瞎琢磨，隨口回答道，“阿芙羅拉收服了它們。”

  “哈？”

  這個消息比尼德霍格死而複生更讓他驚訝。

  怎麽看，我們的三無法師少女都不太像是收小弟的人啊。

  不過阿芙羅拉有一次帶著一群魔法植物在卡瑪泰姬巡邏的時候倒是威風凜凜的。

  不過這似乎不是同一回事吧。

  這些灰皮矮人和他們難道不是有毀家滅族的仇恨嗎？

  萊昂無比好奇的看著吳鳳姬。

  吳鳳姬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目光的溫度，也懶得賣關子，直接轉過身來解釋道，“當時你暈過去之後，我們就帶著你離開了那裏，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個安穩的地方。”

  “尼德霍格最後的龍息不斷肆虐，這個世界的平衡被打破，這些灰皮矮人的家園被不斷摧毀，而它們對此毫無辦法，隻好也不斷遷徙。”

  “而恰好，他們遷徙的過程中，遇到了我們……”

  ……

  一隊狼狽的灰皮矮人跟在一個同樣身著華服的矮人長者身後，腳步匆匆的走進一片還未被摧毀的竹林。

  而竹林中，一株青竹卻與周圍其他的竹子不太一樣。

  如果有人能站在極高極高處，就能看到在這根青竹的頂端，有一雙淡淡光暈形成的眼睛。

  這是阿芙羅拉安放的魔法眼。

  於是矮人們的行蹤被魔法少女得知了。

  吳鳳姬和阿芙羅拉一起照顧著昏迷的萊昂。

  她們還是盡量以避開這些矮人為主，如果實在不行，就由阿芙羅拉的魔法生物們去迎戰。

  阿芙羅拉在卡瑪泰姬培育了許多奇怪的魔法生物，曾經萊昂親眼見過的移動藤蔓就是其中一個。

  不過這些魔法生物在被尼德霍格追殺的途中消耗了許多，現在能打的，就隻有……

  小樹。

  沒錯，就是阿芙羅拉掌心那棵懶趴趴的精致小樹。

  小樹自己的戰鬥力並不直觀，但在這個世界，卻有非常強大的能力。

  操控

  這個世界無邊無際的竹海，都是小樹可以輕易操控的對象。

  而以這些竹子為信仰的灰皮矮人們，受到攻擊竟然一時間不敢還手。

  畢竟尼德霍格的滅世吐息已經摧毀了無數家園，現在可供藏身的竹林越來越少。

  最後，一些絕望的灰皮矮人甚至放棄了抵抗，身體蜷縮在地上發抖，等待它們的信仰之物刺穿它們的身軀。

  但調皮的小樹沒有殺死它們，而是操控竹林將這些矮人架在了高空。

  可憐的灰皮矮人們有些都嚇得暈了過去。

  但站在高處的它們，也看到了小樹這個“幕後黑手”。

  不對，幕後黑樹。

  於是不斷的祈求討饒。

  這也就罷了。

  當矮人老者姍姍來遲，順著族人指引的方向找到了小樹。

  卻出乎意料的跪伏在地，沒有做出任何攻擊。

  這支遷徙而來的矮人族群越聚越多，所有人都跟著矮人老者一同跪伏在地上。

  在隱蔽的地方看著這一切的阿芙羅拉和吳鳳姬驚呆了。

  小樹是什麽身份？

  來自星際的植物種子和這個世界有什麽關係？

  或許這些問題隻有等小樹獲得完整的靈智之後才有答案。

  而小樹卻不搭理這些跪伏在地上的矮人。

  蹦蹦跳跳，歡天喜地的向阿芙羅拉藏身的地方跑過去。

  阿芙羅拉強烈的意念也沒能改變小樹前進的方向。

  隻能一臉黑線的看著小樹搖搖晃晃的跑過來。

  但那些灰皮矮人卻依然在原地不敢動彈。

  當小樹跳到阿芙羅拉手掌中，重新化成一個精致的印記之後。

  阿芙羅拉就莫名其妙成為了這支矮人族群的首領。

  後來遷徙而來的矮人越來越多，其他地方，尼德霍格的吐息依舊在不斷肆虐。

  而這裏，因為吳鳳姬的存在，來襲的黑炎吐息被無情的泯滅掉。

  而每每有新的族群到來，阿芙羅拉就機械的放小樹，表演一番後，帶著趴在地上的一群矮人融入之前的那個族群。

  而阿芙羅拉的名聲一傳十，十傳百。

  現在，魔法少女已經是這個世界的大領主了。

  麾下數百個華服矮人。

  數千萬個灰皮矮人。

  竹界領主，威風堂堂！

  不過威風堂堂的阿芙羅拉此時依然住在一片普通的竹林裏。

  頭上頂著一個青翠欲滴的竹製王冠，有些尷尬的看著萊昂和吳鳳姬。

  如果沒看錯的話，阿芙羅拉頭頂的王冠，似乎和那個老矮人使用的彎月形青玉同一材質。

  不過這些都不算什麽了。

  因為，要回去了。

  吳鳳姬是最興奮的一個。

  無論是萊昂，還是阿芙羅拉，在瘋狂多元宇宙中漫遊的時間不過幾個月而已。

  而她，已經呆了一百多年。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回家真好。

  伴隨著次元錨的光芒閃動，三人消失在這個瘋狂的世界當中。

  隻不過，萊昂最後突然有些疑惑。

  似乎……他們三個，忘記了什麽？

  什麽呢？

  哎，不想了。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