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夜宴驚魂(二)
作者:白月山竹      更新:2020-03-03 00:00      字數:3143
  精致的水晶吊燈披散出絲絲縷縷的燈光,燈光之下是馥鬱的香氣,從容的人群,美味的食物,叮咚碰撞的酒杯。

  進入這個大廳的四個人卻好像遊離在其外,而大廳中,一群俄國佬無論是正在熱情交流還是在冷漠旁觀,竟然都對這四個人不理不睬,仿佛沒看到一樣。

  隻有那個墨綠色卷發的男人坐在一旁,手裏捏著一隻高腳杯,神情自如的品嚐。

  萊昂和娜塔莎坐在一處,娜塔莎的小手在後麵頗有些緊張的抓住萊昂的手腕,

  “法國的白葡萄酒,很不錯。”墨綠色頭發男子舉杯示意,眼神凝在萊昂手中的酒杯,“你杯中的是德國老礦坑中的葡萄酒,土壤裏含有微量金屬元素,粗獷的味道和葡萄的芬芳相溶,口感很複雜。”

  萊昂淺嚐了一口,少年的眉毛挑了挑。

  “似乎還不錯。”

  娜塔莎也拿起杯子淺淺嚐了一口,卻微微張嘴,吐了口氣。

  “不太好喝。”女孩總結。

  在他們身側的俄國佬笑起來,墨綠色的卷發輕輕抖著。

  “坦誠的俄羅斯姑娘。”他感歎,“在這裏,總是不由得懷念家鄉的風景。”

  “高加索商會?是麽?”萊昂不置可否,“來自蘇聯的商會嗎?”

  中年男子搖頭。

  “蘇聯……一個偉大的國家,不可否認。”他眼神裏有讚歎的光,但轉瞬即逝,“不過,我們卻是它的敵人,一群沒落的沙皇貴族,當時狼狽的跑到國外,不過我永遠都會記得,我們是俄羅斯人。”

  萊昂看著他,卻不說話。

  “原來這是沙皇貴族的宴會?!”溫妮驚呼著讚美,“曾經聽說歐洲許多私人銀行裏都儲存著大筆神秘的財產,俄羅斯發生政變之後,那些財產的神秘主人就突然出現在廣袤的美洲大陸,做出了許多大手筆的投資。”

  俄國佬明顯還是愛聽好聽的話,此時樂嗬嗬的模樣,“溫妮小姐年紀輕輕,手中卻掌握了一個優質的鑽石礦,並且避開了所有珠寶作坊和戴比爾斯這種鑽石業巨頭的眼睛,成為了紐約珠寶界的新貴,很讓人佩服。”

  娜塔莎表情古怪。

  溫妮則回以善意的微笑。

  “至於這位……”俄國佬目光剛轉向埋頭發呆的納豆。

  他身後突然有一個侍者走來,彎著腰在他耳邊低語:“坦斯頓先生,剛才……”

  被稱作坦斯頓的俄國佬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侍者躬身退後,他又把目光投向瘦弱的納豆,目光複雜。

  “這位納豆先生。”坦斯頓的語氣竟然有些猶豫,“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獲得一點你的血液嗎?”

  或許是這個略有些古怪的宴會,也或許是這個俄國佬莫名其妙的要求,氣氛突然緊繃起來,萊昂和娜塔莎都皺起眉來,兩人甚至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坦斯頓似乎也擔心他們誤會,急忙解釋道:“請不要誤會,我並非有什麽不可告人的意圖,隻是……”

  他轉向納豆,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曾經見過你的母親嗎?”

  納豆瘦弱的身體一動不動,非常稚嫩的臉上卻十分冷漠,聲音也充滿了戒備。

  “沒有,先生,但我想這跟你沒什麽關係。”

  坦斯頓先生卻並不尷尬,依然看著納豆瘦弱的身體,似乎怔怔出神,過了會才反應過來,抱歉的看著其他三個人。

  “你還記得過去發生的事嗎?”坦斯頓接著問道。

  納豆的年齡是個謎,瘦弱的身體,蒼白的小臉,慘痛的經曆和貧瘠的社會經驗,都可以確定他一定沒有超過十歲,但具體是多少歲,對時間缺少概念的男孩自己都搞不清楚。

  而且據納豆說,他當時是被他的父母遺棄在布魯克林區的孤兒院外,被一個黑人院長收養了起來。

  收養了幾年後,似乎又因為當地黑幫的原因,那個孤兒院竟然倒閉了,黑人院長也不知所蹤,或許是被一槍打死了。

  之後苦命的男孩就在垃圾桶和車站外懵懵懂懂的勉強活著,直到被查理醫生手下的家夥抓到實驗室,又被萊昂救出來……

  這時突然跑出來一個俄國佬似乎對納豆的過去十分感興趣,可想而知男孩心裏的抗拒。

  “不記得。”納豆皺巴巴著臉,堅定地搖頭,聲音裏竟然蘊含著一些勇氣,“我隻知道,我是萊昂和娜塔莎的弟弟,我們都沒有父母。”

  坦斯頓皺著眉,看著萊昂欲言又止。

  萊昂幹脆直接問,“您和納豆有什麽關係嗎?還是您認識他的父母?這難道是你邀請我們到這裏的目的?”

  話音最後已經有些不客氣了。

  納豆聽到萊昂的話心裏一沉,似乎整個靈魂都在下墜。

  坦斯頓站起身,“來吧,去一個地方看看,那裏有一些畫像,或許能解答你們的疑惑。”

  走出大廳,又走到一間非常私人的房間,坦斯頓推開門,裏麵空蕩蕩的,隻有牆壁上掛著幾幅陳舊的油畫。

  萊昂四人一起走進來,都看到了牆上的油畫,忍不住回頭看看瘦弱的小納豆。

  太像了。

  這就是問題。

  牆上的油畫並不多,寥寥五六幅,在這個空曠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冷清,但油畫上大多是一個女子的臉龐,而這個女子雍容華貴的麵容,竟然和納豆那張蒼白的臉蛋極其相似。

  但很不一樣的就是頭發,油畫裏的女子一頭金發從容的披在肩上,而納豆一頭亞麻色的頭發永遠都亂糟糟的。

  “這是我的女兒,安菲薩。”坦斯頓道,他說起這些,模樣仿佛都蒼老了許多,“當時我們從政變後的俄國逃出來,輾轉到了北美,我當時滿心都是背井離鄉的痛苦和王朝崩滅的仇恨,卻沒想到向來唯唯諾諾聽話的安菲薩認識了一個可恨的美國人。”

  “所以?”

  萊昂看到了油畫,但心裏卻依然警惕著,油畫可以造假,但如果是為了納豆的超能力而來,那這一切可能都是假的,“納豆可能是你的女兒和這個美國人的孩子?”

  納豆看到那些油畫的時候就呆住了,靜靜地看著油畫裏女人的臉,不知道腦海裏在想什麽。

  “那個一頭亞麻長發的美國人來自德州,似乎和大多數德克薩斯人一樣,豪放爽朗,把安菲薩迷得神魂顛倒,不惜背叛東正教的教義,和那個人私通!”坦斯頓說道,“我後來才知道這一切,我知道的太晚了!那個美國人就是一個惡魔!”

  “他讓安菲薩懷上了他的孩子,表麵上是一個優秀的丈夫,但卻從我那放下所有戒心的女兒那裏,打聽到了我們家族的所有消息。”坦斯頓回憶起過往來十分痛苦,臉上也充滿了疲憊。

  “後來他暗中找到我,坦言告訴了我一切,並且要我將坦斯頓家族在美國的財產全部轉移給他,不然他就殺死我的女兒和她腹中的孩子。”

  “你沒有交給他。”娜塔莎突然說道。

  坦斯頓抬眼看了看她,苦笑著,“沒錯,坦斯頓家族不僅僅隻有我一個人,也並不僅僅代表著一個家族,很多個逃亡的沙皇貴族都附庸在我們家族之下,這是一筆……龐大的財富。”

  “我不能,我不能……”他捂著頭,“我們已經是沒有祖國的異鄉人,我不能讓所有人為我女兒的愚蠢買單。”

  “我找人暗殺他們。”坦斯頓說到這裏,語氣已經平靜下來,“哪怕先死的是我的女兒……和她沒有出生的孩子,也要殺死那個將貪婪的目光放在整個家族身上的美國人。”

  “他們跑了?”出聲的是溫妮,她心裏惻然,“最難過的是安菲薩吧,她被所有人背叛了。”

  “那是她犯了錯。”坦斯頓卻反駁道,“坦斯頓家族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犯的錯付出代價,最後那個美國人帶著安菲薩跑了,整個紐約的黑幫都在找他們,但最後卻不知道他們跑到了哪裏,我以為他們跑到了遙遠的地方,因為我的強硬,安菲薩或許已經死了,她腹中的孩子可能也死了……”

  “卻沒想到,在前幾天的一份情報裏,我看到了納豆的照片。”坦斯頓緩緩道。

  “情報?”萊昂有些詫異。

  坦斯頓點頭。

  “百老匯。”他提示,“後來有人拍下了你的照片。”

  “你是什麽人?!”萊昂驟然懷疑起麵前這個老家夥,“當時在場的大多數是普通的行人,唯一不同尋常的就是弗拉基米爾,但他已經死了,如果有人拍下照片,我當時一定能發現!”

  “不是當時拍的,隻是因為弗拉基米爾的死,讓我關注到了你們。”坦斯頓解釋,“那個蠢貨死了就死了,但我要搞清楚為什麽他會死,以及……當時發生了什麽,所以我的人找到了你的住宅,拍下了在院子中的身影,我在其中看到了納豆的照片。”

  “等等,你好像認識弗拉基米爾?”娜塔莎又發現了異常的部分,“你為什麽認識他?”

  坦斯頓嗬嗬笑起來,“我不止認識他,我還認識那個該死的查理醫生,如果我早點得到納豆的消息,我會直接送查理下地獄。”

  他看了看麵前四個年輕的臉龐,緩緩道,“重新認識一下吧,我是坦斯頓家族的現任族長,沙皇貴族在美國的領頭人,高加索商會理事,以及九頭蛇在紐約地區的負責人。”

  聲音平靜,卻又仿佛一道驚雷。